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航完全没理会李颖的话，一把抓过陈澈的左手手腕。手心有好几道细长的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
那一瞬间的心疼大过其他任何情绪，就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划在他身上。
“怎么搞的？”男生蹲在她面前，皱紧眉头。“怎么划这么厉害？”
陈澈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问你。”顾哲航耐着性子开口。“跟我说话。”
依旧沉默。
“臭小子跑进来干什么？赶紧出去背你的单词去，别一会儿听写又错一堆。今天要是再错那么多的话，信不信我揍你？”李颖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给人家缠纱布呢，你进来捣什么乱？”
顾哲航无奈地松开她的手腕，起身站在旁边，看着李颖继续给她把纱布缠上。
也不知道伤口深不深，就这样简单消毒缠个纱布真的行？不用去医院？
伤口处理完毕，陈澈默默起身，冲着娘娘小声道谢之后，垂着脑袋转身往外走。顾哲航刚想跟上去，被坐在椅子上的李颖拽住袖子。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陈澈为什么会被骂？”李颖皱眉，语气严肃了不少。“我很担心她。”
“被谁骂？”顾哲航的心突然提起来。“谁欺负她？”
“你知道陈澈的微博不？你有没有看到她微博评论？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人在骂她……我看的时候就很不明白，什么波赛冬什么海神的，她评论里好多人说她倒贴，话还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我估计陈澈看了评论之后受不了了，今天她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
顾哲航愣在原地。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我……我出去看看她……”
“哎算了算了，估计也不是这个原因。快出去背单词吧，帮我盯着陈澈，别让她再伤了自己。”
顾哲航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直接点进陈澈的主页。
她昨天没发微博，最新的一条还是她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拍的那些日料，然而评论有三千多条，转发四百多。
点进去一看，顾哲航的拳头瞬间收紧。
整整四位数的评论，能入眼的顶多三位数，谁看了会好受？
顾哲航都快炸了。
所以这些评论陈澈都看见了？这就是她今天整个人状态不对劲的原因？
男生大步走出教学区，直接回到窗边。
小屁孩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坐回原位置去了，在陈澈身边乖乖订正试卷上的错题。顾哲航走到陈澈面前，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到旁边那张沙发上坐下。
顾哲航的表情冷得跟冰一样，像一把尖刀悬在他的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顾哲航双手撑在桌子上，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陈澈突然冷笑一声：“波赛冬先生，久仰。”
顾哲航抬头看她。
他倒不惊讶于她这么快就知道他就是Hiicent，他惊讶的是她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像是碰见了憎恶许久的仇人，满满的嫌恶，甚至还有一丝不屑。
“有人跟我说，他听说过波赛冬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没有见过本尊。有人跟我说，他凭直觉猜波赛冬是个男的。然后波赛冬昨天在微博上放了自己的照片，我昨天中午才看见，那个人猜得没错，确实是个男的。”
顾哲航彻底愣住。
陈澈笑得苦涩：“有人说，我以前发的照片都充满心机，糊了一个角的那张照片里有一只手，和波赛冬的手一模一样。有人说我曾经在评论里说见到了宾利，波赛冬那组照片正好就是靠在宾利上拍的。有人说我对于光线的处理很有特点，也正好能对上波赛冬的那一组照片。有人说波赛冬时隔一年多回归微博，又是关注又是点赞的，这妹子真不简单。”
“陈澈……”
“我也觉得我是猪脑子。”陈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说呢？”
“陈澈。”
旁边的小屁孩大气都不敢出。
“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个助教吗，我有说不给你换？”
顾哲航的拳头在咯吱响。
“或者你不取消关注也可以，我不介意。反正这是年前最后一节课了，以后也见不到面。我希望……”
顾哲航再次试图打断她的话：“陈澈。”
陈澈乖乖闭嘴。
“我从来都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我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会疯了一样去骂你，我真的不知道。”顾哲航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其他事情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你当然不知道啊，你要去问问你认识的那位熟人波赛冬先生，他一定知道。”
“陈澈！”
“精分了这么久，你都不累吗？”
“我隐瞒Hiicent这个身份只是因为我不想那么快就告诉你，这跟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的微博是我自己的地盘，难道在我自己的地盘上，我连关注别人的权利都没了吗？我关注你是因为我想看你发的东西，仅此而已。”
“可是有人说过，他不怎么用微博，也不怎么看别人发的东西。”
顾哲航又一次顿住。
“撒那么多谎，现在一个个破掉，很难受吧？你难道没意识到你现在要解释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多了吗？你自己还分得清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了吗？就算解释了，我配听吗？”
“陈澈……”
小屁孩挠挠头，把笔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坐在旁边那张桌边的陈澈：“橙子，我订正完了，你过来帮我看看吧。”
被喊的人只是笑着摇摇头，起身。
顾哲航拽住她的手臂：“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你，真的，你相信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太喜欢那一组照片了，所以把它们都放在他的专属地盘上，这也成了错误吗。
原本想在评论里说这是她拍的照片，但是他害怕她会像上次那样被过多打扰，所以他没有发那条评论，这也成了错误吗。
隐瞒Hiicent这个身份只是为了不希望她被打扰，只想她和以前一样继续发着好看的照片，说着好玩的话。可以吐槽他今天又怎么怎么怼她，可以说今天又吃了什么，可以给其他人看看漂亮的风景，她干什么都可以，他只是不希望这些能让她开心的事情被他一手终止。
这也是错吗。
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伤害她，甚至还想保护好他，这也成了错误吗。
“省省吧，你说的话，从我发现你就是波赛冬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意义。”
陈澈挣开他的手，走向小屁孩那边的桌子。
顾哲航盯着她的背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无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装着早餐的纸袋放在她面前：“把早饭吃掉，我去教室。”
说完转身就走。
“这些东西都留着哄那个女孩子吧，看她当时的样子，她应该不想跟你分开，酒后吐真言，说那么多，无非是不想失去你。”
伤吧，伤个彻底才行，伤到让她再也不会撞这堵南墙才行。
音量不大，却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我跟她没有感情，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顾哲航再次沉默。
第42章
小屁孩默默目送顾哲航走进教学区，扭头看向陈澈，却发现她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橙子你怎么了？”少年担忧地戳戳她的手臂。“你没事吧？别难过啊，有事就说出来。”
陈澈只是摇头，抽泣声越来越明显。
少年干脆扔下手里的笔，轻轻拍着陈澈的肩膀：“我妈说了，难受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会憋出病的。”
陈澈只是摇头。
什么啊，一直蠢得没有早点发现那位号称“扛把子”的Hiicent和顾哲航的种种巧合，一直没有说明她和波赛冬其实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直到现在。可是解释已经来不及了，过多的解释只会让那群在她微博评论里肆意攻击的人更加猖狂。
说也是错，不说更是错。但是要怎么说才行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真的，说她怎样都行，但是上升到家人，甚至连带着苏瑜萱也被骂……这样好吗。
少年默默看着情绪失控的陈澈，无声叹气，拿起笔继续写卷子，等到她慢慢把情绪调整回来，他才递上一张纸：“对不起啊。”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陈澈茫然地看着他。“你又没做错事。”
“我也不知道，就是我感觉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话，你可能会好一点。”
陈澈破涕为笑。
这小屁孩怎么这么可爱。
“你看你看，我说了吧。”少年一脸嘚瑟。“你啊，要开心一点，不能因为失恋了就哭啊。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那么多，还愁找不到下一个更好的？想开点嘛。”
陈澈笑着摇摇头。
*
顾哲航中午下课出来之后并没有看到陈澈，那个小屁孩倒是一直坐在那儿。装着早餐的纸袋依旧放在桌上，似乎没人动过。
“陈澈走了？”
“有人打电话找她一起吃午饭，我就让她赶紧去。反正她也帮我把作业都改完了，她也说了那些题目都错在哪里，我只要订正完就可以回去了。”
“上午她……”
“很正常啊。橙子中途还下楼去给我买了马卡龙和星冰乐，我还以为马卡龙跟小蛋糕一样软乎乎的呢，结果居然是脆脆的。”
顾哲航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眼神无意识飘向垃圾桶，却看到一堆皱成一团的纸巾，皱眉返回少年身边，一手撑在桌子上：“陈澈上午真的很正常？”
他是脑子秀逗了才会信他的话。
“是啊。”少年依旧没有抬头。“很正常。”
“我很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我觉得橙子应该也很讨厌别人对她撒谎吧，尤其是男的。”少年瘪瘪嘴。“你说呢？”
顾哲航被呛得无话可说。
这些道理都是谁教的？
“她真的很正常。”少年再次重复。“真的。”
“陈澈下午还会过来吗？”
“我觉得不会吧，娘娘说我的课昨天就结束了，你今天下午还要补一节课，所以我下午就不用过来了。如果我不用过来的话，陈澈应该就不会过来。”
顾哲航转身就走，不生气，只是无奈和心疼，还有点懊悔。
回家之后，站在厨房里，他有些出神。
所以最后一面就这么匆匆结束了吗，以后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吗？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可是，如果真的就这样的话……以后呢。
他不想回到以前那样独来独往的生活。
苏瑜萱约陈澈一起吃焖锅的时候，还是气得不行，当着她的面发了一条老长的微博。
【@小苏打滴打滴打：昨天零点某著名画手发了照片，之后有人整理了所谓“护城河小细节”，我知道那条长微博是因为那位博主在正文里cue了我和另一位摄影师。从那之后，我们家大橙子就一直在被某些人疯狂问候直到现在。我作为橙子最好的朋友，有必要跟大家说明一下。
有点长，爱看看不看滚，反正不分青红皂白冲上来就欺负我橙子的都爬。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分点作答，那么请不去写作业还不知道怎么排版的xxj们给老娘看好了什么才是分点作答。
第一，橙子微博里的“少爷”确实和bsd是同一个人，然而我和橙子两个人事先都不知道这回事。橙子当时删微博是因为她知道少爷关注了她，害怕少爷看到那些吐槽之后会生气，删微博之后还当面跟你们bsd道歉了，仅，此，而，已。
第二，bsd放的那组照片是橙子掌镜的。但是我想问，你们是怎么从这组照片看出来我们橙子倒贴的？用摄影技术来踩我们家橙子的人，我想说一句，橙子虽然不是专业摄影师，但她的摄影技术得到过很多业内人士的认可，希望你们在对一个陌生姑娘说话的时候能嘴下留情。
第三，橙子之前发的那张糊了一块的照片，画外确实是bsd，但是橙子当时只知道那是少爷。各位是怎么从这张照片看出我家橙子倒贴bsd的？还有不少人扒少爷给我们家橙子带早餐，难不成还是我家橙子求着bsd给她带的？他花多少钱关橙子屁事啊？
第四，抱歉这还真不是爱。我们家橙子从高中毕业那年单身至今，她唯一的男朋友兼女朋友是我。如果有人非要把我们家橙子和bsd捆绑在一起，那某些人只问候我们家橙子的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咋不问候问候从头到位就没出来解释半个字的海神呢？橙子从头到尾说过自己和bsd有关系吗？说过她和少爷有关系吗？
第五，就算橙子和少爷有关系，目前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真的是男女朋友的话，bsd和橙子两个人到现在都没出来说明，那只能解释为他们两个只想冷处理你们脑补的这层关系。麻烦各位脑洞不要开太大，两个人目前顶多算是有点熟的朋友。
第六，我们家橙子以前发微博并不知道原来你们还能从她的微博里抠出这么多“小甜饼”。退一万步讲，bsd发的照片也没有其他含义，就几张照片啊，像那些无脑营销号一样光看脸不就行了吗？光“啊啊啊”不就行了吗？非要自己给他们两个人脑补出一场大戏？脑补完了还要根据自己的臆想去骂我们家橙子？我橙子欠你们的呢？
当然我只给大橙子解释这么多也很片面，为了避免某些不看完就瞎喷的人来我这里撒野，我再多说几句。
我认识bsd是通过大橙子，那会儿她家里有点不太好的事情，bsd也过来了。那段时间里我是很感激他的，所以我没必要diss海神，他也没做错什么。一群人跑来怼天怼地之前麻烦看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好吧？
我可以明确告诉各位，他们两个目前没有任何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有什么关系，肯定会说明的。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人人都有。】
“一直在打字，你也跟他们一样写小论文呢？”
“最开始把你推上风口浪尖的就是那条跟小论文似的长微博，我给你解释的话，那也按照他们那个方式来。凭什么挨骂的是你？你哪儿倒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