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扭动着瘦弱的小身板，想要扑向主子身边，可怎奈，力气根本远远不及侍卫，即便她们拼了命的想要挣脱钳制，依旧徒劳无功。
两丫头从喉头发出那悲痛欲绝的嘶喊声终于渐渐沙哑，而楚凌兮也终于不堪忍受，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这就晕过去了，是不是太过娇弱了些，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躲避惩罚装晕！”在一旁站了许久，珍珠总算找到了发挥的余地。
“那玉镯可是皇上送给娘娘的东西，竟然就这么被摔坏了，对于罪魁祸首，可不能轻饶！”
侧眸打量着主子的神色，她睨了楚凌兮一眼，继续道：“娘娘不如让人给她泼一盆冷水，是不是真的不堪承受，一试便知！”
“嗯！”
听见秦舒轻轻应了声，珍珠眼尾微挑，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邪恶。
走到楚凌兮身边，她接过丫鬟端来的水盆，毫不客气冲着女人的头部泼了过去。
寒冷的冬天，那水中甚至还带着些冰碴子，被这样激了一下，哪里还有不清醒的可能。
一个激灵，楚凌兮立刻从昏迷中苏醒，却只觉眼皮好沉，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艰难的将眼睛支开。
彻骨的冰寒席卷全身，她甚至未来得及反应究竟怎么回事，便听见珍珠恶狠狠地声音随着北风飘入耳畔，“继续用刑！”
迷蒙之间，楚凌兮已经被人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随即从手指传来，伤痕累累，通红的手指上鲜血一片。
咬在下唇上的牙齿不觉间深入肌肤，干涸的红唇就那样被生生咬破，鲜艳的红色顺着那道口子缓缓流淌而出，沾染在雪白的牙齿上，显得格外刺眼。
“住手！”
第21章 他对她自称了“我”
意识迷离之间，楚凌兮只觉得身上一暖，好像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怀抱好温暖，好安心，她贪恋的靠着，失去了强撑的毅力，便很快再次晕了去。
……
“阿离，你快看啊，下雪了，好大的雪啊，真美！”女孩一脸天真，指着漫天飞雪，兴奋的冲着身后走来的男人道。
那清甜的声音，如梦如幻，隔着三年的的时光，听起来明显不大真切。
“少见多怪！”他走上前，嫌弃的扯了扯唇，却温柔的用手指将她头顶的雪花弹落。
“什么啊，人家从回到南国开始，都十多年没见过雪了，就算偶尔下上那么一小会儿，也很快就变成了雨！”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惊叹一下也正常吧？”一脸傲娇的抬起眼皮瞪他，女孩呵着气搓了搓自己快要冻僵的小手。
“不是怕冷吗，还这么喜欢雪？”点了点她冻得通红的小鼻尖，男人顺势用温热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
“不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吗？像我这种怕冷的，当然喜欢下雪，最起码能稍微暖和点儿！”她凝着他，俏皮的笑。
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北国的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节气，能暖到哪里去，倒不如一道灿烂阳光来得实在，打在身上最起码能有暖意。
明明就冷的跺脚，却还在逞强，看破没有说破，男人秀眉微扬，磁性的音色里带着厚重的鼻音，“进屋看，嗯？”
“不要，隔着窗户，就没有这种意境了！”她噘着小嘴回绝，口气里带着几分小女孩儿撒娇的意味。
终究不忍拂了她的意，他无奈的摇摇头，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那多穿点吧，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
“我身上已经有一件披风，够了！”都是上等的貂皮所制，那披风又厚又沉，能御寒是不假，可若是套两层，必然臃肿的像个包子，连行动都难自如。
她心里是拒绝的，用手推了推男人附来的手臂，可他给她系上衣带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捏捏她不大爽利的小脸蛋，他长臂插到她的腰后，轻轻一收，把她揽进怀中。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从喉间溢出薄笑，“这里没有旁人，不必那么在意！”
好温柔的情话，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必在意自己的形象，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没有什么，是他看不得。
冬日赏雪，她依偎在他怀里，好像也真的感觉不到冷了，许是披风的暖，许是话语中的暖，许是他胸膛的暖，但更多的却是人心的暖。
可转瞬间，所有温暖瞬间消失不见，狂风骤雪中，她看见的是男人阴戾愤怒的眸。
“楚凌兮，你就是个毒妇，该下十八层地狱！”
“楚凌兮，朕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娶了你！”
“楚凌兮，你这个杀人凶手，总有一天，朕会将你五马分尸，替朕和舒儿那未出世的皇子报仇！”
周围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剩男人恶狠狠地声音，不停在阴森的空气中回响。
身子好像被一股力道拽入了千年冰窟，楚凌兮冷的发抖，不觉将身子蜷缩起来。
“不，我没有！我没有害她！”惨白的双唇张张合合，楚凌兮秀眉紧蹙的呓语，瘦弱的小脸满是张皇无措。
“兮儿！”坐在床边的夜子离见她一脸不安，下意识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里，“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情急之下，他根本忘却了自己的帝王身份，自称不觉便由“朕”改成了“我”，这样的变换，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求能与她做一对普通夫妻，只是现在的夜子离，活在仇恨之中，还不曾察觉罢了。
“冷，好冷！”因为手指重伤，楚凌兮只能用发抖的身子不停的蹭着那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以寻求些许可以抵御严寒的温暖。
“冯熙，让人再送一床棉被过来，顺便让内务府再添些炭火！”一边配合着女人去抱她，夜子离一边焦急的向着大监下令。
“是！”向着那烧的正旺的火盆看了眼，冯熙看了眼皇帝，无奈的扯了扯唇，恭敬的应了声，他赶紧转身按照吩咐去办。
从凤鸾宫出去，冯熙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当即打了一个寒颤，屋里屋外当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零下将近二十度的天气，他方才在皇后的寝殿，竟硬生生被旺火烤出了汗。
娘娘伤寒高热，身子发冷，可陛下是个正常人啊，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热。
不过一个被废的皇后，用主子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贱婢，可既然如此，贵为九五之尊的皇，陛下何必亲自相陪照顾？
冯熙总觉得，皇上对皇后的在意，远远超过了对舒妃的在意，否则，今日他就不会不顾舒妃的感受，在宣若阁直接将行刑的侍卫斩杀。
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女子来说，那鲜血飞溅的场面，应该算是不小的惊吓吧。
他明白，陛下当场一剑贯穿几个侍卫的心脏，除了惩罚他们，也是在给舒妃警告。
而且，他看的出来，陛下今日看到皇后被用拶刑时，是真的动怒了，那种怒，前所未有的盛，甚至当初舒妃落水，也未见他这般生气。
主子性子沉稳，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冯熙极少看见他失控，可这才短短几天，陛下好像已经三次失去了控制。
第一次，是在凤鸾宫看见其他男子给皇后留下的字条，第二次，是在柴房看见皇后衣衫不整跟陌生男子亲密，第三次，便是今日了。
陛下的每一次失控，都跟皇后有关，陛下的心底应该是深爱着皇后的吧，但他也确实曾经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对皇后的深深的恨意！
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冯熙只是觉得，从陛下登基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让他越发的看不懂了。
拭去额角的汗珠，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主子的心思，他一个奴婢本不该去揣测，只希望陛下不会后悔吧！
第22章 朕好像有些后悔了
盖了两床棉被，屋子里两盆炭火全都烧的特别旺，可楚凌兮还是不停叫着冷。
无奈，夜子离屏退所有下人后，用发烫的热水洗了澡，然后钻进她的被窝，整个将她搂在怀里，用身子给她暖。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随着服下的汤药渐渐发挥作用，她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去，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不似之前般滚烫，夜子离终于放了心。
轻轻将她放开，他穿好衣服起身，按照赵医女的吩咐，亲自给她换药。
解开缠在她手指的白纱布，他才刚刚取了药膏涂在她的伤口处，她便瑟缩了一下，把身子使劲往他怀里靠。
“疼！”意识不清，她呢喃着，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控诉。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下，夜子离的秀眉不觉蹙成了一团，“乖，上了药就不疼了！”
他跟从前一样，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哄她，温柔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宠溺。
神志依旧模糊，但楚凌兮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泪水不觉便顺着眼角流淌而出。
本能的再次把身子往他怀里偎了偎，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我这里疼，好疼！”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眼泪不争气的一直往下流，“他不要我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爱了十几年的阿离，他是个混蛋！”
“从现在开始，我就不爱他了吧！可我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过！”
她的贝齿咬上下唇，之前干涸的血迹被划开，鲜血混杂着泪水一起簌簌而下，再也分不出清浊浓浅。
以为她醒了，夜子离抬眸探了她一眼，发现依旧只是梦中呓语，他扯唇轻笑，“是，他是混蛋，根本不配让你喜欢，也不配你为他受伤！”
“你尽管去恨他，但是不要为他伤心，因为那个混蛋，他不值得！”趁着与她低语的功夫，夜子离小心的把药膏涂在了她的伤处。
指尖顺着她手指上的伤痕划过，他辗转细看着她手上的累累伤痕，他的眼眶竟在不经意间微微红了。
怀中的娇躯，他不知疼爱过多少遍，他性欲本不重，却不知为何，面对她的时候，总是难以抵抗。
长长的睫毛在她的俏脸洒下半片阴影，被泪水打湿未干，看上去更是平添几分魅惑，他凝着她紧阖的瞳，神情忽的带上了几分迷离。
就是方才看她的那一眼，让他努力克制许久的心，再难收敛，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喃喃着，自言自语道：
“朕好像有些后悔了，那一日朕或许不该借着秦舒的由头废去你的后位！那样，即便你失宠，也还有皇后的名位傍身，是不是就不会活的这么辛苦！”
“哪怕最后得知真相你会因为难以接受而崩溃，但最起码，在那之前，你还能安享最后的宁静！”
“其实，朕更后悔的是三年前娶了你，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顺利进行，但朕的心里，却尝不到一丝快感，甚至生出了几分害怕与恐惧！”
“若是三年前，朕不曾与你和亲，朕可能会在夺嫡之争中失败惨死，也可能披荆斩棘胜出，像现在这样顺利登上皇位，稳固江山后，毫无顾忌的挥兵南下！”
“虽然没有你的鼎力相助，朕成功的可能性或许会减小很多，可纵然身死，只要朕尽了全力，也便问心无愧了！”
“倒好过现在这般，日日都在遗憾与纠结中煎熬！楚凌兮，你说朕到底应该把你怎么办？你为什么偏偏是楚鸿山的女儿？”
秀眉不觉蹙的深了，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眼眸沉若寒潭，隐晦不明的瞳色，复杂的让人看不分明，休说旁人，就是他自己也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夜子离出神间，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之前烧的厉害，现在正在退烧出了一身汗的楚凌兮难免会觉得热，方才还无比依恋的温暖怀抱，她突然就开始嫌弃了。
翻了个身，从男人怀中离开，她仰面躺着，不经意间顺手将被子拨弄开，把四肢全部露出。
高热那么久，好好发发汗才能彻底退热，岂能病还没好，就再次着凉，看着她不安分的扒拉着被子，夜子离无奈的摇了摇头。
站起身子，轻轻的将她的胳膊腿全部重新塞进被子里，可哪知，他刚将她的双脚盖住，她的胳膊又伸了出来。
叹了口气，他扯了扯唇，淡淡的笑，没有半分不耐，他不厌其烦的一次次替她将被子掖好。
不知道在床头床尾来来回回了多少次，直到天色渐渐放亮，床上的人烧彻底退了，身上的汗也消了，才终于安静下来。
抬眸向着窗外看了看，知道差不多要到早朝的时间了，夜子离揉揉胀痛的眉心，起身准备离开，可将到门口，他似乎想到什么，又不放心的转头折回。
伸手点了女人的睡穴，他替她裹了裹被子后，随即连同被子将人打横抱起，带回了他的太极殿。
派了侍卫严加把守，夜子离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太极殿半步，若有人想要硬闯，杀无赦，不论是谁，都可以先斩后奏！
一切安置妥当，他这才放心去凌霄阁早朝。
楚凌兮这一觉睡的沉，但却并非完全没有意识，恍惚之间，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被人抱着。
杏桃那丫头毕竟年龄小，该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是以，她想当然的便以为是青竹。
想着青竹身上还有鞭伤，让她这么没日没夜的守着照顾自己，楚凌兮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也担心她的身子。
想要遣那丫头去休息，可似梦非梦的，楚凌兮只觉眼皮好沉，怎么都睁不开，嘴巴好像也完全不受控制。
直到黄昏时分，状况稳定下来，也有了充足的休息后，她的意识才终于渐渐清晰。
“昨晚辛苦你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楚凌兮语气中带着几分歉疚，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摸青竹的脸颊。
可却蓦的发现，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的竟是男人熟悉的俊脸。
第23章 皇上，请你松开
“把朕当成你的丫鬟了？”夜子离看着她浅笑，慵懒的神色，看上去似有些漫不经心。
从昨日昏迷开始，好像梦里都是这个男人，当她看到那张脸时，还以为是自己心有所思的幻觉。
但此刻听得他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楚凌兮这才恍然察觉到，眼前之人不是幻像，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