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沉吟片刻,恭声回禀:“这其中多少有些出入,兴许只是时候未到呢?”
闻言,姜应檀无可无不可地颔首,摆手让徐大夫离开了。
眼下,屋内人只剩下彼此,而姜应檀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绕过来,惹得傅则心中一虚。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粗略判断出要怎么应对。
傅则无精打采地垂下眼帘,“夫人,我有些累,能不能回房歇一会儿……”
姜应檀意味深长的视线在傅则身上驻足,又闻对方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声“夫人”,听着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她才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罢了,许是她想岔,傅则怎么可能会已经恢复全部记忆,这幅神情和做派,换成那位寡言沉稳的傅将军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姜应檀唇角终于挂上笑意,“再忍忍,药还没喝。”
傅则不情愿地“哦”了一声,瞧着就是个不设防的少年郎,心思很好猜。
至此,姜应檀心中的猜疑消去大半,将从昨夜到方才,一直堆积在她心里的狐疑皆数压下。
恰好这时,白芨端着药碗来了,将之呈到傅则跟前。
趁着傅则喝药,姜应檀便问白芨关于阿姐的情况,得知阿姐仍在睡着,便晓得阿姐在这两日着实费心费力,于是让白芨交代诸人不要打扰。
姜应檀正与白芨说着话,无意中瞧见了傅则心不在焉的模样,连碗中的药都喝完了都没发觉。她心中一动,没有直接问出口,故意与白芨多说了些事情,暗中留心观察傅则的一举一动,最终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待白芨被支开,屋内只剩下她与傅则两人时,姜应檀拉着人去了内间。
傅则见了床榻,本以为能直接上去小憩一会儿。毕竟折腾了两三天,他的记忆刚刚找回没多久,在外又要强撑着不倒下,眼下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很虚弱,看着很是没有精神,结果就被姜应檀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问愣住了。
“傅则,你到底和我阿姐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这么在意阿姐的事?”
第65章 傅则心想,这样似乎…………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傅则没有立即作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挣扎出一问:“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姜应檀自顾自坐到窗边小榻上,悠悠道:“且就先说阿姐,她多年前便远嫁北燕,又有假死一事,与京中故人大多断了来往,缘何她此次到了临城,便处处对你亲和些?这根本就不是阿姐的脾性,她瞧着待人温和有礼,但从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对人这般宽容。”
“罢,也能将此事归结于你这些年镇守边关,对于大部分大齐人而言,天生就容易被信赖,”姜应檀嫌手上镯子沉得慌,随手摘下扔在一边,口中不停,“那就再看看你,分明是不该对阿姐有印象的,并且无论是稚童还是少年郎,都对人暗中存着戒心,也不是一位轻易对生人亲近的性子。可从你第一次见着阿姐起,仿佛天生就消去戒心,全然不似提防魏十、萧五他们那般。”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实在是你和阿姐都露了太多破绽,叫人想要装个瞎子、聋子都不行。”
屋内两人一坐一立,傅则脸上还存着淡淡一丝低热带来的红,脸色瞧着也有些白,一直站在那儿静静听着。
姜应檀望着他一副虚弱模样,心中总归是不忍的,把人招过来坐在一旁,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恼意。
“又不是刑讯逼供,我也没责骂你,你干楞楞站在那儿作甚?不晓得自己现在患了病,得尽量多留一分气力才行嘛!”
闻言,傅则眉眼带着笑意,“还是夫人体恤。”
“别只晓得说好听话,”姜应檀瞪他,伸手不轻不重拍了两下桌案,很是威严,“原先还只觉得自己猜得不一定准,多少是会出错,但瞧你刚刚跟锯嘴葫芦似的,可不就是印证了我方才所言?”
“快点交代,到底怎么一回事?分明是扯不上关系,也没见过面的两个人。”
瞧见她一副嗔怪模样,傅则不禁失笑,复又很快收起笑意,正色道:“终归是阿姐的私事,到底要不要说与夫人听,不能由我就这么说出口,不如夫人还是亲口问阿姐吧。”
本以为姜应檀此番得不到确切回复,定然是要恼怒,哪知她忽而莞尔,抚掌道:“就是这么个道理,不然找你干什么?你赶紧去探探口风,若阿姐松口了再来喊我。”
听得此言,傅则不由暗自反省。方才,他只想着姜应檀被外人口口相传的“飞扬跋扈”的事,于是婉言提醒她此事不能这么处理,要多思量姜暮窈的所思所想。
说白了,他还存着原先的观念,有些误信了外人所言,而忘了这两月亲眼所见的姜应檀究竟是何模样,谋定后动、赏罚分明,根本与传言里的顺安长公主不是一个人。
此番,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则又问:“既然夫人能预料到,阿姐或许不愿提及往事,为何还要探究此事呢?”
姜应檀十分坦然,“阿姐好不容易从北燕归来,从前过了太多苦日子,今后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是再难寻,我也要找来带给她。”
“前段日子,无意间瞧见过阿姐作画,虽未看清,但依稀瞧着是个男子,或许就是阿姐的心上人。便也不难猜想,当年阿姐无奈和亲,定然与心上人分离了的。”
傅则无奈看她,故意道:“夫人都猜到这里了,难道就没想过,已经这么些年过去,阿姐的心上人许是已经成婚,儿孙满堂了呢?难不成你还得拆了人家姻缘,硬生生将人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