说着,他冷笑一声,自己往后一退,他身后的所有杀手都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后退的王景文忽然整个人停顿了下来,然后缓缓回头,结果看见一个冷面辫发的男子举着一弯弓,正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
拓跋濬面色苍白,但是脸上依旧掩饰不住他的怒气,他看着王景文倒地的一瞬间,冷声道:“拓跋格格,给我杀了他们!”
拓跋格格,冷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道:“是!陛下。”
话音刚落,拓跋格格手中的弓忽然变成一把弯刀,猛地往前一抛,那弯刀迅速旋转着前进,变成了一个旋转的陀螺,然后迅速地往那些杀手的颈部而去!
眨眼睛,几个头颅迅速滚落,而拓跋濬也随着那几个人的倒地而轰然倒在了地上!
“陛下!”拓跋格格迅速上前,将拓跋濬抱起放到自己的马背上,然后骑着马往来时的路骑去……
而不远处的路上,冯乐儿隐隐听到外面有刀剑相向的声音,她撩开帘子往外看去,又什么都没有,只听到山坡的另一侧,仿佛有人在围攻谁。
她蹙了蹙眉,对前面的阿纳多道:“阿纳多,你听到有打杀声了吗?”
阿纳多侧耳听了听,唇边一抹笑晕开,回头冲着冯乐儿妩媚一笑,道:“有,不过现在一面都死光了。”
冯乐儿木木地点了点头,將帘子放下,眼睛又看向一脸哀戚的始平公主。
马车内一阵尴尬的无语,冯乐儿咬了咬下唇,忽然开口问:“公主殿下是认识那个阿纳多吗?”
始平公主没想到冯乐儿竟然如此观察甚微,这样猝不及防的一问倒让她整个人浑身一震,抬起头的一瞬间,一不小心将眼眶中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冯乐儿蹙眉,虽然她失去了记忆,可潜意识中的对于人和事的观察判断能力依旧毫不逊色。
她竟然猜中了,这个始平公主与阿纳多的关系匪浅,只是阿纳多显然并不知晓。
一路奔波了半日,大家都需要休息和解手,阿纳多将马车停在了马路边上,冯乐儿和那个老奴搀扶着虚弱而且有着严重腿疾的始平公主下了马车。
他们下来时阿纳多正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防风,他见周围暂无危险后,便小跑了下来,笑嘻嘻地说:“公主殿下和乐儿姑娘可以到大树后面方便一下,一会儿回来补充一些食物和水,我们就必须赶紧出发了,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前面的一个沙漠小镇!”
冯乐儿点头,始平公主则深深地看着阿纳多后,终究还是慢慢地转身往大树后面走去。
解手后,她们喝了一点水和食物便再次上车,一行人往阿纳多所说的沙漠小镇飞驰而去!
漠镇是沙漠旁用来供给商队马车储备粮草和更换马匹骆驼的商用小镇,小镇乃是北魏所有,所以阿纳多带着她们几个夜宿这里也算是安全的所在!
小镇不大,整个镇子也就几十户人家,大多都是经营民宿,接到前后三道,中间的一道是颇大的官道,两侧全是客栈,中间的一个双层的用红木和土灰搭建的客栈尤为显眼。
悠归客栈!
冯乐儿下车的时候不自觉地念了一下这个客栈的名字,不知怎地,心底竟有所触动。
她下车站定,看见阿纳多已经跟客栈的老板谈好了价格和住宿的房间,待他看见冯乐儿下车时,急忙跑过来准备帮她拿行李,没想到她马上板着脸夺过,用眼示意他帮公主拿,他悻悻的点头,最后还是伸手去把始平公主手里的一个临走前拿起的红色小漆盒子给接了过来!
第111章 不识
一进入客栈,老板便对他们道:“几位客官,咱们客栈今日入住了几位贵客,受不得嘈杂……”
冯乐儿离他最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说:“他们住在哪个房间,不如让我们离他们远一些?”
客栈老板为难的挠了挠头,道:“真是不巧,这几位贵客人数还挺多,现在整个客栈也就只剩下那位受伤的贵客旁边的一个上好的房间可给姑娘和这位婆婆了!刚刚我也跟阿纳多说过了,他今日只能在楼下的下人房凑合一下了!”
阿纳多正走过来,听见了老板的话,傻乎乎地挠了挠头,然后笑着说:“无妨,我本也就是下人嘛!”
此言一出,他身侧的始平公主忽然浑身猛地一震,身体踉跄了两步,差点跌落在地!
冯乐儿脸色一沉,急忙扶住始平公主,然后回过头板着脸对阿纳多道:“阿纳多,公主殿下身体不适,一会儿你把我们的饭菜带到房间里吧!”
阿纳多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个始平公主一直都是怪怪的,但也不置可否,随意的点了点头,任由冯乐儿扶着始平公主上楼。
进了房间,冯乐儿将始平公主扶着坐下后,终于忍不住道:“公主殿下,难道您就打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不想让您心中的秘密有一天,可以大白于天下吗?”
“大白于天下?”始平公主喃喃重复了一遍后,雾蒙的眼缓缓抬起,脑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夜,她奋力的反抗,奋力的挣扎,都无法摆脱眼前那群那男人的污秽的声音和一双双肆意撕扯自己衣衫的双手。
“那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大白于天下的事情,跟阿纳多是有关,但是却会让他一生蒙尘,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她潸然泪下,曾经,她问过自己,赫连昌如此对待自己,将自己扔到军营中,任由那些部下的欺辱,她恨不恨?
不恨是假的。当她遍体鳞伤的被人如同一件破败的娃娃一样从军营中拖回她的营帐中,一路上刚刚享受过自己身体的男人的淫秽的笑声和女人们鄙视的双眼,都让她想马上杀了他!
即使他并不爱自己,哪怕兵败垂成,国家覆灭,可是她都依然守护在他的身边,用自己来保他周全,是为何?
不就是她心底对他的深深的爱意吗?
从他十三岁起,她第一次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时,哪怕自己与他的年龄相差甚大,都无法阻挡自己深深的爱上这个越来越美丽而邪魅的男人!
他的眼如同天上的雪水一般的湛蓝,高高的鼻梁如同天上的雄鹰一般的挺拔,还有那美丽而有型的面庞,无论何时看他,都仿佛在观赏一幅美丽的永不衰败的画……
她到底还是爱他的,哪怕永远只能在他路过自己营帐时偷偷的看上一眼,她都心满意足。
所以,哪怕她真的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她都不愿意离开……
后来……她苦笑一声,脑中的曾经的记忆翻腾而出。她蹙着眉头,手轻轻放到肚子上,苦笑道:“阿纳多是我的孩子,但却不是武王的。他的父亲,连我都不知道是谁,你说,还有必要大白于天下吗?”
站在一侧的冯乐儿眉心深深蹙起,眼底是对这个曾经的高贵的公主深深的同情。在这个乱世之中,却原来,公主也过得如此凄惨!
赫连洛说,她也是公主,所以,她也过得不好吗?所以才选择用失去记忆来摆脱一切的烦扰?
她走神了。直到门从外面被人敲开,冯乐儿去开门,看见阿纳多端着饭菜笑嘻嘻地站在门前。
冯乐儿将他拉进来,然后关上门,将他引到始平公主的面前,道:“阿纳多,你可有母亲?”
阿纳多摇头,他从记事起就是孤儿,是整个部落的人一起将他养大的。
当然,更多的是武王,他教他骑马射箭,给他衣食,教他武功,他便这样懵懵懂懂的长大,到如今,也十六了。
“那不如你今日就拜公主殿下为母亲?”
阿纳多微微吃惊,自他记事起,这个公主就一直很少出营帐,偶尔几次出来,也大都是部族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总是匆匆露面后就回去了!
不过,她也是武王的妻子,自己视武王为父亲,那么武王的妻子,自然也算是自己的母亲了!
想及此,他欢喜地跪拜在地,双手高高举起,然后匍匐在地,大喊:“母亲大人!”
始平公主一时惊诧无语,眼底深深的欣喜之情刚准备显露出来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将那神情深深的压抑了下去,继而冷淡道:“不可,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部族孩子,怎可叫我母亲?你还是退下吧!”
阿纳多有些失望,看了看冯乐儿,冯乐儿蹙眉看了看始平公主后,示意他下去吧!
阿纳多走后,始平公主简单喝了几口粥便早早睡了,冯乐儿知道始平公主担心她的过往给阿纳多带来伤害,所以连义母都不肯做,便也作罢,不再提起这桩肮脏的过往!
夜色如水,薄衫微凉。冯乐儿一个人站在客栈外面的街道上,看着大漠天空的一弯硕大的月亮,心底微微叹息。
她此刻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赫连洛、赫连雪,还有刚刚认识的阿纳多和始平公主。
可是为何,她的心底始终沉重着,仿佛有千斤担万金沙在哪里,怎么也无法挣脱……
拓跋濬一直昏迷不醒,拓跋格格请了几个大夫都不管用,最后只好出去找所谓的可以救命的九尾狐血,可是这九尾狐谁也未曾见过,出去寻找也是白费功夫!
他垂头丧气的回来,一走到客栈门口,便看见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正昂着头望月。
可再仔细看,他脸色一变,随机低呼出声:“乐儿姑娘!”
冯乐儿迟疑的回头,看见不远处一个一身蓝衣的少年正神色不明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擒住一般!她蹙蹙眉,眼睛看定他,问:“你认识我?”
拓跋格格一听这话,马上上下用力地再次审视她一番,然后三两步上前,沉脸道:“你此刻就是不认我也不行!陛下为了寻你身受重伤,此刻昏迷已久,你如果狠心不管他,我定要杀了你来给他陪葬!”
冯乐儿蹙眉,看着拓跋格格一双如钳子一般的大手抓住自己的手臂,下意识的挣扎了一番,发现根本撼不动他分毫,便想着,算了,去看看吧!说不定自己可以救救他!
这么想着,她便叹口气道:“好吧,虽然我并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嘴里的什么陛下,但是人命关天,我略通制药诊治之术,且跟你去看看吧!”
拓跋格格可不信她的话,嘴角一抹冷笑,并不说话,手上则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臂往楼上推去!
冯乐儿几乎是被拓跋格格提着进了那间他所谓的陛下的厢房的。
一进屋内,便闻到了浓郁的药香。屋内云烟袅袅,炉子上还坐着一壶药壶,炉内微微亮着些许的光。
“炉上竟然还坐着药?怎么熬药却不守护?药可不能有丝毫糊色哦!”
正说着,她急忙上前看了看药壶,又闻了闻药的味道,这才点了点头,走到床榻旁,掀开塌上的帘帐!
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正正地对上一双愤怒到极致的俊眼!
那双眼颇为深邃,镶嵌在那如玉般的脸庞上,仿佛天工的巧作,又似天神降世般不凡。
她微微一怔,一时觉得这样看一个躺在床上的陌生男子颇为不妥,便尴尬地回头对赫连格格道:“这位壮士,你们家主子醒了,你也不用着急了!”
拓跋濬几乎是在梦中硬是被那熟悉的声音叫醒的,他睁开眼,默默等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的床榻,却发现这个女人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一股怒火从腹部窜涌而出,随即化作手上的一股大力,在她准备离开的一瞬间,忽然猛地一拉,她整个人便整个的栽在了他的身上!
她倒下的位置正好压住了他受伤的手臂,他闷哼一声,脸上一阵青色,但却只是闷哼一声,手上依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松。
“你,你没事吧?”
冯乐儿感觉到自己似乎压倒了他的伤口,急忙准备站起身,却听到眼前这个男人如同要疯掉的声音:“冯乐儿,你是想气死我吗!今日你既然碰到我了,这辈子都休想再离开我的身!一辈子!”
说着,他翻动剧痛的手臂出来,整个人一个倾覆,将她整个人,完完整整的压在了身下!
一抹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转。冯乐儿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的跳动声,与他接触的每一处都仿佛被下了蛊,酥麻而颤栗。
她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对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受伤的男人,霸道的碰触,竟然、竟然还不反感!
第112章 他受伤了!
拓跋濬看着身下女人茫然还心不在焉的样子,几乎完全不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眼里。
甚至,似乎还装作并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一个拳头砸下,拳头生生地砸在她的耳侧!
可此刻冯乐儿也被他的「无礼」激怒了,手上忽然猛地一用力,将拓跋濬从身上掀开!
拓跋濬被冯乐儿的内力震了下来,不但是拓跋濬,连冯乐儿自己也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身怀武功?
拓跋濬的手臂明显受伤不轻,被冯乐儿这样一打,手臂上的伤口也瞬间有血溅了出来!
冯乐儿呆呆地看着拓跋濬,她蹙了蹙眉,也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慌忙上前,拉起他的胳膊来检查,结果被拓跋濬很不领情的打开!
遇强则强,冯乐儿却并不给他摆脱自己的机会,趁着他甩胳膊疼得弓腰的当口,将他的手臂用力拉在自己的怀里,仔细地掀开他的衣袖检查,发现里面早已血浆和衣袖糊成一片。
“你手臂上的肉被削掉了?”冯乐儿被他的伤口吓住了,吓得牙齿微微打颤地问。
拓跋濬看着冯乐儿关心的眼神,心中连日来寻她不得的怒气稍缓,脸色虽然依旧带着怒气,但是手臂却是乖乖地横在冯乐儿的面前,任由她拿过厚厚的药棉来帮他清理。
冯乐儿一边清理,一边对拓跋格格道:“这里可有三七?”
“有,不过,刚刚用完了!”拓跋格格蹙着眉道,“这里身处大漠,本就粮草水源供应不足,更别提这些珍贵的药材了!”
冯乐儿蹙了蹙眉,脑中回忆了一阵,忽然放下拓跋濬的手臂,对着拓跋格格道:“你先照顾好你家主子,像我这样用棉布捂好伤口,我去去就来!”
你家主子……
拓跋格格一听这话,眉心锁得更紧,而拓跋濬瞬间又红了脸,看着她自说自话的样子,咬牙切齿……
冯乐儿心中着急,脚下自然生风,也没注意到拓跋格格与拓跋濬的面部表情,就直接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