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各处灯火纷纷点亮,外面人声渐渐响起,而她也渐渐舒缓开。
我问:“还疼么?”
她摇了摇头,也不看我:“还在后头呢。”说话间竟能自己走两步,我吓得赶忙去扶。她也不推,靠着我的手走了几步。
元夫人到了,也来扶,问:“疼得如何?”
“我觉得疼得厉害,应该快了。趁着有几分气力,这就去西边吧。”
产室安排在西边。
“哪儿这么快了。你总得先吃些东西。还得疼几回,吃了东西生的时候才有气力。”
说话间满春给她披上外衣,我见她出了一头汗,方觉自己后背也是湿的。房里都是生产过的妇人,当下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自己将衣服穿好。厨下送了吃食过来,她只举着筷子动了两下,又疼得坐不住,只靠在元夫人怀里咬着牙呜咽。
这次阵痛以后,虽然元夫人劝了几次,可她只摇头说吃不下。无奈下拣了几份流食去西边候着,整点去了。刚到产室,又疼了一回,躺在床榻上左右两边抓着我与元夫人的手,只咬牙蹙眉不说话。
稳婆早守着,就要撵我出去。元夫人也道:“先看一下,大王在这里不便。”
我只好出去,一会儿里头开了门,我又入内。
稳婆道:“快了,再得等一会儿。”
我复又守着她。痛了约五六回,一次接着一次越来越快,我能很明显地看到她腹部的蠕动。元夫人喂她吃了一两回蜜水。这样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稳婆再关了门检查,就没再开。
我在侧室等候,与烛对望,坐立难安。
桑梓劝道:“大王莫急。”
我静听了一下,里面也没有多大声响,不禁有点儿脚软:“快半个时辰了,怎么都没什么声音呢?”
话音刚落,隐隐听见里面一声低吼。蓦然想起刚刚阵痛得厉害时她涨得青紫的嘴唇。心里一抽。忽然一声脆啼,里面有人欢呼:“是个王子!”
生了?
桑梓喜滋滋道:“生了!”
果然是生了,产室里面明显一片欢愉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方见里面一个妇人出来,道:“向安王恭贺添丁之喜!王妃刚刚诞下一位小王子!”
“王妃还好么?”
“生产十分顺利,王妃王子都无恙。王子有六斤呢!”
我大喜,进去看时,元夫人正抱着个孩子,满春带着稳婆妇人们向我行礼说恭喜,奚白躺在榻上。
我过去。她脸色无异,望着元夫人,微笑。
天光渐渐微亮。
元夫人抱着孩子过来,笑道:“瞧瞧你父亲。”
我站起来,接过还在呱呱大哭的婴孩。他还这样小,我甚至都不敢抱他。
元夫人笑道:“还是儿子肖母,跟我们小白像。就这鼻子,像极了大王。”
我其实觉得他黑黑皱皱的,真丑,跟奚白一点儿也不像。但是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端详了一会儿,道:“像!”
回头看时,奚白还笑着望着这孩子。
元夫人道:“给他母亲看看,还没看过呢!”
我委身半跪在榻前,将孩子抱在枕边。她侧过头来,用手摸了摸孩子还带些绒毛的脸颊,笑得很舒心。
我看着她,小声道:“辛苦你了。”
她带着笑颜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孩子,
我瞬时有种酸胀的感觉,眼眶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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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奚白
儿子刚刚出生不久,只吃了些盐水清洗肠胃,然后就等着乳汁。母亲悄悄问我:“难道真的不用乳母?”
我知道母亲已经请了一位乳娘,她上个月刚刚生下一个女儿,现在奶水十分充沛。
我看了看李济。他正抱着熟睡的儿子,低着头,没有听见母亲的话。我知道他大约觉得这孩子长得并不漂亮。我八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刚刚出生的婴孩时,也十分惊奇于婴儿的长相,后来见得多了,对比于我的儿子,我觉得他长得已经算是难得的好看了。母亲说儿子的鼻子想他,脸上的轮廓更像我,我看不出来。凡是有说亲子之间相像的,当事人都是浑然无知的,只能通过别人的口确认。
我们兄妹几个都是母亲亲自乳养大的,先祖是草原上的贵族,家里在一些方面总带着草原遗风。我想,无论如何,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哺育应该也没有那么艰辛吧。
我的身体还在疼痛,但我必须为孩子的乳水准备。第二天,乳道开始通了,但是乳汁不多。孩子吮了几次,没吃到什么,哇哇大哭,而我自己也十分劳累,努力些许,便觉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