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御章台的老板娘不肯轻易交人她是早就料到了。那种声色场所,帮着包庇客人的事自然是会有的。
不肯交,那便自己找!
只是没想到,陆平没找到,却撞坏了一个恶霸的好事。
更糟糕的是:现在,此刻,她居然被扔进了秦淮河!
江宁的三月,最是春寒料峭,那河水冰冷入骨。不会水的阿罗在刺骨的河水中沉沉浮浮,因为慌乱的扑腾导致口鼻中都灌进了很多的河水,无法呼吸。周围的气氛孤寂又可怖,让她害怕得不敢睁眼。
她的意志开始消散,水上的喧哗于她都只不过是一片混沌的噪音。
“嘭!”似乎有什么重物窜入水中,掀起一阵波浪。紧接着,她就被一个结实又温暖的怀抱搂住,一齐向岸边游去。
好冷啊!还好有一个温热的怀抱一直离她不太远。似乎有人在按压她的胸口,将她肺里的水排出来,还为她渡了气。
那种从未体验到过的异样感觉让她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不行,好想咳嗽!
“哇!”阿罗偏过头猛地将一大口河水吐了出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又迅猛的咳嗽。
“醒了醒了!”旁边一片欢呼声。
好吵!
阿罗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拢,映入眼帘的分明是花魁娘子焦急的面庞。
“公子,你可算醒了!”花魁娘子将一件绸布罩衣轻轻披在阿罗的头上,低声在阿罗耳边道,“姑娘莫怕,妈妈已经疏散了人群,没有人知道你是女儿身。你且好好用这衣服遮住脸,一会奴家带你从偏梯上楼梳洗一番,别感冒了。”
原来是花魁娘子娘子救了我啊!阿罗心中想道。她的声音听来甚是温暖,倒不似方才厅里的妖孽们那般,似乎是个好人。想到这里阿罗稍稍定下些安来。
她随着花魁娘子沿着隐蔽的偏梯上了楼,回了方才被她大闹过一场的屋子。
那里此时已经被重新收拾齐整,连屏风也已经恢复了原状。甚至里外都升起了火盆。
第三章 我不要坐你驾的车!
“姑娘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已经命人去烧热水,一会便会送来的。”许是担心阿罗心中别扭,她又加上了一句,“那浴盆是新的,没有人用过,姑娘大可放心用。”
不一会儿,浴盆和热水都被抬了进来。一切准备停当。
屏风外头架起了数枚木头支架。花魁娘子对阿罗道:“姑娘可以先在里间安心沐浴,奴家就在屏风外头候着。一会儿姑娘可先换上奴家的浴衣——那也是新做的。姑娘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给奴家,等奴家替姑娘在外头烤干了,姑娘换回衣服再回去。”
阿罗顺点点头,宽下外衣交给花魁娘子,看她出去了,这才动手开始替自己宽了里衣,露出了里面缠得颇紧的裹胸。
她犹豫了一瞬,终是没有解开。待进入浴盆后,温暖逐渐驱走彻骨的寒意。这才算是渐渐定下神来。
说起来,这件事也是她情急之下过于莽撞失礼了,否则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过她并不认为她的莽撞就应该被人扔下河去。
那个疯男人,真是讨厌死了,这回算他溜得快,且等她先回去,下次再遇到他时一定要他好看!不不不,最好还是别遇到他了,想起来就心烦!
想到这里,阿罗情不自禁地击出一记愤愤地水花。
“姑娘可是在想虎爷呢?”外间正在动手替阿罗烘烤衣物的花魁娘子像是猜到了阿罗的心思,忽然揉着开了声,“就是方才我屋里的那位。”
阿罗被人猜中了心思,有些慌乱地支吾道:“谁,谁想他了!”接着又是忍不住愤愤不平,“那个无赖臭泼皮!祝他出门被狗咬!被老鼠臭虫追着跑!”那些话是阿罗从萤儿那里听来的,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花魁娘子望着阿罗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听得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娘这么说,怕是全御章台的姑娘都要不服气啦!”
“为什么?”阿罗很是不解。他本来就是一个臭人渣啊!
花魁娘子忍了笑,开口道:“姑娘,那虎爷高大威猛风流不羁,做起事来又颇有些计谋手段,全御章台的姑娘谁不想霸他一夜共度春宵啊!”
阿罗的脸有些红了。真不愧是久经风月的花魁娘子,说起话来也太直白点吧!
她梗着脖子强行接话:“花魁娘子你也别把那个人渣捧得那么高,他是个什么货色我也算是亲眼目睹了。说白了,他也不过就是个泼皮臭无赖!你们这御章台每天迎来送往多少高门富户?这种货色就值得你们高看啦?”
说着,她“哗啦”一下从水中站了起来,取了一旁高凳上的巾布替自己细细擦干,换上花魁娘子给她准备的新浴袍。这才趿上绸缎软鞋走了出来。
是时,花魁娘子正饶有兴趣地听着阿罗一本正经地“说教”,一边低着头往木架子上翻烤着阿罗的外衣,听见里间的响动便抬起了头。刚刚巧巧就看见阿罗穿着莹白的丝绸浴衣自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潮气未脱,脂粉未施,一双明眸漆黑闪亮,素净的脸颊因着出浴后尚未脱去的热气而泛着绯红,真真的娇俏若三春之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