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长安街的药铺
时间:2022-01-18 17:14:49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忙,么么。
 
第36章
 
这粉缎子裹成四四方方的模样。
她在他眼梢处将缎子一角掀开,忽的顿了顿,脸上讨着笑,仰头望他,“今儿三爷生辰,这是阿萝为三爷准备的礼物,”说完将那缎子彻底地撩开。
是一只虎状的面具,且是一只半面虎,这半面虎的嘴巴是微微上抿的,匍匐在这面具上,凶而不悍,反倒隐隐几分威风霸气,再加上是手工雕刻所成,每一处都透着精致。
“昨晚上去逛灯会,也是赶巧,竟叫阿萝碰上了,想起了三爷屋里的面具,想来是喜欢这玩意的,遂当即便做了一枚来,”她稍稍近了些,吐气如兰,“三爷可欢喜它?”
裴珩指尖在面具上轻抚了抚,忽的想起顾九昭今儿手上捧着面具打楼上下来,原缓下来的脸色又凝住了,问她,“你有送人面具的喜好?”
他这是什么话?她何时有这喜好?谢幼萝疑惑不解,“三爷怎如此说?阿萝只送过三爷这一只面具,何来的什么喜好?”
她的话未说全,不仅仅是只送过这一只面具,还是她第一次这般送男子礼物。
裴珩挑挑眉,想来是他想多了,至于那顾九昭的面具从何而来,自然与他无关。
思及此,裴珩皱皱眉,他紧张这顾九昭做什么?
他咳了咳,将那面具拿在手里,点着下巴道,“本督瞧着甚好,你有心了。”低眸见她不知在想什么,神思不在的模样,将那面具放在她手边,“那便顺着替本督戴上吧。”
许是她的错觉,竟觉得男人的语调与往日里比,温和了几分,谢幼萝大眼睛眨了眨,拿起面具,道,“好。”
她起了身,站在他身前。
他那张清隽无双的脸就在她的掌心之下,谢幼萝手指不禁打着颤,指甲险些蹭了上去,她心底叹息,若真能不小心蹭一下,也是极好的,最多这人冷她的脸,但她总不亏的。
他是闭着眼的。
谢幼萝将面具戴了上去,系带时她的小拇指擦过他的耳廓,有点硬又有些软,是温热的,她顿了顿,忽然起了描绘一番的心思,深吸一口气,指尖自耳廓上边开始,一路往下,虚虚实实地擦过。
人都是有敏~感之处的,甚至不止一处。
裴珩五指攥紧,却没有睁开眼,女人的手指一点点往下使着虚浮的力,正是这样要紧不紧的力度,撩拨似的叫人心底发痒。
谢幼萝不知他所想,见他没反应,于是得寸进尺的就着耳后的系绳在他耳垂上轻轻掐了掐,她正欲问他,这绳子紧是不紧,不料裴珩忽地站了起来,紧紧扣上她的手腕,那双清冷的眸子瞬间睁开,眼底晦涩不明,定定地望着她,“还没弄好?”
谢幼萝此刻有些心虚,颤颤道,“好……好了。”
好像有点歪,他还未松手,谢幼萝只得换另一只手替他扶了扶。
两人距离很近,再近一些——谢幼萝微微踮起脚,她觉得自己就能碰上他的唇了。
近在咫尺的唇。
谢幼萝抬眼,“三爷。”
女人的声音娇软无力,裴珩心尖紧了紧,贴着她手腕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沉声道,“说。”
“三爷的好日子,阿萝能讨三爷一个好么?”她的目光挪到男人的唇上,心跳骤快,“阿萝想——”
她咬咬唇,到底是没那胆子,“阿萝想起三爷曾有一枚狐狸面具,想来也不大适合三爷,那要不,便给了阿萝吧。”,裴珩闻言,松了手,她一下子没站稳,身子往一边歪,他迅速伸过手来,牢牢扣在她腰间。
她双手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轻轻吹了口气。
往常没发现这会才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着竟叫人有些心神不宁。
“三爷,好吗?”
她又问了句。
裴珩定了定心神,扶住她的身子,“这次给本督站稳了,小心些。”说罢转身去了床榻边。
再回来时,已经拿了那狐狸面具在手里。
谢幼萝伸手欲接,不料裴珩却直接低头凑过身来,声音醇厚而低沉,引诱一般,“闭眼。”
她闭上眼,周身陷入黑暗中,恍惚中却能意识到裴珩近过来的手,将那面具戴在她脸上。
良久才睁眼,他依旧站在她身前。
两个人就这么戴着面具看着彼此。
谢幼萝忽然笑出声来,转身荡着步子坐到窗台边上。
“笑什么?”
身后的男人跟了过来,声音依旧一本正经。
“没什么。阿罗就是觉得开心。”她望着窗外的夜空,星辰无几,甚是寂寥,自言自语一般,“第一个面具,是我父亲亲手做的,后来——”她声音低下去,“后来不见了,从前在侯府时,也有一个狐狸面具。后来也不见了,如今三爷给了阿萝这个,阿萝很是欢喜,是绝不会再弄丢的。”
她第二个怎么丢的,裴珩自是清楚的,原这面具便是当日见她与自己赌气,去永乐大街做来叫她欢喜的,只是后来转念一想,这般做未免不合他的身份,于是便搁在了身边,裴珩背着手,道,“怎么不见的?”
谢幼萝抱着膝盖,脸藏在面具后,看不出情绪来,“那年晋州闹瘟疫,我爹娘未能幸免于难,后来匆匆叫我姨——杨氏带去了薛府,没带上它。”
那声音里有点低低的啜泣,想来是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难以自制。
“三爷,”她转身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阿萝记得,您说过,会帮阿萝取回阿萝爹娘骨灰的。”
裴珩看不出她的神情,她的肩微微抖着,他抬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落在她头上,轻轻抚了两下,“本督问你,你怎会孤身一人去了京城?”
她那脑袋彻底低下去,这件事藏在她心里,这么久了,从未对他人说起过。
当年她父母患病,鲜少往来的杨氏忽的就出现在了她家。
这是母亲唯一的妹妹,是她的姨母,爹娘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她,后来便与她进了薛府。
杨氏待她是极好的,一样不比府里其他姑娘差,甚至还继续教她读书写字,却不是进的府里的学堂,而是送她去薛老爷薛白素日里办公的书房,那时她还小,只当是自己到底不是府里的姑娘,没有资格进学堂,直到后来大了些,开始意识到偶尔在书房中的薛白,总是盯着她看,甚至还拿手磕磕碰碰的,一两次之后,她告诉杨氏,杨氏道,傻孩子,那是你姨父观察你读书仔细不仔细呢,是在关心你。
虽然杨氏如此说,她还是不放心的,后来她留了个心眼,装病不再去书房,杨氏见状也未说什么,只是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冷落下来,直到去年,薛白生辰那晚,杨氏将她叫到自己屋里,说是有她如今也十四了,她母亲当初留了遗物,要还给她。
不料她推门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应当在寿宴上的薛白。
她转身欲走,却叫他一把抓住。
被薛白推在地上时,薛白按着她的肩,道,只要给他们生一个孩子就行。
谢幼萝那一刻便明白了为何爹娘一出事杨氏便出现了,为何进了薛府后总是有意无意的安排她和薛白相处……这些都是杨氏早就算计好的,杨氏嫁入薛府多年一无所出,薛白求子心切,不断纳妾,为了稳住薛府主母的地位,打起了她的主意。
就在那万念俱灰之下,她拿起一方油灯砸在了薛白头上——
“……我父亲与赵世青是旧相识,曾与赵祁定过娃娃亲,便去了京城投靠。”她说完这些,小脸上早已满是泪痕,“三爷,阿萝是恨他们的。”
裴珩戴着面具,只见得一双深眸,静静望着她,这是个可怜的姑娘,一路逃到京城,却依旧躲不开被坑骗。
他忽然也理解了她偶尔的不知所措和紧张,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害怕被抛弃又害怕被欺骗。
可在她这总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忽的谢幼萝贴了过来,抱紧他的腰。
她坐着,他站着,一动不动。
裴珩闭了闭眼,到底是抬手落在她肩上,浅浅环住,在肩头抚了抚,“别怕,有本督在。” 他难得地慢下声来,“本督会叫那丢子人,付出代价的。”
谢幼萝抬起小脸,抽着声道,“嗯,阿萝信您的。”说完双手抱得更紧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裴珩摩挲着她的肩,微微低下身子,“去晋州。”
说罢,便松开手,转过身的时候听谢幼萝在后头问道,“三爷,阿萝能问您,您为何对阿萝这般好?”寻常一些小事也就罢了,便是薛家的事,他竟也真的上心着,听那语气,似是要好好收拾薛家一番。
若说是为了裴荀,她是万万不信的,薛家再不济也是晋州首富,是晋州的大家族,无缘无故地得罪了,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不是裴荀,那总不是为了她吧?
这是最不可能的。
裴珩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往后你便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搬家,才稳定下来。
另外关于这本书,铺铺觉得写的很不如自己意,感觉不是很好,不满意,今年三月起,几乎每天的时间都在码字上,显然现在这种很糟糕的状态很难让我继续每天投入大量精力在这本书上,但是铺铺知道有喜欢它的读者在,所以不会坑,准备慢慢更完,不会坑,当然也不会出现两三个月更一次的情况啦。
以后的情况大概就是主更新文,辅更这本文。
望谅解~
 
第37章 一起
 
临夜的时候,下起了大雨,过了子夜也未停歇,任凭船家如何习水路,明晚之前也是赶不到晋州的。
谢幼萝不晓得裴珩的打算,但他未主动说,她虽好奇亦不会追问,打他说会帮自己那一刻起,不,或许是更早,或是从从侯府他第一次帮自己开始,对于他的话,她便深信不疑了。
他是个有法子有手段的人,想到的,做的事总不会出什么错的。
这场雨是在船泊在晋州临江江岸时开始收势的。
那是他们启程前往晋州的第三日清晨。
谢幼萝在舱内等了一会,没多久碧云便从外头回来,边走嘴里边碎叨,“当真是古怪,三爷身子骨素来是极好的,奴婢在三爷院子里伺候那段时日,从未见过他病过。”
这话中意思很明显了,难怪这两日都未曾见过他,便是平日里总在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的白越也没了身影,想是在里头照看着,谢幼萝起身开了舱内临江的窗,雨势已经小了起来,断断续续几株雨丝砸在江面上,轻轻荡开几圈涟漪,谢幼萝捂了捂心口,“是……如何病了?”
“奴婢就听了个大概,说是前日夜里临了雨,白越也没多说,留下这句话便匆匆进了屋里去。”说完碧云摇头哀叹“姑娘,您说这白越一男人怎么能照顾好三爷?三爷身边呀,到底是得有个女人才好。”
谢幼萝白了她一眼,这丫头倒是愈发大胆了,说话没个把嘴的。
不过尽管如此,谢幼萝心里头还是担心的,虽然她也不会伺候人,也不会去照看他,但是极少生病的人忽然喝上了药,仍是叫她有些着急的紧。
思前想后一番,谢幼萝想还是去看看罢,人家默默病了两日,她不晓得倒还好,晓得了还无动于衷便不太好了,到底也是“恩人”不是,至少在裴珩那人的认知里是这般,至于于她而言,仅仅算作“恩人”到底是不够的。
脑袋里思绪飘过,人已经进了裴珩住的地方。
白越是个懂事的,见着谢幼萝,看都未看一眼自家在床上躺着的主子,便退了出去。
床榻上的男人除了脸色略微苍白,其他看上去倒还好,依旧精神的紧,许是在病中,脸上神色不似寻常日子那般清冷孤傲,薄唇微合,因着刚喝了药的缘故,唇上几分水润。
这个男人,便是病在塌中,依旧叫人挪不开眼。
他略抬了抬眼皮,只瞧了她一眼,便又合上。
想起上次他受伤,她前去探望,却踩着群角倒了下去直压在他的伤口上,谢幼萝便留了个心眼,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床榻旁,这才道“三爷怎的半夜里出去淋着了雨?”
裴珩眼尾扫了过去,见这人乖乖坐在旁边,倒是不客气的紧,又暗自想着白越这小子该是欠收拾了,早就叫他不要与她说,这转眼便说了。
他在外头总是威风的,从不叫外头人看见自己虚弱的一面,可是这会看见这人,心底却并未排斥,这病还真是容易叫人糊涂。
思及此,裴珩略叹口气,良久才道“淋便淋了,至于为何,本督未可知。”
未可知,未可知。
进来送热茶的白越忍住了笑,趁他家三爷发觉前跑了出去。
谢幼萝低低哦了一声。
就在他以为两人对话结束时,旁边的姑娘冲他笑了笑,明亮亮一双眼直溜溜地望着他——
“三爷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顾虑阿萝了。”
又道“这已经到了晋州,之前听三爷与白越那番话,许是这事三爷已经有了想法与主意。”
她自言自语般,不等他说话,紧着说“这事怎么说也是我的事,还是想参与的。”
言外之意就是想晓得他到底如何打算的。
裴珩不语,双眸早已合上,不晓得是睡了还是未睡。
她想,应当是睡了吧,吃了药的人,总是容易生困。
可是她不想就这么走了,本也就不指望他会告诉自己,不过是找个理由寻个话头在他身边呆着罢了。
她放低声音,语调很慢“其实如果没有这些事,对于晋州这个地方,我还是很欢喜的。”
“我娘曾是这里很有名的绣娘,整个晋州所有绣坊里的女人都没有她厉害,她还说过,以后要为我亲手做出嫁的衣裳呢。”
“往后呀,若是有机会,我得自己动手了。”
“她还做的一手好菜,我自幼跟在她旁边,亦是学了不少。”
“以后有机会,若是三爷不嫌弃,阿萝再给三爷露两手。”
“晋州其实是个民风很淳朴的地方,三爷曾说在这呆过,也不晓得住的久不久,但一定没有阿萝久,回头若是这事处理完,阿萝便好好三爷逛一逛。”
“嗯。”
男人忽然出声,虽然单单一个字,还是半道上闯进她自言自语的对话中,但却并不突兀,反而承接的恰到好处,好似他从未抽身于这场对话之外,始终身在其中,甚至是心在其中,并未有素日里的不耐与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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