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花——豆米豆蓝
时间:2022-01-20 16:28:30

  牟格坐在观众席上,我回头看他,他朝我微微点头。
  每个参赛选手都演讲完毕,主持人开始请领导上台致辞。有个选手问我:“不是应该演讲完后,就宣布分数吗?”
  “是啊!我也纳闷。少了这个当场宣布分数的环节,结果就有点意思呢!可能他们还想最后估一下吧?”
  在公司上班多年的我,心里有些底儿呢!准是又暗箱操作,奖项都内定好了。
  看主席台那边,忙忙碌碌,人影绰绰。
  “现在,我们有请董事长给大家颁奖。首先,我们恭喜这次演讲比赛中获得优秀奖的选手。”
  主持人喜气洋洋的念着名字,我听到了白晓语三个字,脑袋都大了,我很不好意思的走上台,眼睛都不敢看台下的牟格。
  为了这次演讲比赛,他为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拍各种视频,加班加点的做背景,配音。现在,我居然连个三等奖都没有拿到,真是惭愧啊!
  说是领奖台,我却像上耻辱台一样,羞耻的抬不起头。
  尴尬的拍完照片,我把写着优秀奖的荣誉证书,塞进纸袋里,悄摸摸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白晓语,你躲着我干嘛?”牟格从身后赶上我,我红着脸道:“对不起啊!”
  “有什么好道歉,你尽力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奖都是早早内定好的,我就说了,这种单位没意思。你把它当回事,其实它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牟格才来没几天,怎么对公司的事这么了解。
  “我在原来的单位也是被打压的对象,这种带有家族味道的公司,外来人员很难上位。”牟格的话有些悲凉,但又很有道理。
  钱总听到颁奖名单,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
  “早知道白晓语不能得奖,该让你去。”钱总对着飞兰发牢骚。
  “晓语尽力了,她讲的很好,演讲稿您也看了,组委会也没改几个字,证明稿件肯定没问题。
  得奖的事,咱们不好说。您看,照着稿子念的,忘记捂着嘴巴笑的,都得了奖。明眼人还说什么?”
  飞兰安慰着怒气冲冲的钱总,得奖关乎的不是我一个人的颜面,也关乎着钱总的颜面和单位的颜面。
  “评委太没水平了。”钱总不好直说猫腻,愤愤不平的嘀咕一句,硬生生忍下一口恶气。
  而我,却不敢招惹他,一连好几天都躲着钱总。
  这下,我没得奖的「好消息」传遍各工作室,幸灾乐祸的人大有人在,我去打卡时,竟然有个同事当着满满一屋子排队的人问我:“白晓语,你那个优秀奖相当于是安慰奖对吧?”
  我那个尴尬哟!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掩饰不了难堪。
  陆明浩没有发现我情绪不对,搬了新家的我们,来不及观看每个人的心情,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收拾自己的物品。
  公婆把衣柜塞满了他们的衣物,我只好把云舟的衣服用收纳箱装着,放在我的主卧窗下。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你们能不能动静小点?我家要睡午觉。”原来是楼下的邻居。
  “对不起,我们今天刚搬来,要收拾,动静大了点,您先理解下。因为我们要上班,时间不够。”
  我委婉的和邻居沟通,陆明浩和公婆则满不在乎的继续搬东西。
  “好吧好吧!那你们明天可不能耽误我家睡午觉。”邻居看一眼公婆,脸有怨气的走了。
 
 
第42章 成年人心里的恶
  面积六十几平的房子,使用面积最多五十几个平方,四个成年人,再加上一个一天到晚咣叽咣叽的四岁小儿,拥挤的空间让人透不过气的密闭感觉。
  云舟因为搬了新家的新鲜感,来来回回的奔跑。我喊了他好几次,他都开心的左躲右藏,不肯睡觉。
  “陆云舟,你是不是想挨揍?”陆明浩一声大吼,陆云舟吓的一哆嗦,立马站住,小嘴瘪起,豆大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
  我心疼的过去一把抱住孩子,“陆明浩,和孩子要讲道理,不要动不动吼叫。”
  “你讲道理你看他听了吗?”陆明浩从我手里抢过孩子,恶狠狠地放到地上。
  “你老老实实站墙边,不睡是吧?不睡就好好罚站。”陆明浩依旧大吼,云舟「哇」的一声很委屈的哭起来。
  “陆明浩,你干嘛和我对着干?我说过,孩子再小,也需要讲道理让他明白。棍棒下面出来的乖孩子,我承认有效果,但我不愿意用这样的教育方式。”
  我站到孩子前面,云舟乖巧的一把抱住我的双腿,头埋在我的腿上。
  “你们闹够了没有?我看你们吵架都是闲的慌才吵架。你们如果和别人一样,什么都自己动手,自己干,你们哪有闲工夫吵架?”
  婆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优越感,站在门口,表面上说的我和陆明浩,实际上只冲我板着脸。
  和别人一样?什么都自己动手?我心里冷哼一声。婆婆是话里有话呀?
  “您把话说清楚,家里什么事不是我亲自动手?”
  几天的烦躁让我没能控制住情绪,我较真的盯着一脸傲娇的婆婆。
  “你动什么手?饭不是我做的吗?大人把所有的事都给你们安排的好好的,你们什么都不用愁,闲出了毛病,吵架当调料啊?”婆婆的话,让我一口恶气直往外喷。
  “安排的好好的?你安排什么呢?房子你买的吗?车子你出了钱吗?”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房子的事,车子能要几个钱?”婆婆惯用的手势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指地的嚷嚷。
  房子不说,车子不说,说什么呢?就说做饭的事?我「哐当」一声,猛然关上房门。
  “你?好你个白晓语,我儿子还在家呢!你就胆大没有家教的欺负我。我不活了呀!儿媳妇打人呀!”婆婆在卧室外嚎啕大哭,云舟吓的抱着我的腿瑟瑟发抖。
  “云舟,别怕,来,听妈妈话,到床上去。”我忍着快出眼眶的泪水,把孩子抱上床。
  陆明浩怒气冲冲的朝我走来,不等我双手离开孩子的身子,他铁一样的巴掌,扇到了我背上。沉闷的巴掌声,扇的我心口一颤。
  “你敢打我妈?”
  “陆明浩,你是眼瞎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妈?我敢打她?我还没打,她就嚎到九霄云外了,若真打了她,我还不得全国闻名?
  你以为你妈是个善茬?是我想打就能打?
  你不用等,马上,立刻,你爸爸就要开大门,在楼梯上喊冤呢!
  如果有县衙,还有冤屈鼓,你爸妈早带着干粮去击鼓鸣冤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我忍着怒火,和陆明浩对峙。
  “妈妈,妈妈,你别说话,别说话。”云舟一把搂住我的脖子,他小小的手掌,并的紧紧的,紧紧的盖住我的唇。
  幼小的孩子,善良的举动,保护妈妈的一颗心,让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孩子担心我吃亏,让我别说话。在他幼小的心里,只要我不说话,他的爸爸、爷爷奶奶就不会找我麻烦。
  可是,孩子不懂,成年人心里的恶。
  来不及和孩子互动,安慰他。我听见大门锁卡塔扭动的声音,然后一声吱呀后,“大家快来看呀!我家儿媳妇打老人了。要打死人了呀!呜呜呜……”公公的哭唱响彻大楼。
  陆明浩脸色一变,神色不安的瞟我一眼。
  他虽然愚孝,可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搬来才第一天,父母闹这么大动静,以后,要怎么和邻居相处?
  我轻蔑的看着他,眼里除了鄙视,就是轻视。
  陆明浩抱着头在床边坐了会儿,公婆一唱一和的哀哭声,像二人转一样的在楼道里,咿咿呀呀,哼哼唧唧。
  我们都清晰的听见开门声,和楼梯里走路的声。但是,没有人和坐楼道里嚎哭的公婆搭话。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抱着头吗?他们再无理取闹,我可赶人呢?还有,你打我的一巴掌,如果我哪天心情不爽,我一定还给你。”
  我冷声说道,陆明浩看了一眼我和孩子,阴沉着脸拉开门。
  “妈妈,妈妈,快把门锁上,我们不要爸爸了。”孩子看到陆明浩的身影消失,立马跳起来,打着赤脚飞奔到门口,垫着脚丫去拉挂锁。
  “云舟,别管他,来,我们睡觉。”我挂着泪痕的脸,冲孩子温柔的笑着。
  不到万不得已,我真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今天,是我失控了。
  我听见陆明浩说:“你们闹什么?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要丢人,也是丢她的人。把我们惹翻了,我们拍拍屁股搬走,还怕她?
  你现在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一个破企业的工人,还是个劳务派遣工,有什么好拽的?”婆婆尖酸刻薄的话,字字戳心。
  “妈,你搬走?搬哪儿去?我哪里有钱买房?”
  陆明浩压低的声音,但我还是听的真真切切。许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在看热闹,很注意自己家里的动静。
  整个单元,除了我们家动静让人关注,别人家都是屏气凝神吧!
  “我又没说马上搬走?要搬走,也得把她名声闹臭。”
  “妈,你们何苦呢!赶紧回家去。”
  “儿子,你别傻乎乎的听她摆布。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刚去学校没几天,领导慧眼识金,不是提拔你当了领导吗?再过阵子,还怕没钱?
  我可告诉你,她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没人再要呢!她不敢离婚。
  你和那个谁?庄蝶,和她的事东窗事发,不也安然无恙?白晓语没那个胆量,离婚?借她十个胆儿,她都不敢。
  妈是女人,知道生了孩子后,孩子就是女人的软肋。白晓语翻不起大浪,你以后不用看她脸色,她买的房子又怎样?还不是我乖孙的财产?是我乖孙的财产就是我们陆家的财产。”
 
 
第43章 有个性的人
  我愕然了,婆婆身为女性,居然利用母亲的本能作为弱势来攻击?真真应了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苦笑着轻轻拍孩子的后背,一脸稚嫩的孩子,挂着泪痕慢慢睡着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屋子里安静下来。陆明浩原生家庭成员嘀嘀咕咕商量妥当,终于安心休息了。
  我无需过多的思考,动动脚趾头都知道,他们一定是统一了战线,固定了中心思想,集中精力,一致对付我这个外姓人。
  奔波劳累一天,我心再痛,还是沉沉地睡了。
  太阳刚过地平线,我已经来到单位。冷加工一室居然还有比我更早的人,他们已经开启机器,聚精会神的在灯下看他们的产品。
  我急急忙忙的去危险点做开工前的准备工作,满头大汗的忙完一切后,我拿着飞兰交给我的公文,去弄展示牌。
  “王工,你的才能肯定会被返聘。”办公室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咯咯的笑着。
  “温可人,还是你会说话,说的我心里甜滋滋。”技术组的王翠正和温可人聊天,我很诧异,这两个人啥时候如此火热呢!
  “我不是说恭维话,整个单位只有你,做一行像一行。”温可人的马屁拍的滴溜溜转啊!
  我听见王翠说道:“等我退休后,我一定跟领导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你有组织能力,又有魄力。”
  “咯咯咯……”一阵开心的笑声,飘荡在整个楼层。
  我不着痕迹的赶紧走开了。
  王翠是单位的老同志,再过一年,她就要退休了。退休后的工资在现有的基础上绝对减半,她不想退休。
  可是年龄又在那里摆着,政策也早早出台,不想退休唯一的办法就是返聘。按规定,有能力的人,可以返聘五年。
  王翠是技术组组长,工作能力不容置疑。只是,王翠太过跋扈,性格张扬,眼里容不得别人,更别提沙子呢!对领导安排的工作,很有脾气和个性,随自己意愿工作。
  太有个性的人,领导颇有微词。
  王翠一直找钱总,提出想返聘的意愿。只是,钱总迟迟不给答案,估计时候尚早,也不好怎么答复吧!
  钱总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敲敲门,里面有个温和的声音:“进来。”
  牟格也在里面,笑眯眯的望着我,感觉很舒适,如沐春风。
  难道大家都没有回家睡觉?怎么个个都这么早?我在心里暗自纳闷。
  “白晓语,外面谁在笑?太没素质了,公共场合喧哗。”钱总皱着眉头问我。
  我看看牟格,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灰色的窗帘半遮半掩的挡着窗户,半截阳光照到牟格脸上,肉肉的,像个追风少年。
  牟格一眼看去,就是个邻家大哥哥的模样,谈不上俊俏,也谈不上丑。
  长相端正,皮实,走在人群里,他不说话,特别普通一人。可若开口,挑起的眉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牟格冲我眨眨眼,我却傻不拉几的冲他抿嘴一笑。如果他知道我在心里把他形容的好似二愣子,指不定怎么打我呢!像小时候一样,揍的我嘟着嘴,眼泪哗哗。
  “钱总问你话呢?你还没睡醒吗?”牟格爽朗的一笑,眉眼间满怀清明爱意,有趣有盼,澄明的注视着我。
  “哦,是,那谁,那王工和温可人。”我结结巴巴的回答,被自己内心纷纷扰扰的尘世凡俗影响,说话也不利索了。
  “他们在说什么?”钱总很不高兴,怨气在每个字符里表达的淋漓尽致。
  这让我如何回答?我愣住了,习惯性的看向脚尖。
  “是不是王翠又在说返聘的事?”钱总主动问道。
  “啊?”我微微张嘴,不等我再说话,钱总兀自烦恼道:“那么大年纪了,一点儿分寸也没有。成天在外面跟人说,我要返聘她。我哪里要返聘她?
  说就说吧!还死要面子跟人说是我非要返聘她?
  就差说我哭着求着要返聘她呢!一天来三回,跟我套近乎,讲她家里需要钱,钱不够用,退休回家后,她学那么多东西都没处用。”
  钱总的牢骚,让我尴尬的无处安身。在此之前,我和钱总并无半点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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