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秀打击到了姜珊,心满意足,愉快的走了。
作为同类,有的物伤其类,有的自相残杀!
安文秀就是自相残杀的那个,她恨朱广安的始乱终弃,又离不得他,就把这份恨意转到每一个被朱广安玩弄过的女人身上,见着她们痛苦,有了对比,她就觉得自己过得也还不错,起码她有花不完的钱,与朱广安利益捆绑最牢固,是朱广安永远不会舍弃的那一个。
只有姜珊,待在凌乱的房间里,哭哭笑笑,时而思念朱广安,盼着他能来,盼着奇迹出现,时而怨恨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他。
其实朱广安这样的男人,最是可怕,他很能干,长得好,对谁都春风化雨。
对女人,像一根甘蔗一样,初识时候硬邦邦,啃不下来,真正拨开外衣,属于自己的时候,全是甜蜜,可惜啊,甜蜜过后,满嘴碎渣,吞不下,又舍不得吐出去,最后只能占着嘴巴,吃不得喝不得,生生饿死渴死,还说不出委屈指责的话。
当他愿意对女人展现甜蜜的时候,你是一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甜蜜耗尽之后,一切都比你重要,你什么也不是。
姜珊明白的太晚,她放弃母亲为她铺好的路,非要走捷径,却不曾想过,世间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想不劳而获,往往要付出更多,比如前程,比如肚子里的生命!
晓渔和张廉最近都心照不宣的加紧工作。
张廉除了要主持设计院工作,还被选为人大代表,要准备出席封闭会议。
晓渔也忙,她已经不去学校授课,把选中的教授老师和学生带到地质研究院,从早到晚沉浸学术,时常晚上忙碌的没空回家,就在研究院的休息间眯一会儿。
仿佛回到了在克拉玛依油田上加紧处理生油的日子。
她带的学生们和学院老师教授,也知道事态紧急,累了就在椅子上歪一会儿,出去洗把脸,继续手上的学习,晓渔计划南方夏天来临的时候就带队前往南海指挥部。
南海研究所的人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参与的研究工作,付出了自己的青春,放弃家庭,亲人,朋友。
受着举国之力供养,十几年了,一无所获,有的人已经从风华正茂到两鬓斑白,他们等的太久太久。
等到警卫来通传,小满来访的时候,晓渔才陡然发现,她今天穿的是薄衫,春天都快过完了。
姜珊实在走投无路,薄薄的衣裳已经掩盖不住她的身形,学校她永远回不去了,朱广安留下的房间押金早就用完了,她消费不起,被赶了出来。
如今租住在一处民房里,环境差,来往人多嘴杂,打量揣度她的眼神,她就受不了。
她尝试着照顾自己,才发现这些年来,都是南海指挥部的人安排后勤照顾她,吃穿不愁,她甚至连一顿像样的饭都还不会做。
眼看着郭珍珍留给她的钱要见底了,她走投无路,只得来找晓渔。
晓渔见到小腹微凸的姜珊,也被吓了一跳。
她以为朱广安走了,姜珊会好好回到学堂去读书,抑或跟朱广安一起走,没想到她会有了身孕,还在首都。
“姜珊?你怎么——”晓渔没有说出口,只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她的肚子。
姜珊抚摸小腹,最近清瘦很多,下巴愈发尖,眼睛越显得大。
“晓渔姐!”姜珊带着哭腔,“我怀孕了!”
晓渔脸色有些难看,姜珊这神情实在不像一个当妈妈的女人该有的喜悦神色。
“孩子爸爸呢?愿意负责吗?”
姜珊眼泪像断了线的串珠,一颗一颗的掉,“朱广安跑了,他说孩子不一定是他的,可是我明明——”
“呵!”晓渔恨铁不成钢,还是同样的借口,还是熟悉的套路。
“去把孩子拿掉,回学校读书,我会去跟你们系主任打招呼,权当休学一年了,跟下一届学弟学妹一起,他们也不会知道你的过去。”晓渔冷冷地道。
“我不要!”姜珊哭着护着肚子,凄厉呐喊,“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对孩子负责!”
已经很久没有睡饱觉的晓渔,听着姜珊的哭声,脑子里嗡嗡响,很是头痛。
“陶满!”晓渔厉声道,“会生孩子没什么了不起,生孩子是女人。不,是所有雌性动物的本能,不乱生孩子,才是做人,做一个女人的职能!
你说要对孩子负责,就应该先找到愿意负责的男人给孩子当父亲,扯了结婚证,叫法律保护孩子作为婚生子的权利,再把它带到这世界上,而不是嚷嚷着舍不得,要负责,又叫无辜的孩子来承受世人白眼和私生子的非议。
你说你要负责,孩子生下来就要吃喝拉撒睡,读书就医和社会保障,这些都要户籍,你能负起哪样?还有父亲的责任你准备怎么负?”
姜珊捂脸,嚎啕大哭,研究院门口人来人往,都投过来打量的眼神。
第203章 时间的背后203
晓渔越发不耐烦,她因郭姨转投到小满妹妹身上的感情已经被小满投放的窃听器和日复一日的缺课堕落,消耗殆尽。
“我已经打电话到南海,叫人告诉郭姨你的事情,至于你要不要听我的,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打算回学校,我可以帮你。”晓渔威胁道。
只希望想起郭姨,她还能找回一丝理智,回学校去。
“不不不——”姜珊疯狂摇头,“我不回学校,晓渔姐姐,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我还能怎么帮你?把你带回家?帮你养孩子?好叫你再有机会往我家里放窃听器?小满,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是谁养大的吗?”
姜珊猛地想起,她曾经被朱广安哄着骗着放了窃听器在晓渔家里,她以为抓着自己的脑袋,就能留在过往的回忆里,风光无限。
她以为只要拒绝去想,事情就不会发生,事实也不存在。
晓渔言尽于此,不想跟拎不清的人浪费功夫,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是有这个时间回家陪陪孩子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醒着的妹妹和乐乐了,偶尔回去,孩子们都睡了。
“我能说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你想清楚再来找我吧!”说着,晓渔就要转身回去工作。
“不要!”姜珊顾不得羞愧,慌慌张张的一把攥住晓渔的手,“晓渔姐,你可以的,可以帮我,你帮帮我,把朱广安找回来。”
晓渔气的都要笑了,“你凭什么认为朱广安会听我的!你以为,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把他绑在身边,就能回到从前了吗?”
“可以的可以的!”姜珊忙不迭点头,“广安哥说过,他生意上遇到难题,你可以帮他,他为了了解你的喜好讨好你,才叫我去你家放窃听器的,只要你帮他解决难题,他愿意听你的。”
“够了!”晓渔实在怒火中烧,一个耳光甩到姜珊的脸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晓渔捏着姜珊的肩膀晃了晃,“你知道他为什么有事求我吗?”
姜珊捂着脸哀哀哭泣,不说话。
“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姐夫,入赘我家,后来他拿了我们家所有的钱偷偷跑了,我阿姐怀孕,思念他过度,难产死了,留下的孩子一直是我在照顾,你以为朱广安就没直接找过我?
他叫我带着他的孩子,抛夫弃子跟他走,你还需要我去帮你把朱广安找回来,给他解决困难吗?”
姜珊深吸一口气,猛然顿住,差点自己将自己憋死,世界为什么是颠覆的?为什么她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可怕。
姜珊跌跌撞撞的走了,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晓渔冷着脸,盯着姜珊踉跄离去的身影,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无能为力。
她真的同情郭姨,要是她的孩子们将来为一个男人这幅模样,她要亲自动手把孩子掐死。
她是同情小满在炎阳老家时候的遭遇,但是在她眼里,只要熬过来了,那都不是事儿!她甚至没有觉得被夺走的纯洁能决定女人将来的一切。
没有什么,是通过努力也改变不了的。若真的有,努力也做不到,那就放弃,绕道走。
不管什么东西,拥有的时候,要珍视重视,一旦失去了打碎了,往事不可追,就要向前看,不要再陷在原地,困顿过往。
女人不是易拉罐,原封的昂贵,拉开就一文不值。
难道人的价值不是努力工作,创造出的社会价值和成就体现的吗?
不管过往遭遇多么糟糕,这世上总会有人爱着她,毫无保留,不设防备,不讲任何条件。
显然,朱广安并不是那个人!可惜,小满不明白,不愿意往前走。
姜珊的确不明白,还在想朱广安。
她拿着朱广安留下的名片,仔细研究了路线,打算千里寻夫。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大,到了出生的时候,朱广安必须出来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当初不设保护,就应该预料到会做父亲的一天,若是不能承担,只求痛快那几秒,就该死。
晓渔在研究院与众人一起,笔不辍耕,又给曾经的老师通了电话,把克孜勒苏的李队长叫上,两头同时出发,最后在北海汇合。
外交部曾经多次跟日国,荷兰,欧美交涉,意欲重金购买海上机井,遭遇重重刁难,好不容易从日国买回来的机器是他们用旧不要的,说明书还驴唇不对马嘴。
对方明确表示,若要售后维修,必须要他们的人来拆装,用他们的零件,华人不得在场。被咱们自己拆了的机器,他们一概不负任何责任。
花了重金买回来一堆废铁,最后是张廉主持,设计院牵头,把买回来的旧机器上,稀有金属做的钻头扒拉下来使用,其他环节拆了一件一件摸索。
最后自主研发的大型海上钻井机,终于有了好消息,分配到各地兵工厂生产的零部件会一起带到南海组装完毕,配合沪市船厂,陈峥带队研发的海上重机作业船,边疆五零一军工厂生产的遥感・探测仪,各方协力配合,缺一不可。
瀛洲研究所的同志们也早已望眼欲穿,终于在炎炎夏日,迎来了各方支援。
研究所乔工主持,晓渔带队下海取样,李队长等人加入样品分析行列。
张廉站在甲板上,宛如十多年前在琼州海军驻地一样,轻柔的给晓渔带上护目镜,将脑后的绳结调整好,眼神温柔的看着晓渔投向大海的怀抱。
实践出真知,晓渔带来的学生成长的飞快。尤其是见着严谨冷酷的陈老师,下水之后高兴的像个孩子,潜入水底都不需要携带装置,游水更像一尾游鱼。
众人纷纷下水,指挥作业船上的张廉操控机器,选定位置,钻井取样。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乔工终于敲定了位置,张廉的机井登场,克拉玛依的余工也被调过来,带着井下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严阵以待。
等黝黑发亮的石油冒出来,闻着那股子臭臭焦焦带着硫醇的刺鼻味道,一向严厉的乔工忍不住咧嘴笑了,被女儿打击的心力交瘁的郭珍珍也笑了,还有时常胃痛的乔工,总埋怨条件艰苦,又认真工作的林坤,甚至还有前南海勘测队的冷战,冷奇等人都笑了,眼里全是纯真,脸上却布满沧桑。
第204章 时间的背后204
笑着笑着,看着对方花白的头发,松动的牙齿,满脸褶皱,粗糙的衣裳,有些松动,又拿麻绳绑起来的鞋底,甚至还有鞋子里,破洞箍住大脚趾的袜子,又忍不住哭了。
他们远离家乡故土,隐姓埋名,不能露面,不能写信,转眼数十年,英俊小伙,熬成沧桑老伯,父子相逢不相识,父母妻子故去不得知,站在时间的背后,做好了永远不为人知的准备。
原以为,这一生,要注定蹉跎,一无所获了,抱憾终身,对不起国家和节衣缩食的人民。
老了老了,终于有一天,一丝曙光,照进了时光的背后,将他们的影子投放的格外高大。
李队长颤颤巍巍,伸出手,又缩回去,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冷奇,不敢相认。
离家时还是垂髫幼童,这些年,孩子经历贫穷,经历饥荒,经历丧母,他这个做父亲的,在孩子最无助的时候,不能为孩子遮挡一丝风雨,如今孩子长大成人,沿着他的脚步,坚定的走到了他面前来了。
他满腔爱怜,不敢吐露一丝。
冷奇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中闪动泪花,嘴角却噙着笑意,柔声呼唤。
“爸!好久不见。”
郭珍珍见状心酸难抑,她也曾盼着小满像冷奇一样,沿着她铺就的路,跟在她身后,走她没走完的路。
李队长终于放下胆怯,一把将孩子拉到自己怀里,笑着笑着又哭了,孩子已经比他还高了,最后也不知是谁进了谁的怀抱。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出走半生,再相遇,久别重逢,眼里依旧纯真,还是那个叫着爸爸的少年。
张廉牵着晓渔的手,下意识的用了点力气,晓渔回握,两人相视一笑。
“想去哪里?”张廉意有所指。
晓渔抬头看看广阔的蓝天,一望无际的海面,“当然是琼州!”
说着又感叹,“要是孩子们在就好了,我要教她们游泳,给她们抓鱼,捞珍珠,叫她们看看,老母亲我最拿手的能耐,叫她们在学校疯狂吹嘘我,让我成为他们的骄傲。”
张廉满眼崇拜的看向神采飞扬的晓渔,她不知道,她早就是他的骄傲了。
早到什么时候呢?在她炸了珊瑚岛的时候?
或者凭着嗅觉就从沪市火车站扒拉出装爆炸物瓶子的时候?
也许,更早,在她抱着铁索,毫不犹豫的下海破坏对岸敌人船底的转轮时,他眼里心里就已经有她。
虽然有些可惜,蹉跎了那么多的岁月,但是如今能一起相守,他已经很满足了。
“走!我单独申请了一条船,带你回琼州去!我来开船,就咱们两个。”
晓渔惊呼一声,“现在就出发?”
“现在就出发!”张廉坚定的回答。
他早就时刻准备着了,就等这里的工作完成,用晓渔当初发现锰矿石却不贪功劳的话说,她是搞地质的,在石油喷出的那一刻,她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
张廉设计航线,亲自驾船,带着晓渔,沿着祖国的海岸线,一路往东,途经瀛洲,北海,海南,之后还有福州,最后才是目的地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