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与魔君——一碗红烧肉
时间:2022-01-19 16:58:19

  小道姑是个好脾气的人,等闲不会生气。可是今日,第一次动了真怒。
  仲青愈加恼火,不管不顾地,直接打在旱妖脑门上。不过到最后,到底还是收住了力,打得旱妖吐出一大口血,昏死了过去。
  做完这些,他懒得再看旱妖怎么样,转身想关心小道姑身体。
  他正要过去,小道姑气喘吁吁的,手握剑柄,剑尖向下,微微发颤。
  “你……都想起来了吧?”
  她说这话时,眼底是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无尽的慈悲。
 
 
第10章 .
  “你……都想起来了吧?”
  小道姑的问题,直击仲青心灵。
  “你的伤……”仲青艰难地开口,不想和小道姑纠缠他的记忆问题。
  “没什么大碍。”小道姑这样说。
  仲青并不信,那只旱妖连发三枚暗器,每一枚都打在小道姑背后。就这样,她能无事?
  他上前,想看看小道姑的伤势。因为心中忐忑,又不敢上前。
  小道姑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她走上前,绕过仲青。仲青以为她不想理他,身子一僵。小道姑不知他那么多想法,只是对着旱妖口念法决。很快地,半空中似有只无形的手,托起了昏死过去的旱妖,进而,旱妖的身体逐渐缩小,缩小到差不多手掌那么大,嗖的一声,飞进了先前收服道士的那只壶中。
  小道姑做完这些,已是疲惫至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之前使得生风的桃木剑,在这时成了支撑她不摔倒的支柱。尽管如此,她还得保持清醒,对着壶严肃告诫道:“我将你们两个封印在此地。若你二人有悔改向善,往后自有解封的机缘。可要是你二人不知悔改,那么,便待在这封印里,莫出去了。”
  说完这些,小道姑身形如秋风吹过的落叶,摇摇晃晃,眼看向后倒去。
  仲青心焚如火,双手焦急地贴上她的手臂,整个人从她背后环住她。小道姑努力抬起眼皮,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她张嘴,想对他说什么,终究没来得及,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两个人身份互换,变成了仲青照顾小道姑。
  一开始,仲青不知如何是好。不得已,只能求助先前小道姑帮过的村子。好在村子里的人感念小道姑的恩德,愿意收留她们两个。更有村长提出来,他家条件最好,可以让小道姑住在他家。
  仲青本想答应,转念一想,这不符合小道姑的性子。于是婉言拒绝,要了一间村子里无人居住,破败的旧屋,在那里,仲青想办法安置了小道姑。
  给小道姑取出暗器,还要给她包扎伤口。仲青以前身经百战,对处理伤口,有自己的经验。只是,对象是小道姑,他自然少不得瞻前顾后,犹豫再三。他自认为已经是小心翼翼,可小道姑偶尔醒过来,不清醒间还是会抱怨一句:“疼死了。”
  仲青听了,自是心疼,只能努力控制力道,想着小心一些,再小心一些。
  但那暗器上淬了毒,仲青只是略通医理,只能凭着经验和一些知识,从小道姑的宝袋里取出小道姑的草药,斟酌着为她解毒。按着小道姑脉象看,他的法子只能阻止毒性一时蔓延。至于能不能彻底解毒,或许还要等小道姑自己醒过来,为她自己想想办法。
  除了这些问题,每日的饮食也成了问题。
  仲青自己没什么难的,难的是小道姑。依他的意思,他是想求村子里的人,看能不能给些肉食补身。村里人非常感激小道姑,如果他要,村子里的人一定会给。
  他打算这样做时,脑海里浮现起小道姑知道此事以后,喋喋不休对他讲一堆大道理的样子。一想到此,他觉得自己可招架不住,只好换了法子。
  他知道小道姑不沾荤,所以去了村子里,要了一些水果。村子里有热心的农妇,听说他为了照顾小道姑在讨要吃食,还从家里拿了一些稻米,说是给病人做粥好,做粥养身体。仲青从农妇那里接过稻米,红了脸。
  他急得抓耳挠腮,这粥该怎么煮?过去,他从未学过。
  为了照顾小道姑,他老老实实,从农妇那里学习了怎么煮粥。
  学会了煮粥,还得喂粥。喂粥还得讲究凉热。其实小道姑昏迷中,哪里能分辨那么多。但仲青偏要讲究,把粥吹温了,才往小道姑嘴里送,好像小道姑真能被烫着似的。
  有那么几日,小道姑发起了高烧,仲青想尽办法,就是不见她好。到最后,他实在没了法子,只能守在小道姑身边,眼巴巴地,盼着她赶紧好起来。
 
 
第11章 
  小道姑醒来时,焦急的仲青映入她眼帘,她看了,心中百感交集。
  仲青衣不解带,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算起来,大约小半月有余。她想起他在农家换上了干净衣服的样子,如今比之当初,他憔悴不堪,更削瘦许多。
  仲青告知了小道姑她的状况,皱着眉,说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彻底替小道姑清毒。小道姑开了口,透着连日昏迷后的沙哑:“你放心,我既已醒来,这毒,我自己能解。”
  听她如此说,仲青稍稍安下心来。小道姑又道:“我的事,劳累你辛苦了。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这以后,你自己多多注意身体。”
  仲青变了脸色,直直看着她,飞快地问:“你什么意思?你要同我分别?”
  小道姑没有答话,定定与他对视。
  “你,你可是在生我的气?”他紧张地问。“气我瞒你,气我没出手帮你?”
  “你已经记起前尘往事,那么,便要去追你自己的‘志’了吧?”小道姑道。
  “你,你在说什么?!”仲青吃惊道。
  他原以为,自己恢复记忆原该在她意料之外,可小道姑这样说,莫非是她一直知道真相?
  小道姑笑起来,带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苦涩:“你身体已经痊愈,想来,已经想起你的身份了。”
  “你是在说……”仲青很快理清了思路。
  “我知道你的身份。”小道姑说得极为平静,与仲青的反应相比,天差地别。
  仲青说不出话来,他此生见识不少惊涛骇浪,可此时,小道姑的话,还是叫他不知如此反应。
  良久,他才又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救我?”
  小道姑坦然应答:“我欲救苍生,你亦在苍生里。”
  是了,他刚醒来的时候,她也是说:“没有见人受伤,还见死不救的道理。”
  细究起来,他与她的门派或许还隔着血海深仇,就算是这样,她也依然出手相救?
  小道姑微微垂下眼帘,“那会儿我救了你,可见你醒过来后,万事不知。我问了问你,发现你真想不起从前的事情,甚至连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都说不出来。”
  “我很抱歉没有告诉你,有关你的事。”她心知不该,却又是真的觉得愧疚。
  可是她该如何说呢?告诉他怎么会身受重伤?还是该告诉他,不管正派还是魔教,都有人想杀他呢?可是不说,他又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与他相处,与他一道,看着他流露出过去的影子,小道姑备受煎熬。到得今日,她终于能说出一切了。
  “你的失忆症,本是重伤加上受了变故刺激。但是你身子根基不错,又有心法为你护体,加上我日日为你疗伤,这么快就能恢复记忆,也在情理之中。”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小道姑感觉精疲力尽。
  “你不要说那么多了。”见她这副情况,仲青打算先劝她解读养伤。至于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可小道姑听不进他的话,坚持继续说话:“我那时救你,是你自己的机缘,天不绝你罢了。我也不图你什么报答,你既然想起了你的身份,那么,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仲青死死盯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诸人各有其志。”小道姑身子沉沉,不得已靠在墙上,才觉得好了些,“虽然……我不赞同你的’志’,但是你有你的背负,我不会强迫你追随我的道,你要做什么事,就去吧。”
  “我想做什么事,自会去做,但要我现在弃你不顾,我做不到。”仲青掷地有声地说。
  小道姑叹了一声,“你又何苦为我费神?”
  他道:“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更何况……他的心思。
  “这毒,”小道姑,“我自己会解的。”
  “那旱妖之毒何其剧烈,”仲青道,“你说能解,我信你。但解毒之后呢?病去如山倒,你解了毒,身子马上就能好了?再说了,你能专心养伤,不管别人死活?不,你不会。若是之前,你身负道法修为,我自然不担心你。可是现在?恐怕现在有小妖欺负你,你都招架不住几招。”
  这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小道姑有些难堪,“我没有你说得那么……”
  “没有我说得那么羸弱?”仲青截断她的话。
  被他说中,小道姑更觉尴尬。
  仲青被她气笑:“你要是同我说,你不会那么多管闲事,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你。”
  什么多管闲事……小道姑瞪他,发出无声地抗议。
  “你要同我分别可以,”知道她性子就是如此,仲青为了说服她,放下架子,温和着说,“但是让我护送你回师门,好不好?你的师傅总会保护你的。只要让我看着你回师门,我即刻就走,绝不纠缠。”
  她知道,他说的是个好方法,可是……
  “生死在天。”小道姑说,“我下山是为历练,被妖偷袭,是我学艺不精,岂能一出事就去依赖师门?”
  他情急道:“那是那妖心思歹毒,你做什么事事都先怪自己?”
  “如果我道行深厚,或许能劝他们回头向善。我知道,我这样很傻。”胸腔中是止不住的刺痛,呼吸越来越困难,她说话间,大口大口喘着气,“我……我……”
  “你不要再说了。”仲青哀求道。
  “若再来一次,我也还是……”剧毒发作,她咬牙切齿地想要克制自己,不想让他见了担心。胸腔中是犹如火焰在燃烧跳动的痛楚,她想控制自己,可是神思渐渐地涣散,“我……欲……救……”
  她再也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
  “随我回去!”仲青再顾不得其他,急切地,又轻轻地搂住了她。他真想运功为她疗伤,可是又担心或许他与她功法相克,反而害死她。
  “随我回去吧,”他声音发颤,“随我回去吧,我能护着你。”
  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她想说什么,却没了说话的力气。围绕在耳边的,是他不住地哀求,甚至能听到他在哭。
  她真是对不住他,明明知道他见过亲朋惨死的景象,她却又要他遭受一次这样的痛楚。
  她拼了命的,想要保持清醒,想要挣扎着,去触碰到些什么。可惜,她那么努力,却只能稍微动了动手指尖。
  慢慢地,眼皮贴和到一起,如今的她,连抗拒这样小的事都做不到了。
  在再一次陷入昏迷前,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第12章 
  魔君钟赢,准确点说,现在是前魔君。
  当初正派在钟赢结婚举行婚礼当天,合力围攻紫荆山顶,正魔相争,死伤无数。魔君,哦不,前魔君了,前魔君钟赢遭遇高手重创,心腹护卫拼死相护,通过密道,送钟赢下山。本来要与他行礼的未婚妻,也在其中。可是一行人好不容易逃出去,结果被正派人追上。钟赢和白沫也被拆散。护卫拼尽了全力,才将钟赢送走,白沫却是不幸,落在了正派弟子手里。
  这是仲青,也就是前魔君钟赢的前事。
  魔教受重创以后,隔了一段时间,有人集结魔教子弟,重振旗鼓,成为了魔教新一代的魔君。
  不过,魔教旧部犹有不服新魔君之人,所以魔教说是重振旗鼓,实际上已经是四分五裂。
  钟赢的回归,不知给多少魔教老人带去了希望。不过,一山容不下二虎。新魔君已经上位,怎么可能为了钟赢轻易退位。
  小道姑再清醒时,已经身在魔教一处据点。
  说是据点,望过去,亭台楼阁,一样不差,更有上等园林,潺潺流水,一看即知是休养的好地方。
  小道姑暗暗咂舌,这还只是魔教的一处据点。魔教几代积累,果然雄厚。难怪过去各派中,有心性不坚定的弟子受到诱惑,敢信叛出门派,加入魔教。
  各派虽历史悠久,可是好面子,讲究一个仙风道骨。贪财乃是修道大忌,所以多强求门下弟子奉行节俭。私底下,多少弟子为此叫苦不迭。到三派商议围攻魔教,那些年轻弟子一听说上魔教能得许多财宝,不少人心思活络,到上紫荆山的时候,同那些魔教弟子相杀,格外卖力。
  钟赢安置了小道姑,除了关心她身体状况,每日就是和部下在一起,商量怎么争回自己的地位。他担心自己冷落了小道姑,找了六个品性可靠的侍女,过去陪伴小道姑。小道姑对此,却是叫苦不迭。
  她素来不是个享受富贵的命,这几个侍女成天跟在她身后,生怕她磕着碰着,她也不能自由出行,生怕自己出了事,这些侍女都要落得责备。他在时,她不想让他心烦,便装作一切安好的样子。他不在,她烦恼地对着几个侍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们。
  还有另一桩事,他回了魔教后,除了自己要做的事,格外上心她的伤情,想了不少法子,还打算出重金搜罗奇珍药材,为她养伤。
  在花园中,他陪她散步散心,说到此事。小道姑一听,忙拦住了他:“我的伤我自己能治,何须兴师动众?那些珍稀药材,有的是比我更需要的人。我的伤哪有那么严重,你无需为了我再破费。”她说得气急,猛地咳嗽起来。”
  他急忙抚上她的背,替她顺气,心疼地说:“我只盼着你赶紧好起来。那些珍贵草药总是要治病救人的,拿来治你有什么不好?”
  “我的伤,我自己知道,”小道姑又是一阵咳嗽,“你不是要东山再起?不要为了我如此费心。你一心扑在我身上,底下的人见了,怎么会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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