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里曲楚深思熟虑过许多,他缓慢而认真的答,“我听见了她在求救,在天台上小小的一团,仿佛松开手就会掉下去,我希望她能过得开心点。而遇到她的那天,我因为某些突发事件,正在动摇自己学医的信仰,我同样需要人救我,这个理由可以吗?”
应无欢当然不够开心,在乎她的家人们尽了自己能尽得最大努力,可并没有办法扭转她从童年起就形成的性格。
只能在放任自流之余定期安排心理测评,确定不是生理性疾病。
印证这可笑事实的是:应无欢的生理学父亲和母亲对曲楚想要带他们俩的女儿离家照料生活这件事,难得意见一致——均持认可意见。
陆莺致力于把裙子摆到最美的姿态,粲然笑说,“曲二是大家看着长大的,有什么不放心的?且不说以他的人品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谁又敢对应应做些什么呢?”
没有人附和她的话,哪怕她是对的。
应无欢的身世不知道则罢,知道后还妄图对她做半点儿不好的事情,纯属脑子被驴踢完又踩过。
曲楚是聪明人,做不出蠢事来。
要说陆莺还算合理分析的话,应行云简直就是“卧龙凤雏”的存在,他来了半句话没说,直接就把[委托照顾协议书]拍桌上了,名都懒得签,直接按的手印。
倒是没忘了解释下手印为什么是蓝色的,应行云目空一切,吐气说,“签字的时候我正在画一幅油画,就顺手按了。”
荒谬绝伦。
这场争辩耗时良久,最终以容磊忧心忡忡地替曲楚讲话,硬着头皮以“今天先到这儿,改天冷静下在意”打圆场。
应老爷子听了大半程,临末才开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直接扔出了颗深水炸弹,他扶案而起,声若洪钟,“曲二,我刚刚让人把经过告知你爷爷了,他应该快到了,你要是能说服你爷爷,我这边就同意你带走应无欢照顾。”
“��”应慎行掐着眉骨,姿态强硬的补充道,“还得保证你家按照我的要求装监控摄像头,我这边需要有权利随时随地查看监控,你要做的事情很大,要付出的代价最轻也是自由,我劝你现在把话收回去。”
曲楚这人,你说他是别人家的孩子,全靠对比。
同辈的二世祖们各个出格到捅破天的地步,衬托下曲楚才显得那么温润懂事。
可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意气风发、轻狂桀骜的主。
应慎行直接上了天秤,左边砝码应无欢,右边是曲楚的很多东西。
最轻的砝码是自由,最重的是整个人生。
应慎行就那么沉默的抱臂看着他,眼神半空相撞,不退不避。
金丝眼镜早摘了,曲楚那双狭长的含情眼里,满载着坚毅和认真两种情绪。
曲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认下这个要求,“可以,我会配合装监控,如果应无欢在我这儿过得有半分不顺心,我认大家处置,绝无二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会认下,只要能带她离开。”
“哪怕你前二十年的努力和人生走向要全部因此作废吗?”容磊逼问。
“是。”曲楚昂头挺胸,肃声答,“我会为她舍弃自由、更改既定规划,哪怕人生全部改写,也不会后悔。我绝不放弃我想带她离开的想法,我那我这个人、拿我这辈子做保证,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会先去说服我爷爷,再来给各位交代的。”
陆蔺把烟枪倒扣?了?,“你先走吧,让我们再想想,你家里人到了。”
曲楚单手正衣冠,礼数周全的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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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欢搬了板凳坐在屋檐下,膝上叠放着西装,听雨声淅沥。
有阴影自侧落下来,偏头看清来人,长睫毛轻动,淡声问了曲楚句,“何必呢?”
何必为我闹到这般田地呢?不值得,更没必要,我是连自己都经常放弃自己的人啊。
她把兜里的酒精瓶扭开才递给曲楚,示意他自己处理。
“谢谢,还挺细心。”曲楚轻笑夸赞,抄着酒精瓶倾斜冲伤口泼下去,血被高度酒精冲开,一滴一滴的落在水泥地上。
伤口外表泛白,内里是鲜红的血肉,割得不算浅,视觉上看着就会非常痛。
可曲楚依然笑容不减,眼都不眨一眨。
应无欢咬唇,等他把酒精瓶还给自己,才又递出纱布,刚想说我来帮你系,就见曲楚熟稔的捏着纱布包扎,动作干净利落,末了低头用牙咬掉纱布另端。
“来,给哥哥系个漂亮的蝴蝶结,谢谢应应。”曲楚弯腰,冲她递出手,嗓音清冽得像是山间淌过得潺潺流水。
第六章 。
应无欢这才注意到,曲楚刻意将纱布两端留出了非常大的距离。
她长睫毛轻颤,犹豫片刻后,伸出手捻住纱布的边缘,屏了口呼吸,怕弄疼他,小心翼翼的将纱布环成圈,慢吞吞地另端往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