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就别为我姐操心了，听我姐那意思，她想要在城里扎根！”顾小霜说。
顾玉全摇摇头，不以为然：“一个乡下妹子，还想在城里扎根？哪儿那么容易，除非有个城里人娶她！再说了，城里人眼眶子那么高，能看上你姐？
你姐除了长得好看点之外，没有什么好条件，也不是大学生，初中文化水平，快别做那春秋大梦了，踏踏实实回村，找个老实本分的小伙子，结婚成家才是正事。你姐也是我女儿，我不操心能行吗？等我安顿好你之后，再为你姐找婆家！”
二人说着话，来到老屋门前，顾玉全停好自行车，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院门打开后，一条小黄狗摇着尾巴跑出来迎接主人，顾小霜俯身，摸了摸小黄狗的头，说：“爸，才养的小狗吗？”
“你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烦闷，养个小狗看家，也解闷。”顾玉全说，“自从有了这个小黄狗，再也没有熊孩子翻墙进来偷东西了！”
“爸，我们走了以后，他们还来过家里偷东西？”顾小霜一怔，问道。
“嗯！”顾玉全点点头，说，“不光偷枣子，还翻了衣柜，幸好你弟弟把存折放隐蔽的地方了，小偷把你老奶奶的一个银发簪给偷走了……”
“爸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跟他们父母理论啊！”顾小霜皱着眉头道。
“我从田里回家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走了，没抓到现行，咱没有证据呀！”顾玉全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说，“就丢了一个银发簪，也不大要紧，陈德友进去半年了，关在牢里啃窝头呢。”
“因为什么呀？”顾小霜问。
顾玉全说：“因为偷东西呗，谁家没人就去谁家偷东西。你也不是没见他爹娘那副嘴脸，当初你姐去他们家理论，他们还态度恶劣，想要打你姐，若不是你姐泼辣，招呼村里人围观，怕是得吃亏。我看是报应，活该！”
“自己的孩子错了，自个儿不好好管教，等他长大成人了，总有管教他的地方！有因就有果。”
顾小霜推开了里屋的房门，一股霉变的味道钻入鼻孔，她连忙捂着鼻子，说，“爸，什么味儿啊？”
顾小霜循着味道，打开了碗柜，碗柜里一碗黑漆漆的炒茄子，都已经长毛了，两排用过的碗上沾满了干巴了的饭粒。
“爸，你就不能把碗洗洗再放进碗柜吗？还有这茄子，都臭了，你不能倒掉吗？”
顾小霜说着，把碗都拿出来，准备洗一洗，一抬头，又看见炕上堆着满满的没有洗的衣服，地上除了卫生纸碎屑就是瓜子皮，她一阵恼火：“爸，你看看你把家里给弄得！”
“怎么收拾，家就这么小！”顾玉全不愿意听，出去了。
第25章 ：媒婆登门
顾小霜把炕上所有的脏衣服都扔到院子里，准备好好洗一洗。这时候，邻居王婶子听见顾小霜回来了，便过来串门了。
王婶子一脸嫌弃，捂着鼻子道：“你可回来了，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吧，也到了说亲家的时候了，别到时候女婿来了，看见家里这幅样子，不敢登门！”
顾小霜转过头，望了王婶子一眼，说：“我爸一个人懒散惯了，等我收拾好了再喷喷香水！”
“在城里混过就是不一样，还喷香水呢！”王婶子嘻嘻一笑，说，“你姐咋不回来呀，王妍妍快初中毕业了，到时候让她找你姐去，让她帮忙找个工作！”
“行！”顾小霜一边叠被子，一边道，“只要王妍妍能吃得下苦，找工作呀，没问题。”
“你也别老埋怨你爸……”王婶子说，“你们若是不回来呀，我们也不会来这里串门，一个光棍子，没有老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觉得生活没有盼头，不爱做饭不爱洗衣服，整天将就着过日子，就这样了，改不了。”
“嗯，我知道了王婶！”顾小霜应道。王婶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累一点，收拾收拾就好了，指望父亲改变，是不可能的了，他都这样懒散了几十年了。
“行，小霜，你收拾吧，有空过去找妍妍玩！”王婶转身离开了。
顾小霜转过头，望着王婶胖胖的身躯，心里何尝不知，她是为了王妍妍下学找工作才来这里的，不然谁肯踏他们顾家的家门呢？
顾小霜用了七八天的时间，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与他的相亲对象张建峰约了见面时间。
家长们安排顾小霜和张建峰在一个房间单独相处半个小时，无非就是尬聊一下。
双方都感觉合适的话，就直接按风俗订婚，女方接受男方所赠聘礼，收了彩礼，婚事也就算定下来了。
顾小霜站在炕沿边儿上，对张建峰说：“坐吧！”
张建峰点点头，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毕竟相亲地点选在她的家里，她自然得客气一些。
顾小霜倒了两杯茶，推给他一杯，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建峰，你呢？”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脸上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的顾小霜。
“顾小霜。”顾小霜说，“你多大了？”
“22，你呢？”
“19。”她答。
其实这些信息，早在见面之前他们就已经通过媒人都知道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开场白，不过是没话找话。
顾小霜抿了一小口茶，想到这尴尬的情景，把头侧向一边，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
张建峰也喝了一口茶，说：“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谢谢。”
“听说你还有个姐姐，也订婚了吗？”
顾小霜摇摇头，说：“没有，我姐在城里，她不想那么早订婚。”
“你有一米几？”张建峰放下茶杯，问道。
“一米六七，你呢？”顾小霜回答。
“一米七三。”他说。
“我怎么看着你跟我一般高？”顾小霜说。
“比你高多了！”张建峰说，“不信你过来，咱俩比一比！”
顾小霜走过去，与他比肩站在一起，他确实是比她高一点的。
“我没穿高跟鞋，倘若穿了，你指定没我高！”顾小霜说。
“那当然，你踩高跷我更撵不上你！”
顾小霜忍不住掩面一笑，这时候媒人进门了，随后家长们也都进了屋，尬聊就此结束。
媒人说，明天再来，到时候再互通一下消息。
如果双方都有意思，就进一步谈，如果双方都没意思，就再无见面的必要。
不管双方是不是有意思，媒人都得再来一次，传达一下对方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顾小霜正弯腰站在庭院枣树下洗碗，媒人就登门了。
媒人那圆盘似的大脸蛋，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大牡丹花儿似的，她扯着大嗓门，便道：“哎哟，这丫头这么勤快呢！方才呀，我问过张建峰了，人家男方那边愿意这门亲事，就看女方这边意思啦！
你们若是同意呢，咱就按村里风俗来，人家张建峰说了，别人家给多少彩礼，他也给多少彩礼，只多不少，还要带你去城里去买三金，现在的姑娘真是享福，一结婚呐，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就全都有了，哪像我们结婚那会儿呢，家家户户穷得叮当响，啥都没有！用现在话说呢，就是裸婚！”
顾玉全听见媒婆的声音，从屋里走出门，他一脸堆笑地迎上去，连忙道：“人家愿意咱就愿意！”
“爸，你这样说话我就不爱听，什么叫人家愿意咱就愿意？说得好像你闺女嫁不出去了似的！”
顾小霜的脸立马拉拉下来了，她把碗一摔，心里很是不满，“说是一米七三，我怎么看他那么矮，顶多也就一米七。”
第26章 ：订婚
“一米七还矮呀？”媒人眼珠子一转，向前一步，扯住了顾小霜的手，生怕这桩亲事出什么岔子，少了她的媒人钱。
她道，“为了给你说媒，我可是跑细了腿儿啊，这村里头呀，有几个像张家小伙子这么能干的，年纪轻轻就做电焊工，你指望种地挣那俩钱花，日子过得多紧吧呀，咱也得看看咱这条件，这几十年的老屋在村里没几栋了吧，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条件……还能挑啥样的呀？
挑个大高个子，没本事，有啥用啊，不当吃不当喝的！再说了，人家张建峰长得挺精神的，皮肤也挺白的，不错了！”
见顾小霜犹豫不决，媒人接着说：“不行咱今天就再见一个，我晚点再去回复张家那边儿。”
“也行！”顾玉全点头。
顾小霜说：“再见一个，什么人家？”
媒人说：“一米七八的小伙，跟你同岁，家里兄弟三个……”
“兄弟三个？”顾小霜打断了媒人，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有新房吗？”
媒人道：“暂时还没有……你想呀，兄弟三个，一个一个来，也得紧着挣不是。”
“负担太重了，不见。”顾小霜一口回绝了。兄弟三个没盖新房，嫁过去跟公公婆婆睡一个炕？
这样的人家不是没有，那日子可怎么过？想想都能愁死个人。
“我就说吧，张家条件不错了，哪有那么多好条件的呀，好条件的也看不上咱呀，你看看你爸……这房子。”
媒人的意思很明白了，有个名声在外的懒爹在这里了，谁家打听打听，太好条件的也不可能愿意跟顾玉全家结亲家。
“行吧，见太多也没意思，就张家吧！”顾小霜说。
就这么，顾小霜跟张建峰订婚了，张建峰没有食言，骑着摩托，带着顾小霜进了城，买齐了三金，还给她买了几身新衣服。
……
留在城里的顾小春发了一个星期的传单，期间恰好路过一家工艺品公司，应试成功后，进入公司工作。
公司有女工宿舍，她在搬入宿舍之后，给陈永昌打了一个电话，准备请他吃晚饭：“喂，陈先生吗？是我，顾小春，我找到工作了！”
“恭喜你啊！”电话那端，传来陈永昌的声音。她听得出，那边环境嘈杂，电机割木头的声音很大。
“我想请你一起吃晚饭，今天有空吗？”顾小春说。
“有空，有空！”陈永昌说，“几点？我过去接你！”
“等你下班后吧！”顾小春说，“我搬进公司宿舍住了，稍后我把地址发你一下。”
“嗯，好。”
傍晚，陈永昌开着货车来到她的新公司门口，顾小春走出公司大门，看见那辆熟悉的旧货车，挥手与他打招呼。
顾小春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嗨！”顾小春系安全带的时候，扫了陈永昌一眼，发现他身上穿着工作服，头发上布满了木屑和灰尘，衣服上也满是木屑和油漆涂料。
“你头发上……”顾小春指了指他的头发，欲言又止。
陈永昌不好意思的一笑，说：“我刚刚去送货，恰好路过这里，我想就顺便拉上你吧，免得还得再跑一趟，送完这一车我就下班了，还没来得及洗澡！”
“不耽误你工作吧？”顾小春道，“如果耽误了你工作，我就太过意不去了！”
陈永昌笑着摇摇头，道：“只要工期不是太赶，加不加班随意，也不能为了点加班费，天天呆在厂房里，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你说得对！”顾小春说，“我刚进公司上班，还没发工资，也请不了你吃大餐，就去小饭店吃个家常菜，你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呢！”陈永昌说，“家常菜就很不错了，有时候加班太晚，都是方便面对付吃！”
“总吃方便面对胃不好，实在不想做的时候，可以叫外卖！”
不知不觉，车子停在了陈永昌的家门口，他说：“你在楼下等我，我上去冲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就下来！”
“好！”顾小春说，“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十几分钟后，陈永昌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走下楼梯。
清爽的白衬衣搭配浅色牛仔裤，尚未干透的头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英俊秀气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顾小春惊讶于他的速度，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那么快就洗完了？”
第27章 ：一无所有
“每天都洗的，就是冲一冲身上的木屑。”陈永昌用手撑住车身，看着她，灿烂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这附近哪家餐馆的饭菜好吃，你知道吗？”顾小春说，“我出来几年了，却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一直都吃食堂？”陈永昌讶异道，“那你们食堂的饭菜一定非常好吃！”
“也不是。”顾小春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为了省钱，我同事都说我这叫抠门！”顾小春道，“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我爸每个月问我要钱，寄得晚一点都会挨骂！”
“小春，你有没有想过，钱是赚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会花钱的人才会赚钱，越不花钱，路子越窄。”
陈永昌一边说着，一边发动起车子，“并不是说节省不好，节省是一种美德，但是对自己太过苛刻，变成葛朗台，就会适得其反了。想要对别人好，首先得先把自己过好了，你说对吗？”
“有道理。”顾小春说，“可能在工厂待的时间久了，每天做一些重复的机械动作，人也变得懒于思考了。”
“对啊，既然你换工作，是为了改变，为什么还要换到工厂里去工作？这样，从根本上，其实并没有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