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冯乐儿一阵风离开的身影,拓跋濬苍白的嘴唇终于启唇,问:“拓跋格格,她是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门口。”
“门口?”拓跋濬侧目,看着拓跋格格面无表情的样子,面色一沉,厉声道,“把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拓跋格格躬身伏在地上,道:“是我刚刚寻医回来在门口碰到的。乐儿姑娘在正在赏月,而我准备进来时发现了她,结果……”
“结果什么?快说!”拓跋濬声声动怒,而拓跋格格则始终面无表情。
“结果她根本不认识我……她,似乎是把以前的人和事,都忘记了!”
……这一次,拓跋濬不再说话了,而是长久的沉默,再抬眼的时候,神色倒是正常了许多。
“陛下。”拓跋格格试探着问。
“你起来吧,我不该跟你生气,是我太急了。”
“无妨,这次陛下受伤也是属下大意,本来作为您的暗卫应该一刻不离地跟在您的身边的。”说完,他垂垂地低下头,一脸的懊恼。
拓跋濬看了他一眼,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也是想回家看看,这一次找到你的父母了吗?”
拓跋格格的身姿一滞,继而缓缓摇了摇头。
拓跋濬点头,二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漠镇外的一处陡峭的山坡上,一个红色的影子顺着山坡一路往上爬,山坡几乎是垂直陡峭的,她用力将手指抠进每一个缝隙中,然后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去。
山坡的半中腰有一束半枯了的植物,形似人参,倒栽在山壁上!
冯乐儿好不容易爬到了那个植物的位置,急忙伸出一只手来拔这株植物。
结果,另一只手处的土质太松,她一个不小心,直接从山壁上滑了下来!
身体多处被山壁划伤,衣裳也被陡峭的岩石划开,她心下一急,下意识地双脚用力蹬着山壁,结果她发现自己可以有轻体之能!
于是,她凭着直觉调整自己的气息,瞬间,整个人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当冯乐儿一身破碎的衣衫、浑身是血的再次出现在拓跋濬和拓跋格格面前时,二人均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他们以为这个女人趁机逃走了,却不想跑到外面找药材去了!
拓跋濬看着冯乐儿一脸欣喜地在旁边的水盆中清洗药材,全然不顾她自己的手臂上和手掌血痕累累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看向拓跋格格。
拓跋格格马上领会,急忙上前拿过那个药材道:“乐儿姑娘,我来洗吧!”
冯乐儿点头,但是却并没有赶紧去清理自己的伤口,反而直接跑到旁边一旁的碾药石那里查看剩下的药材,一边检查,一边说:“我刚刚采回来的事非常珍贵的药材肉苁蓉,这位壮士,你一会儿把肉苁蓉的皮剥下来,和着剩下的药粉一起碾磨,剩下的,我打算给你家主子放进药里熬,等一会儿让他热热喝下,想必很快他身上的伤口就能愈合,顺便还能补补元气什么的。”
她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拓跋濬的眼始终落在她身上的,更没有注意到他眸中的眷恋与深情。
大约一刻钟后,冯乐儿便端着拓跋格格碾磨好的药粉到了拓跋濬的面前,刚刚他出格的举动她并没有忘记,他将自己那样赤裸裸地压在身下的情形自然更是忘不了。
所以,她几乎是红着脸坐在了他的面前,极其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的手臂,道:“那,那个,麻烦你把你的手臂递过来……”
拓跋濬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嘴角不禁弧起一抹笑,并且忽然极其享受这种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可以掌握她的一切的感觉!
他伸出手臂,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然后用嘴轻轻的吹着粉末,怕他疼,更是几乎是用嘴吹着涂匀伤口的……
他发现,他从未真正认识过她,而当她忘记所有,以一个极其普通的女孩的样子出现时,才蓦然发现,她真的,很好……很好……
或许,这一次是上天赐给他重新去了解这个女人的机会,不再作为任何身份,任何人,只作为,男人和女人。
想及此,他看着她的眼也温柔了许多,嘴角衔着一抹笑,定定地看着她。
冯乐儿帮他施完药,一抬头,便看见了某人似笑非笑,大刺刺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脸上一囧,忙转过身去看炉子上的火以躲避这种男女之间的暧昧。
药熬得差不多了,她端起药壶将药倒入碗里,然后端到他的面前,红着脸道:“这药需趁热喝,我们萍水相逢,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位公子就且喝下这碗药,我便告辞了!”
说着,将药放到拓跋濬身边的小凳子上,然后自己红着脸离开。
她刚转身,拓跋格格便急着要上去将她抓住,怎么着,这一次也不能让她再跑了!
再跑,他们陛下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回宫了,只管跟着她大江南北的乱转悠算了!
是拓跋濬适时的用眼神制止住了他,直到她走了,拓跋濬才慢条斯理的拿起药,老神在在的一边喝着药一边道:“让青鸾暗中一直跟着她……”
拓跋格格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嘴角都翘起了却有生生的压了下去,恭敬地说了一句:“属下遵命!”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拓跋濬看了拓跋格格一眼,没好气道:“总是装酷,有什么意思!”
说完,他的眼看向手中的药,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一抹笑浮起,怔了半天,道:“冯乐儿,这一次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来了可就再也逃不掉了!不管什么理由,你这一生,都是我拓跋濬的女人!”
说完,将那强身健体,补气养肾的药一并喝光,顿时感觉下腹温热无比,四肢有力,浑身通泰!
他察觉到身体的改变,嘴角微微一笑,心下道:你倒是体贴,知道我必定一路上忍不住要要你,倒先把我的身子补起来,倒是个贤妻……
而此刻的冯乐儿早已疲惫不堪,没有梳洗便直接倒在客房的一个塌上睡着了!
屋外大漠的夜光颇亮,灯光摇曳,塌上的她眉眼处不断的促动,仿佛梦见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梦!
梦中,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在阴暗潮湿的路上,赤着脚,脸上带着泪珠,不断的在寻觅……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可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忽然出现,他一身白衣,束发玉冠,眉眼清丽绝伦,仿若神谛一般。
她感觉自己似乎认识这个男子,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痴痴地望着他,看着他缓缓地向自己伸出手,她好像着魔了一般,竟然也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那个男子一笑,将她拥入怀中……
啊!她猛地惊起,却看见始平公主笑眯眯地坐在她的榻上望着自己。
她抹掉鼻翼处的汗,略略不好意思的坐正,道:“公主殿下,您怎么这样看我。”
始平公主笑着看她,打量了半响,忽然问:“乐儿姑娘是有心上人了吧?否则怎地睡梦中都如此这般羞涩,面带桃花,艳冠桃李?”
冯乐儿一听这话,急忙拿过旁边的镜子来看,果然!
镜子里的自己双目含情,媚眼如丝,两颊处红扑扑地如同成熟了的李子一般,含羞带怯。
她吓得急忙扔掉镜子,只觉的自己是疯了!
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只是救治了他一番而已,何以到了做梦都会做到他?而且还是那种梦!
她羞得简直无脸见人,便赶紧捂着脸出去打水洗脸去了!
第113章 调情
拓跋濬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刚走出屋门,便看见隔壁房间的冯乐儿跑了出来,而她在看见自己后,竟然像见了鬼一样,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跑了!
他看着她逃也似的的身影,忽然心底明白了什么,嘴角一笑,也跟着悠悠地下了楼!
冯乐儿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套,并且因为昨天走的时候她并没有刻意准备衣服,包袱内除了一些食物和水之外,竟然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拓跋濬下楼的时候,看见冯乐儿正在井边打水,她的手臂和手掌的伤口似乎还没处理,在往上提水的一霎那,握住提手的手掌再次渗出血,冯乐儿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还没有处理自己的伤口。
她将水提上来,然后拿起水舀子简单的冲洗了一下那些细微的伤口后,便准备洗脸。
可当她的手再次要放入冰冷的水中时,手臂却被人忽然擒住。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对上了拓跋濬那张美若冠玉的脸。
“你就打算这样对你手上的那些伤?”
拓跋濬的声音清冷而疏离,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红着脸,手下意识的要往回躲,却被他更加用力的握在手上,然后一个大力拉着她,一路向上,走到他的房间!
他迫她坐下,然后回身在脸盆中倒入半盆热水,然后拿过一块毛巾,递给她,道:“女孩子洗漱不可以用冷水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麼?你且先用这热水简单洗漱一下,我一会儿帮你涂涂伤口!”
冯乐儿脸微微红着,她实在不适应让一个男人如此关注自己,更不适应在其他人面前洗漱!
可这个屋子只有这么大,也不能让这个男人出去……毕竟这里还是人家的房间……
男人的目光仿佛黏在了自己的身边,她硬着头皮洗漱完,刚放下毛巾,便听到那个男人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坐过来!”
她回头,看见他正坐在他的塌上,而他的手正指着面前的那个光溜溜的小圆凳。
她微微蹙了蹙眉,但是看见自己手心再次裂开的口子,还是乖乖地坐了过去!
他看见她倒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顺从,心里莫名的高兴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温柔了许多,尤其抓住她的手的时候,竟然二人同时仿若被触电了一般,浑身上下一阵酥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赧色的眸底,一时,竟无言胜有言。
他很轻柔地为她上了药,并且将她的衣袖挽起,顺着肩膀往下,露出大片的擦伤,有些竟还有些红肿。
他的眼底微微一黯,抬头间,看着她道:“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说?”
她启了启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又闭上了。她想了一下,还是不告诉他,自己是累极了,根本没顾得上伤口就睡着了……
他先是用毛巾给她将手臂细细擦拭了一番,每每碰动伤口的时候,都看见她只是咬牙蹙眉,却连一丝的叫痛声都没有!
他看着她疼的额头都隐隐涔出一抹冷汗出来,终于忍不住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一个女孩子干嘛要什么事都一个人硬挺着?此时哭出来叫出来,谁也不会说你什么。”
冯乐儿微讶,嘴中还是在嗓子里沉沉地「嗯」了一声。
拓跋濬看了她一眼,拿起药棒给她涂药。而这一次,他故意并不轻柔的擦涂,终于让她忍不住地「啊」了一声!
这一声痛中却带着一丝的媚气,矫揉却并不造作,媚色的声线中仿佛有一股电流直通到拓跋濬的腹部,那里一股热流涌起,让他瞬间整个人绷住,眼底深深地看向冯乐儿嫣红的嘴唇。
忽然,猛地凑了上去!
冯乐儿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凑过来的如玉一般的脸,也感受到了唇边的用力的吸吮,她忽然不知所措,想挣扎离开却发现手脚并不听话,只是颤栗着,被这个男人夺走了所有的心神,感受着腔鼻中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不知何时攀在她后背的手,而她失了这一依靠,整个人瞬间踉跄了一下,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
这一跌却把她惊醒,马上站起身来,也不顾自己的衣袖尚未放下,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冯乐儿刚走,外面的拓跋格格便已风尘仆仆的回来。他单腿跪地,匍匐着身子道:“陛下,刚刚外面把风的兄弟来报,阿婆罗和高昌国部众已经将夏国余孽部落全部烧毁,而且一路追杀老幼病残,并且抓了赫连皇后,一路奔向漠镇,往我们这边而来!”
拓跋濬面色微怒,他怎么不知那个王景文的部众余孽又怎会放弃这个杀自己的机会?
阿婆罗为人狠戾无比,狂妄自大又好色残暴,他此番一来,绝无好事!
想及此,他的眉心紧锁,然后冷声问:“我们排出去的侍卫此时可到了凉州敦煌郡?”
赫连格格双手抱拱道:“是,想必此刻已经到了凉州,那凉州刺史伯周此刻应该已经集结了步骑准备前来营救陛下!”此处,赫连格格顿了顿,才迟疑道,“不过,陛下,眼前阿婆罗攻伐在即,伯周前来少说需要半日。如此一来,我们才仅仅数十人根本无法与阿婆罗的两万人相抗衡啊!”
拓跋濬点头,此时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
再说冯乐儿这边,回到屋内后一直心绪不宁,而阿纳多这时也急匆匆地过来跟她说:“乐儿姑娘,我们走不了了!阿婆罗已经追过来了!”
冯乐儿刚刚换上了一身始平公主借给自己的衣衫,一身的白色宫缎,前襟对开,胸前绣着两团凤凰比翼,两边的水袖略窄,袖口处用极精致的针线秀出百鸟朝凤的图样来!
看起来像是北魏的衣物,她这样一穿,竟然将她骨子里公主的气质衬托的淋漓尽致,连阿纳多也恍然觉得,冯乐儿根本就是一个公主!
冯乐儿倒是没注意到阿纳多的神情,她的脑中在飞速旋转。
不多时,一个计策便在脑中形成。她看了阿纳多一眼,问:“阿婆罗此刻在哪里?”
“刚刚离开我们的部落!”
“很好!阿纳多,跟我去迎战!”
“迎战?”阿纳多仿佛在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但是看见冯乐儿的眼中坚决后又直觉她似乎是胸有成竹!
冯乐儿知道他肯定是如此反应,却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跟他附耳交代了几句,阿纳多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领命而去!
一出门,阿纳多才发现外面的大雾果然大了许多,连近两米的事物都看不清,更别提是远距离骑射了!他出了门,便直奔漠镇最大的布料庄而去!
阿纳多一出门,冯乐儿安顿好始平公主后也赶紧出了门,一出来正好看见拓跋濬和拓跋格格从屋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