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芃冉差点尖叫出声,反应过来之后,愤愤地揪住他的领子:“你是不是早就醒了?等着看我笑话呢?”
汪屿讨好地亲亲她的鼻尖,故意跟她装可怜:“姐姐饶命,真的是刚刚才醒的。”
“鬼才信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郁芃冉还是不自觉地滚进他怀里,手自然地搭在他脖子上。只看他一眼,就扣着他的后脑勺到自己面前。
汪屿原本没想再来一次,但架不住自己在她面前惯没有骨气。
有时候确实想给自己来两耳光清醒清醒,省得成天光是看到她就走不动路,甚至她一个眼神就能完美地定住他。
等磨蹭结束,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
汪屿点了William家餐厅的外卖,在等着午餐送过来的过程中,两个人又黏黏腻腻地跑去洗澡换衣服。
“宝宝,现在你的宴会也忙完了,之后应该不会那么忙了,所以你想什么时候去英国?”
那时郁芃冉嘴里还叼着牙刷,脸鼓鼓囊囊,反手戳戳自己肩膀上那颗脑袋:“你什么时候能休息?”
“我已经跟人事申请了,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开始补休。”
“那我们工作日走吧,正好这两天休息一下,收拾收拾行李,然后美滋滋去度假!”郁芃冉已经开心起来,嘴里的泡沫差点直接喷一镜子。“没有舞会也没关系,指不定我到了牛津之后就能想起一些事情呢。”
“好,都听你的。”
他对于去英国也是向往的,之前他问过专业人士,说是回到过去熟悉的地方的确能帮助恢复记忆,毕竟郁芃冉的失忆不是病理性的,不能称之为“病”,所以像这样应激性的症状不能用吃药打针的方式来治疗。
其实想想就会觉得无语,之前裴家给她吃那种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伤害的药物,裴耀宗甚至不惜用电击的方式刺激她以恢复记忆,说白了还是想要她家的那些地产,恨不得把她彻底绑定在裴家,真是有够恶心人的。
也好,去趟英国看看能不能恢复些记忆,就算不能恢复也没关系,就当是忙碌这么久以来的短暂放松,他之前总说要带她出去走走,机会属实难得。
*
杨扬订好机票之后就抱着pad来头儿家里邀功了,看到开门的人是郁芃冉还结结实实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我以为你在提出离职申请之后就不会再继续给汪屿处理工作了呢。”郁芃冉笑着迎他进门。“这次还是要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现在还在找适合这个岗位的员工,工作交接还没做,所以我的工作需要正常进行。”杨扬笑了笑。“预祝二位旅行愉快,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通知我,英国那边有很多我们的人。”
坐在客厅地毯上收拾行李的汪屿下意识和站在门口的杨扬对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
杨扬明白头儿眼神的意思,笑着跟郁芃冉唠了几句家常就进了门。
他也是头一回见头儿家能乱成这样,换鞋进来之后甚至不知道要在哪里落脚,只能满脸无辜地抱着pad站在角落。
郁芃冉继续默默收拾东西,看汪屿毛手毛脚连个衬衫都叠不好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你一边去,乱死了。忙你的工作去,别在这帮倒忙了,本来都好好的,你一来就搞得乱七八糟的。”
“污蔑人了啊,我真的会折,之前出远门的行李都是我自己收拾的。”
“你会个锤子,你走。”
被自家女朋友怼了一通的汪屿只能委屈巴巴地坐在原地继续看着,听见助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的时候,幽幽地飞了个白眼过去。
杨扬清清嗓子,立刻稍息立正,指了指书房的门,眼神示意他单独聊:“头儿?”
汪屿点点头,起身过去。
郁芃冉以为他们俩确实有工作要聊,也没说什么,叹着气继续收拾满地的行李。
其实东西并不多,只是全部摊在地上显得比较杂乱而已——这得拜那位“会自己收拾行李”的臭弟弟所赐,说什么全部拿出来才能看得出条理,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无语。
*
书房里,汪屿收了那副面对郁芃冉时特有的讨好模样,转而变得严肃认真,简单核对过航班的时间和舱位之后,重新抬头看向杨扬:“情况怎么样?”
“查到了,有可能最近会有大动作,您还是要多多注意。”
“行,你继续查,这段时间你尽可能低调一些,切忌打草惊蛇。”
“好的。另外在您出行的这段时间里,我会及时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您。江城现在危机四伏,不可掉以轻心,尤其尹家和郑家那边。”
汪屿掐了掐眉心:“我知道。尹听乔的计划我差不多摸清了,现在就是不知道郑娇娇在这其中起到什么作用,我都觉得她会在某个节点把自己玩进局里然后变成不知道谁的棋子。现在局里的人太多,操控局势的人似乎还没有现身。”
杨扬点了点头,把查到的东西拿给汪屿看,在他皱着眉头翻看那些东西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头儿,我们还要像这样一直瞒着郁小姐吗?把她边缘化确实能让她全身而退,但是万一她察觉到了什么,您是说不清楚的。并且经过这么多事之后,您肯定也是知道的,郁芃冉绝不是等闲之辈,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心思很多,所以我们的计划很有可能逃不过她的眼睛。如果到时候郁芃冉介入甚至直接插手呢?”
汪屿顿了顿,抬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扬无奈:“头儿,一直瞒着的话......虽然能保证事情完美结束,但是有可能会让郁小姐与您之间产生不必要的隔阂,您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没关系,讨厌我就讨厌我吧,她能平安健康就好,把她边缘化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杨扬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第64章 64
出发那天,外面飘着点小雨。
汪屿提前查好了天气,这只是雷阵雨,从这里去机场差不多一个小时,到机场的时候就停了。
因为担心郁芃冉会在下雨天不舒服,他特地选了辆隔音效果不错的车。本想阻止她吃药,但在他把两个人的箱子放在玄关时却发现她已经就着温水咽下去了,想着不能逼她再吐出来,还是无奈地牵着她出门。
不知道她已经吃了多久......要是毒素一直累积在身体里,或许未来某天会对她造成致命伤害。
郁芃冉的心情相当好,径直钻进了副驾驶,在手机上确认了家里的那些开关已经全部关闭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拉上安全带。
汪屿坐进驾驶座,习惯性地凑过去讨了个亲亲,多少带着些刻意:“有点苦,是不是吃了那个难吃的药?”
彼时郁芃冉正好拿出口红补妆,闻言还闲闲地瞥了他一眼:“都咽下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尝到的苦味?”
“因为我聪明。”
他故意学了她那天捏他脸时说话的语气,所以自然又挨了狠狠一捏。
*
从国道上高速的整个过程中都在下雨,汪屿开得并不快,车里也放着舒缓的音乐。
这次车里只有两个人,杨扬没有随行,但车子周围暗中跟着不少便衣保镖。
起初郁芃冉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在车子开上高速的时候,那股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和恐慌感包围了她。
汪屿注意到了她慢慢握拳的动作:“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感觉很奇怪。”
“要不要就近找个服务站?”
郁芃冉摇头:“我没事,去机场吧,别耽误航班。”
汪屿还是不放心,视线时不时往她身上去。
起初她也以为自己只是晕车,因为呼吸急促的感觉像极了在大巴车尾座待久了之后才会有的特殊症状,但是越往前,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气牢牢按在座位上,整个人甚至无法动弹。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郁芃冉如梦初醒,像是终于被人从极深的泳池中拽出水面。然而在掏出手机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电话不能接。
但是为什么不能接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其中的所以然。
汪屿好奇:“谁的电话?不接吗?”
“尹听乔的。”
他愣了愣,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车速也没减:“你想接就接吧,不想接就挂掉。”
郁芃冉不是不想接,而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心里有个声音在止不住地尖叫,吵得她头疼。
那些疯子在她耳边嘶吼,连车内原本舒缓的古典音乐也在瞬间成为噪音,郁芃冉烦躁地伸手关掉广播,按下接听。
电话那头的人先开了口,还是那副无比热情的语气:“冉冉,之前我不是说给你带了礼物吗,你现在在不在家里?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我......不在家里。”
“你在哪?”
“在去机场的路上。”
话一出口,郁芃冉就愣了。
因为这句话实在太熟悉,熟悉到好像在某个时间也说过一模一样的版本:也是在下雨天,也是在路上,也是坐在副驾驶,也是举着手机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
但是......她不记得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也不记得当时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
脑子里依然在嗡嗡作响,甚至完全没听清尹听乔接下来说的话。
旁边的车道恰好有一辆快递货车开过,司机师傅大概是常年跑高速的,习惯了开快车,超车的时候还按了两下喇叭。
郁芃冉像触电般把手机往前一扔,不管不顾地抱住脑袋,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
汪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慢慢放缓车速,手小心地搭在她背上,像安慰小孩子般轻轻拍着,视线却依然不敢离开前方:“怎么了?冉冉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冉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但这毕竟是在高速公路上,安全最重要,他不能直接靠边停车,只能在不停安慰她的同时找匝道口或者服务站。
电话还没挂,尹听乔似乎听出了有哪里不对劲,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她。
这是怎么了?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会不会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郁芃冉不想再听那些带着电波的声音,勉强捡起手机,毅然挂掉了电话。
因为同时听见了汪屿的声音,尹听乔在电话被挂断之后扭头就打电话找汪屿。
然而他现在根本抽不出手来接电话,匆忙挂掉之后继续轻拍郁芃冉的背。
*
雷雨天气相对危险,就算车子隔音效果顶尖,天空中偶尔划过的闪电还是有点吓人。不过这都还好,乌云已经慢慢散开了,看样子没多久就能停雨。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前方的天空,把原本昏暗的天空瞬间点亮,随后就响起一声极大的雷响,就算车子的隔音设备已经减弱了大部分雷声,但听起来还是相当恐怖。
霎时的惊吓让汪屿下意识踩了脚刹车,郁芃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闷头撞在副驾驶座前面的储物箱上。
汪屿想都没想就先伸手去揉她的脑袋:“没事吧宝贝?疼不疼?我没注意,是我的错,对不起。”
让他不明白的是,郁芃冉就这样抱着脑袋没动,整个人依然在抖,但相比于之前的剧烈颤抖,现在似乎已经好了很多。
“还在难受吗?”
没有回复。
他以为她已经缓解了些,原本已经不打算再追问,却没想到她在沉默许久之后说了句“停车”。
语气尤其淡然,像是在简单陈述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作为饱腹的盛宴。
汪屿一下子没理解她的意思,但自己也确实想找个地方稍微停一停,毕竟她一路上的情况都很不好,他实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