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复思量,没有不妥。也有与诸臣推敲商量,并没有什么不当之处。可是心中不安。”
“你第一次出巡,是不是劳思过度,因而有所怀疑?”
他叹了一口气,“也许吧……浴儿还太小,所以我没有马上立他为太子。”
他忽然提起儿子,连我都有不祥的预感。
“若是此行我遭遇不测,我已经在这殿中藏下传位于他的诏书。长安忠于皇室的大臣是多数,就恐变乱叠生。如果有万一,你以皇后之尊奉遗诏扶浴儿即位。”
什么?
这样的夜晚,他跟我说这样的事。
“虽然孔子梦麟,可是人非圣贤,怎么能有那么准确的预知能力呢?你出巡,加强警卫,珍重身体。我在长安中,也顾看好孩子。万一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他在我腰后拍了拍,似是抚慰:“你也要照看好自己。我八岁时有此预感,湖阳薨逝,我从安州赶回长安,不及见她一面。现在世人都说平阳与我亲厚,其实大嫂的两个女儿中,我与湖阳年纪相当,与她更亲近……这样安排,是从朝堂大势,可是我私心之下,更害怕亲近之人中遭遇不测。”
我说:“你宽心吧。我一向身体健康无恙。”
他过了一会儿,忽然自己笑道:“我们都是半夜发了疯,居然在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我也笑。若在平日里,他绝少说这种话,符报祥灾、天文星象他都不信的,我也不信。
“夜太安静了,人才胡思乱想。睡吧。明早要是起不来,阖宫都要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格遵守“脖子以下不能描写”规矩。审核君高抬贵手!
第36章 到洛阳去
元奚白
仿佛要印证他的预感一样,三月三日夜,我发起热来。
因我一向体热,我自己倒不在意,只觉得有些困乏,初时还以为是玩得久了累,就早早上床歇息。还是他批了文书之后回来看见,觉得我面色有异,探了探额头,才知道是发热了。当下煎了药汤吃下。我料想是在渭水边玩得过分了,招了寒气,也不甚担忧,只是睡下。睡梦中总觉他来探我的身子出汗了没,又给我喂水喂药,又拿凉水给我擦身体。我十分渴睡,觉得一场小病而已,明天我醒了什么时候不能吃药,他却总不让我睡觉,有些恼火。药又苦,索性抗拒不吃。他倒很有耐心,哄了我一遍又一遍,我被他吵得烦了,这才吃下。总算睡了个安生觉。
醒来时身上有些乏力而已,头却不痛,我暗喜身体底子好。看外面,应该是巳时时分。
我唤:“满春。”
过了一会儿,满春跑进来,一看见我,笑道:“果然是醒了——陛下……”
屏风外人影一闪,他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十二旒冕已经换成了金冠,显然更衣更到一半。一见我,也笑:“醒了?”
他摸了摸我额头及脖子,喂我吃了水。
我道:“你先把朝服换下来罢,这么穿着,不累得慌么。”
他自看一下,去换了回来,又给我喂水,说:“你可奇怪不?今天我着了衮冕去上朝。”
我想了一下,莫非今天已经是三月五日了?“难道我昏睡了一天?”
他笑:“总没烧糊涂。来,再吃些吧。”
自我醒来,这是第三碗水了。我又吃了几口。
“你吃水的模样可真好看——身上还难受么?饿不饿,要不要吃些饭食?”
我一想,还真有些饿了,就点了点头。
刚吃完饭,儿子也来了。喊了声“母亲”就爬到床头,道:“母亲好了么?昨天吓到我了。”
我摸摸他的脸,“好多了。人总会生病,是不是?今天先生给你说了些什么?”
同儿子说了一会儿话,他推推儿子:“好啦,你母亲刚刚好了一些,你别吊着她精神。先去吃饭,午后再来陪你母亲说话。晚上爹爹要考你的功课,知道不?”
儿子应了,退下去。
我又睡了一觉,感觉大好。可是他还不放心,我又吃了两三天的药才罢休。
这样一耽搁,很快就到了皇后亲蚕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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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皇后亲蚕,为劝天下妇人之桑织,说到底,象征性的礼节而已,仪式并不繁复回来,只是从大嫂在位时,亲蚕之后会同贵戚女眷们的宴会座谈,这些反而费些时候。我回到明光殿一会儿,皇后才回来,身上还穿着黄罗鞠衣,白玉双珮,裙尾拽地,博鬓疏疏,一派端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