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春恍然大悟，她又替自己辩解道：“生活所迫，没有钱，寸步难行呀！”
“你爸多大年纪了？”
“不到五十岁。”顾小春说。
“那他做什么工作？”
“他不工作，家里有几亩田。”
“你看，你爸年纪并不大，四十来岁很年轻呀，为什么要这样压榨自己的女儿呢？
你这样就属于愚孝了，钱活起来，你的人生才能活起来，你月月寄给你爸钱，他一个人也花不了那么多，也是存起来，既然存起来躺着不用，不如你自己用这些钱来改变人生。”
“我弟弟上大学，需要花不少钱。”顾小春喃喃地说。
陈永昌摇摇头，笑道：“你弟弟已经成年了，他完全可以勤工俭学自己挣学费，挣到就继续读，挣不到可以不读，不能因为他的人生选择，而压垮别人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应该靠自己，不能像个寄生虫一样，吸别人的血，家人也不除外。
你赠予他们，是情分，不赠予，是本分。你爸也没有老到不能动弹不是吗？
适当拿出工资的一部分，给一点尽尽孝是可以的，但是全部都给他，影响到你自己的生活质量，这样就不太合适了。”
车子驶进了一座农家大院里，院子很大，里面停了不少的车，看来这里生意不错。
“竹园农家院，是我一个哥们的老爸开的，环境清幽，我接你之前已经打过电话，订好了单间。”陈永昌下车，道，“农家宴，你应该吃得惯。”
“听说城市里这样的农家宴，很贵的。”顾小春尴尬地挠挠头，说，“不知道我身上带的钱够不够呀！”
“没关系，我可以打折。”
一身旗袍装扮的服务员招呼他们入座，递给他们菜单，点菜。
“我们两个人点四个菜应该可以了。”顾小春说，“我点两个，你点两个！”
“六个吧，你点，我吃什么都可以。”陈永昌把菜单推给了顾小春。
顾小春看着上面的菜价，心惊肉跳，一个普普通通的土豆炖鸡都要二百多块，最便宜的土豆丝，都要二十多块，看来看去，她都不知道要点什么好了。
“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看价钱。”陈永昌说。
“不看价钱，我付不起呀大哥！”顾小春凑过去，小声对他说，“一个菜都要花掉我几天的工资……”
第28章 ：换一种活法
陈永昌也压低了声音，说，“你请客，我付钱，不用担心！”
顾小春脸一红，说：“说好的我请客，没关系的，我把全部家当都揣身上了，发了几天传单，还有几百块。”
“等你开了工资再请也不迟！”陈永昌说，“这一次，我请你，就当是庆祝你应试成功，不用再客气了。”
点好了菜，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出包间。
不一会，有服务员端了两杯橙汁和一盘果盘进来，搁在饭桌中央，道：“老板送的！”
“代我向老板说一声谢谢！”陈永昌点头致谢。
顾小春吸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涌入喉咙，她点点头，道：“嗯，味道不错。”
“鲜榨的，这里的菜也很好吃，等会菜上来你就知道了，很有乡土气息！”
菜一一端上了桌，陈永昌问道：“你喝酒吗？喝的话让服务员上酒。”
顾小春摇摇头，说：“从来没有喝过，你要喝吗？”
“我还要开车。”陈永昌说，“开车不喝酒！”
“那我们喝橙汁就可以了！”顾小春吸了一口橙汁，说，“方才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这个年纪，重返校园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可以学点有用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原地踏步，是浪费生命，人在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才有余力去照顾别人。”
“对啊，你想呀，倘若再像上一次一样，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落魄，生病了还要硬撑着，出事了怎么办？”陈永昌说，“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无所谓，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最近也有不少这样的新闻，二十几岁的美女淘宝店主猝死，某公司年轻员工加班猝死……”
“你还有时间看新闻？”顾小春苦涩一笑，用牙签扎了一块西瓜，送进嘴里，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过电视了，别说新闻，就连春节晚会，我也几年没有看过了。”
“你过年不回家的？”陈永昌问道。
顾小春摇摇头，小鹿一般灵动的美眸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工厂宿舍是没有电视的，我们都睡上下铺，哪有你们老板那么大方，给你一个人租那么大一套楼房来住。
过年不回去呢，是为了省点路费钱，出来这些年没有回去过。
再说了，我爸也没有要求我回去，他更需要的是钱……我和妹妹这些年寄了不少钱，他都没有盖新房，小时候我和妹妹睡的那间房，被他堆满了装袋的粮食，这次妹妹回去，应该得收拾好几天吧！”
“你还有个妹妹呢！”
“嗯，她今年十九。”顾小春道，“回去相亲了，我爸说我这个年纪，再不相亲结婚就嫁不出去了！他说得没错，在我们乡下老家，不管男女，都结婚很早，我同学，有的孩子都生俩了，呵呵。”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陈永昌抬眸，望着她。
顾小春说：“女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生子才是对的？我觉得像我妈那样，一辈子就为了生孩子，然后死在生孩子的手术台上，很没有意思，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第29章 ：小霜结婚
“对不起啊，勾起你的伤心事。”陈永昌有些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妈走了都那么多年了，我对「妈妈」这个词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
顾小春吸了一口橙汁，眼睛望向窗外，“嫁不出去怕什么，不婚也没有什么不好！大不了当个女光棍，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嫁人。”
“为什么说得那么凄凉，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我们有很多的时间，用来去遇见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动的人。”陈永昌笑着摇摇头说，“你很优秀的，值得遇见一个相亲相爱并携手一生的人。难道还真想当个女光棍呀！”
顾小春噗嗤一笑，说：“我这叫宁缺毋滥你懂不懂，我现在还不想考虑婚姻大事。你跟我同岁，怎么说起话来，总像哥哥教育妹妹一样。”
“你倔强的样子，像我表妹。所以，说得有点多，你不要介意。”陈永昌道。
“你表妹多大？”
“还在读中学。”陈永昌说，“应该是十四五岁吧！”
“表妹啊？”顾小春抿嘴一笑，仰着头望着他，“我都二十多了，哪里像你表妹。”
“倔强不服输的性格，还有……柔弱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我一直觉得我像一只刺猬。”顾小春夹了一根鸡腿，一边啃着一边说，“你不知道我老家那些人怎么说我的，你可是第一个说我柔弱的人，我才不柔弱。”
“你老家的人怎么说你？”陈永昌唇角挂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说我从小就有做泼妇的潜质，除了小泼妇，还有小辣椒，我们村那些熊孩子，见到我都是绕道走的。”
“那一定是你做了让他们闻风丧胆的事情！”陈永昌饶有兴致地道，“来，说来听听。”
顾小春就把她十岁那年，挨家挨户找熊孩子家长理论的「光荣事迹」讲了一遍，陈永昌听了摇着头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不过，我倒是跟那些村民看法不同，我觉得你很能干。”
“能干什么？”顾小春无奈地摇摇头，道，“一个没有本事的打工妹罢了。”
“人要不断地学习充电，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加油，我看好你！”陈永昌对顾小春伸出大拇指，为她加油鼓气。
顾小春抬起头，深深望着陈永昌，道，“当我眼里只有眼前的工资的时候，我的目光是短浅的，我父亲的思想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我，多谢你点醒了我，我会与过去的我诀别，从现在开始，加油！努力！”
陈永昌看见顾小春的眼眸中，满是坚定，他握拳道：“加油！”
晚饭后，陈永昌开车将顾小春送回公司宿舍。
一个月以后。
顾小春接到了顾小霜的电话，她说：“姐，我要结婚了，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什么？”顾小春一脸的错愕，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道，“结……结婚？你不是回去相亲的吗？这么快就结婚？！跟谁？”
第30章 ：催婚
顾小霜的语气倒是很平淡，她说：“嗯，跟张建峰，他22了，够法定年龄了，他的父母一直催，所以……”
“一直催？”顾小春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她道，“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呀，不是别人催就能着急得来的事，你得听从你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一直都很想早一点结婚啊！”顾小霜说，“我现在在老家，每天都是收拾屋子，你也知道爸的性格脾气，比我们小时候还严重，我刚收拾好的屋子，他又丢得满屋子都是衣服鞋子，一点不懂爱惜我的劳动成果，跟他住一起，我真的受够了！”
“婚姻不是儿戏，你真的了解张建峰吗？”顾小春不无担忧地说，“我并不是阻止你结婚，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一下。”
“我已经决定了姐，就定在暑假，我希望你来，弟弟也来，到时候热热闹闹的。”顾小霜憧憬着期待已久的婚礼。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顾小春说，“妹妹结婚，我当然要回去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对你好不好？”
“他是我相的第一个对象，我跟爸说了，就不用再相第二个了，就他了，他家庭条件挺好的，已经盖了结婚的新房，主要是人能干，做电焊工的，一个月能赚四五千呢！
我们见过三次面，相亲一次，订婚一次，交彩礼买三金的时候一次，人看起来挺精神的，还没一起吃过饭，也没拉过手，哪能看出来对我好不好呀！”
“呃……”顾小春怔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小霜接着道：“乡下结婚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相亲结婚的吗？通过相亲认识的也没什么不好，家庭成员背景条件都清楚了，有家长给长眼，还能过不好吗？自己谈的有几个成的呀！”
“你这属于是闪婚啊，赌博一样。”
“反正我还年轻，赌一次又怎么样！”顾小霜固执地说。
“我怎么记得结婚法定年龄是二十二岁呀，你们现在结婚，够年龄登记吗？”
“够呀，法定年龄二十二岁，那是规定的男方年龄，女方是不低于二十，我刚刚过了二十岁生日，可以登记了。”顾小霜的语气中，透露出丝丝按捺不住的喜悦。
“你这也太着急了，好，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结婚，姐也不能再说别的，毕竟婚姻大事，亲人只能提些意见，做决定还是得看你自己，到时候姐一定请假回去，帮你张罗婚事。”
“谢谢姐姐！”顾小霜的声音里，有羞涩，有感激。
临近顾小霜婚期之时，顾小春请假回了老家。
按照乡里风俗，她跟顾家院里的大娘大婶们一起，帮顾小霜缝了六铺六盖的大红喜被，陪着顾小霜置办嫁妆。
这些事，本应该是母亲来做的，但是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就替母亲把这些做了。
顾小霜的婚礼是在村里办的，喜酒摆在院子里，请人煮的大锅菜，巷子里贴满了大红喜字，一直延伸到张建峰的新房里。
第31章 ：婚闹
顾小霜坐在炕头，一袭红旗袍加身，将她那张圆润的脸映衬得十分明艳。
“小霜，下来吃点饭吧？”顾小春端了一盘煮得颤巍巍的红烧肉，冲顾小霜招了招手。
顾小霜颔首一笑，脸上尽是娇羞，她摇摇头，低声说：“姐，这里风俗，新娘下地吃饭，是会被人笑话的，我不吃了！”
顾小春道：“管他们风俗不风俗，快下来吃，姐都给你端过来了，不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顾小霜眼瞅着姐姐手里那盘她最爱的红烧肉，嗅到了肉的香味儿，她吞了一口口水，还是忍住了，摇摇头说：“等晚上客人都走了，我再吃。”
小青年们吃了酒，纷纷涌进婚房里，准备闹新娘，顾彦早也跟着进了婚房，他并不是想要凑热闹，他是怕二姐吃亏。
前几年，邻村有个闹新娘的，把新娘抬起来蹲地上，都给蹲哭了。
更有甚者，把新娘头发扯开的，闹得人家小两口第二天把婚都离了。
顾小春老早就叮嘱好了顾彦早，让他长点心，多盯着点，别让他二姐吃了亏。
张建峰的母亲宫淑月也怕自家儿媳妇被人占了便宜，追上前喊道：“别闹太厉害了啊，意思一下就得了！”
“不闹怎么能热闹呢！”张建峰无所谓地拉了母亲一把，很大方地说，“让他们去闹，都是自家院里兄弟们，怕什么！”
顾小春瞥了张建峰一眼，对他的印象直接大打折扣。
是真不怕自己的新媳妇被人占了便宜，还是他心里哥们义气第一，老婆第二呢？
一看新郎这么好面子，他都发话了，他们不使劲闹闹也对不住新郎这番客气。
那几个年轻人生怕宫淑月坏了他们的好事，闯进来打扰他们，直接把门反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