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公主,微臣挨了好一顿狠打,公主不瞧瞧,微臣真是亏了。”
玉察脸上发烫,却不敢高声呼来宫人,否则,游澜京待在这里,叫人看见了,丢人的是她。
他掌握着少女的素手,一根根挑弄,让她拨开了衣袍上系着的红绳,红线垂落,就好像……打开一件礼品似的。
一面解开,玉察一面转过头去,通红了脸。
“我听说你被德王抽了好多下鞭子,原以为你要在床上躺个半年了,竟然还能站起来,还这样生龙活虎。”玉察的声音细若蚊虫。
“命贱的人都好养活。”游澜京嘴角扯起一丝笑。
驯虎鞭连老虎都能教得乖乖听话,却教不好一个游澜京,刚挨了打,他浑然忘记了是因何而挨打,又跑来见玉察。
据说当日,驯虎鞭的凌厉啸声,抽得府外都听清楚了,溅得鲜血淋漓,皮肉模糊,光听着,便叫人毛骨悚然。
德王向来薄情寡义的一个人,却对这个义子爱之深责之切。
他对游澜京恩重如生父,倘若不是当年在边关,他收下了游澜京,教他读书与剑道,赠他圣灯宫唯一的一把吴潭龙子,否则,纵使游澜京有再高的天赋,也只能沦为一个美丽动人的庸物。
他给这个义子安排了无上大道,只希望他能在朝堂上捭阖纵横,在山上乖乖应承下与圣灯宫的双修美事。
没想到,这个义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失望。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义父原本想着,趁打昏了我,连夜将我送到阴山圣灯宫,没想到半路又被我逃了回来。”
“真险啊。”游澜京轻声喃喃,目光一片清净。
“若是我昏迷不醒,被送到圣灯宫,真让那位仙子对我做了什么,岂不是失节于公主。”
“到那时,微臣无颜面对公主,就死在阴山好了。”
他俯下身,认真地望着玉察,睫毛轻颤,定定地盯着她柔软的双唇。
“你说,是不是?”
他这样一本正经地满口胡诌,总是让玉察又气又好笑。
说话间,红绳被抽出,黑袍落下来,玉察的脸“唰”得一下,红得像沸腾了似的,仿佛炉子烧了许久,底下铁片红莹莹的。
游澜京枕在玉察的腿前,碧色的锦被上,露出半截背,背部有纵横的伤痕,惨烈异常,触目惊心。
“义父打之前,我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打着了脸。”
游澜京一只手支撑起头,神色淡淡的,他那一头墨发下,是当日令一城公子欢呼雀跃,神魂失守的容颜。
“不要打着了脸……否则,公主该厌倦我了。”
他一字一字咬出,这笑容顽劣极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本来义父只想打我二十鞭,听完这话,气得打了我五十鞭都不解气。”
说完,他便好整以暇地望着玉察。
玉察别过头:“满城的公子日日张贴画像去寻你,等哪日,让人知晓了画像上的人真是首辅,他们向来憎恨你,新仇旧恨交加,你以后更别想好过了。”
游澜京瞥了瞥桌上,他刚刚带来的白瓷瓶。
“公主,微臣既然是为你挨打,你替微臣上药,应该不过分吧。”
玉察下了榻,一面拿起雕花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一面往外走。
“我这就唤李姑姑来。”
游澜京懒懒地翻了个身子,将头对着床榻里边儿。
“那好,微臣这就给叔父递信,就说慧妃想逃,现在出城去追,还来得及。”
果然,一听这话,玉察的脚步停滞住,气恼地回头看向他。
“上药吧。”他扬起嘴角。
因为心头带了三分怒气,玉察上手便重了些,她用手指捻了药膏。
膏体莹红,里头有星星点点的红色晶体,闻上去酸酸甜甜的,像极了玉察爱吃的山楂晶糕。
少女纤细的指尖上,将这点儿药膏送上游澜京的背,她的指甲是润泽的微粉,泛着水色一样的光。
游澜京的背,好像一片雪地,狰狞的伤痕,反而带了一丝毁灭的美感。
点点梅花,飘落在雪地,少女的手像鸟儿上下翩跹,想起之前在温泉时,他曾捉弄自己,故意看自己吃痛又忍住的模样,于是,玉察的指尖按下去时,稍稍,加了三分力。
“嘶”地一声,微微吸了一口气,游澜京转过身,一双凤眸带了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