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晓得里边究竟放了什么……
她未曾犹豫,直接将之打开。
只见盒中铺着层层绸布,上头是一只小巧精美的珍珠簪,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簪子上的圆润珍珠漾出极美光泽,一看就是七八岁女童才会戴的首饰。
姜应檀轻轻捻起这支簪子,静静瞧着,陷入了沉思。她根本不会质疑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在回想这簪子究竟是何时何日遗失,又是如何被傅则得到的。
母后崇尚节俭,她在世时并不会给自己戴如此精致又价格不菲的簪子,所以更有可能是六岁母后病故,她又得了承元帝的荣宠后,才有可能佩戴这样的首饰。
可惜这些往事,她并没有记得太清楚,再加上对承元帝赏赐下来的物件从不上心,所以根本想不起来这簪子是何时遗失。
姜应檀心神一动,唤了一声守着小炉煮茶的白芨,“白芨,你来看看这簪子。”
从小到大,她的首饰无一不是白芨亲手收纳存放,若要问来历和去处,还是直接问白芨,答案才来的快些。
听见姜应檀唤她,白芨手上拎着小壶,来到桌案旁,一边帮姜应檀沏茶,一边打量了一眼那簪子。
细细看了一眼,白芨脸上满是讶异,“这不是殿下七岁时遗失的簪子嘛?婢子记得,还是先帝特意赐下,宫中唯有殿下得了这一支,只不过在一次冬宴中遗失了。”
话从姜应檀耳中过,其他事情都没注意,只抓住了一个要紧处,“冬宴?什么冬宴?”
白芨记性向来好,回想一二就能有条不紊地讲清楚往事。
那是陆皇后病故的第二年,也是承元帝悔不当初,就差将姜应檀宠上天的第二年。
那年冬日京城下了雪,配着红梅,堪称一道美景。姜应檀的目光仅仅多停留了一会儿,被承元帝瞧见这一幕后,先帝兴致大发地办了一次冬宴,朝中要臣可携亲眷入宫赴宴。
姜应檀蹙眉,“我七岁时,傅则也不过个十二岁的孩童,按道理是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白芨苦思冥想一会儿,忽而想起了什么,“对了,殿下那时觉得冬宴无趣,所以提前离席在园中闲逛,曾经遇上过徐丞相家的长孙带着一群玩伴,将池面上的冰层砸出一道口子,合伙将一男童推了进去。当时若不是殿下出言相助,只怕那男童便是没有丧命,也得留下病根。”
“你的意思是,那便是傅则?”姜应檀若有所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垂下眼帘,“倒也说得过去,原是我无意中救了他的性命,才有之后的种种。”
白芨陪着姜应檀长大,知道她的好恶,现下一联想便有些忐忑,犹豫道:“殿下莫非是因着先帝的缘故……”所以对这种救命之恩延伸出的情谊,很是不喜?
要知道,先帝就是误以为他少时微服私访,在街上遇见的人是贵妃,于是宠爱贵妃多年,并且对陆皇后和她家殿下不闻不问。一直等陆皇后去了,先帝才得知认错了人,悔不当初。
因而,姜应檀知晓当年之事后,最是瞧不上这种缘分的。就以先帝而言,即便你认错了人,那与贵妃这么些年的情分,就是假的了?而后来知晓真相,抱着陆皇后的遗物悔恨不已,就仿佛那些年的冷待就不存在了,一夜之间夫妻情谊便深厚了一般。
在姜应檀眼中,喜欢一人,应当是因其本身,而不是什么机缘巧合。
这些都是白芨多年来,跟在她家殿下身边耳濡目染知道的,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生出担忧。
姜应檀瞟了白芨一眼,嗤道:“瞎想什么呢,傅则和先帝不是一类人。先帝薄情寡性,移情之快反见其滥情,心中只想着自己,而傅则却不一样。他守得了分寸,耐得下苦楚,如若没有这两月的种种变故,或许等当真和离了,过个几十年,我恐怕都不晓得锯嘴葫芦还有这种坏心思。”
说着,她眉眼间升腾起的好奇比先前更重,“我是在想,当年他也才十二,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男女情爱。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他生出这番心思,明明记忆中我们只偶尔在一些宴会上遇见,话都没说上几句。对了,还有一事也不太对……”
“当年赐婚一事,我本来以为是陛下身后的皇权,与傅则身后忠国公府代表的西北兵权,两者之间的利益交换,便一直觉得是陛下提的这茬,但若是傅则早就存了坏心思……”
姜应檀轻笑一声,唇边勾起玩味的笑容,“那咱们傅将军,可真算不上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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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姜应檀一直呆在临城的将军府中,把持着所有与战事相关的往来,言出必行地保证了西北军的物资供给。
而傅则自打回了西北军营,就再没回来过,只偶尔会让人捎带口信回来。唯一一次带回的信件上,潦草写了一句“一切安好,不必担忧”,可见战事急迫。
早在两天前,北燕与大齐的第一仗便打响了。
有西北军营、流民营地作为防线,两军交战之地离临城很远,身在城中,几乎听不见什么动静。
城楼上,姜应檀披着大氅,在寒冷冬风中眺望远方。
第68章 果真是个坏胚子!……
寒风冷冽,时不时卷起姜应檀鬓发,吹到人脸上,只觉得针扎似的隐隐作痛。
姜应檀站在那里,如松如柏,仿佛根本没感受到这冰冷冬风,眼中只有城墙外大片大片的空地。然而看的再久,她也瞧不见丁点两军的影子,恍惚间还听见了风卷回隐约的呐喊声,等下一瞬凝神侧耳捕捉之时,又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便可知方才都是错觉。
身侧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来人步伐缓慢,就像是个重伤未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