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二月以来……我却没有消息。我虽然大约知道一些规律,但是他未必知道,何况底下子嗣只有浴儿一个,大概难免希望早点从我这儿听到好消息。
我搓弄着他的衣襟,“你是不是想多要几个孩子?”
一个皇帝子嗣单薄,不但可笑,而且危险。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点手脚发凉的感觉。
他“唔”了一声,缓缓道:“这事……似乎也急不得。我原来有浴儿一个就很开心了。且他是男孩,将来长成,我也就无愧于宗社……”他摩挲着我的耳鬓,“小白,你来了,我很欢喜很欢喜。”
既然有个“原来”,后面就会有个“现在”。他没有把话说尽,调转话头,把头埋在我的肩膀边。
我索性环着他的腰,瓮声瓮气地说:“欢喜一大早看见我还对我那么凶。”
“这么胡闹的事儿,我还不该骂你两句么……唉,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你要跟我说,至少该让我知道。”
我转过去耍赖道:“为什么要跟你说,我就不跟你说。”
他按住我:“别胡闹……天一亮就要一起去接见众臣,好好睡觉!”
我腹诽,分明是他先那样的,却来说我。可是好神奇啊,他微凉的手覆在我的眼睛上,我很快就甜甜睡去,到早上连个碎梦都没有做。
因为文德皇后常常伴驾幸洛阳,至时陪同文皇帝垂帘见大臣,因之旧制,我也得与皇帝一起接见群臣。洛阳宫的留守、洛阳令,洛阳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守选洛阳的历年进士们,都到仁寿殿觐见。
皇帝说:“天下分裂,即使河流通畅,漕运也会被截断;天下太平,漕运畅通,南北交流,互通有无,才是一统之道。所以从先帝时就注重大运河的修治,到现在十几年,大小河流贯通注入,运河的周边州县,没有不获益的。洛阳是天下中枢,河运之中,这是一点。北辖边境数郡,南临富庶之国,这又是一点。先帝时始以洛阳为东都,委治于诸公,实际上是把天下安稳兴盛的基本交给诸公。朕承三世之业,务要昭继鸿烈,所以此次巡幸,首站在洛阳,为与诸公共勉。朕打算在巡行结束之后,在洛阳开一朝会,洛阳当地的官员、周边州县的官员、致休在家的旧勋、年高德望的耄老,以及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甚至有雅望的大商富贾,朕都期待与之一见。皇后将在洛阳,此间诸事,可与参奏委详细。贵戚之女眷,即日起可求见入宫,协助皇后打理事务。”
从仁寿殿退出,皇帝亲自检阅了洛阳宫留守的卫士,挑选了一些人,准备次日在北郊讲武骑射。
晚上觑着无人,我道:“你原先晓得我要来的罢?怎么撂给我这一大担子?”
他笑得促狭:“没晓得。不过你既然来了,总要帮我做些事才好。你以为皇帝的内人好当?叫你以后再敢巴巴跟上来。”
第二天皇帝在洛阳令李雅的陪同下带着挑选后的洛阳宫士、建章营卫士出城,至夜方归。
再次日,皇帝启程,过扬州、安州、至吴国旧地。一十三州的刺史、豪强并至迎驾,天子旌旗大张,警卫森然,吴地豪强,莫不叹服,谓皇帝丰神俊朗、天日之表。宴会时,新旧豪强争相为天子寿。
这些都是皇帝的起居官报告,夹同信件一起送到洛阳来。他自己给我写信,倒不说这些,除了细说些与安州三老相见的话,只说些天气花草,又问我自己在洛阳是否孤单,旧时安王府邸中谁谁谁是可调唤入宫的使女。
他这人,大约不晓得情话是什么。
我于是回信,说已经信用了一些宫中的宫人,都上手,一直忙着接见远近的官贵的女眷们,准备他回来时的宴会云云。
他又路过几个王国,将几个亲王、郡王等一起带到青徐,那里前几年一直遭逢水旱之灾,这两年虽然好些,百姓虽得温饱,却未能称上富庶。皇帝于乡间设宴,为黄发耄老祝酒,赐年六十以上帛。勉励诸县令:“诸府君皆天子门生,先帝与朕委以厚望,职务虽小,一县之内,百姓喜忧切肤也,国家之大,根本所在也。愿勉励在公。”勉励诸王:“**肇业,高祖定鼎,诸公皆皇室龙种,当共戮力乾坤,天下将大安大兴,当共有所图。有学前朝王公,腐朽丧德者,不可谓**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严格遵守“脖子以下不可描述”规矩。审核君高抬贵手!
第38章 桑梓的新奇物
李济
驷车辘辘,宫墙在望。
卫士赫赫,旌纛扬扬。
端门大开,御驾煊赫而入。
回来了。
我自小到处奔波,从七岁起,就不再有对任何一地有眷恋归属的感觉。可是这次回来,居然心中有窃喜,想起来,总要忍不住在心里笑上一笑。
御辇在应天门内等候。初夏的阴天,洛阳刚刚雨过,风吹在身上,凉凉的。绿树红花,雨后素净的石铺驰道上,她向我盈盈一笑:“恭迎圣人回宫。”
我们一同登舆回殿。我告了一声“少待”,沐浴之后出来,奚白正整理我的行李,殿中没有别人,想是给我准备吃食。
我向她招手:“奚白,你过来。”
她抬眉,走了过来,被我一把拉在怀里。
“……宫人们都在外面呢……”她轻轻推了推我,声音像羽毛一样。
“这一个月我每天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