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聂小蓝还在集训的时候结交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陈温，和她是同届的美术生，在七中就读。
一天的晚间休息时间，聂小蓝和陈温吃完饭后无所事事地在食堂的电视前观看新闻联播，居然意外地看见一则有关市一中的名牌教师给学生录视频加油打气的新闻。
“他是朱勇啊！”聂小蓝看着电视屏幕中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他出的数学卷真的很恐怖！”
“你是市一中的？”陈温一脸佩服地看着她，“学霸啊。”
“不是不是，”聂小蓝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我也是美术特长生，平时的课业根本跟不上。”
“没关系，”陈温安慰她说，“我的文化课也很差，能过分数线就行了。”
新闻中只播放了朱勇录的视频的某个片段，后面他还讲了一些考试重点都被一并略去了。聂小蓝赶紧拿出手机搜出了视频的完整版观看，并用笔记本作详细的记录。
“那个程亦是你们学校的吧？”陈温凑过来和她一起看手机，“他很有名！”
聂小蓝略感讶异，抬起头来，忍不住问陈温：“你也知道程亦吗？”
“我也是经常听我表哥念叨，”陈温说，“我表哥经常参加数学竞赛，他说程亦很厉害，得了很多个金牌，对他崇拜得不得了。”
聂小蓝是美术生，对得数学金牌的难度并不了解，但只要跟程亦有关的任何事都能令她感到很高兴。
她微笑起来说：“是啊，程亦很厉害的。”
“他是你朋友？”陈温问。
聂小蓝愣住了。
集训地离位于城中心的市一中很远，这里也没有一个学员跟她以前的生活有过交集。好像一切从头来过，她可以任凭想象描述自己和程亦的关系。
聂小蓝有一些虚荣的心理，更像在自欺欺人。她昧着良心说：“嗯。”仿佛这样她就能真的和程亦成为朋友。
“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压力很大吧？”陈温感慨道。
聂小蓝心虚地笑了笑，因为害怕自己露陷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之后几天陈温总在聊天的时候会时不时地聊起程亦，还说想让聂小蓝帮忙去讨教一下学习数学的方法。聂小蓝只好尴尬地应付过去。
到了集训的第三个月末尾，本届高考成绩已经公布。程亦虽然考砸了，但也进了省前二十。新闻上能够看见市一中门前早已挂上了红色横幅，算算日子，高三级的毕业典礼也快到了。
聂小蓝想偷偷去参加程亦的毕业典礼，看他上台领奖的样子。因为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考上A大美院，很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
某天素描课下课后，聂小蓝收到了聂海晟的死讯。
其实是上个月发生的事了。聂海晟因工作疲劳过度引发猝死，深夜直接倒在了办公室，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尸体已被送去火化，葬礼也是匆匆举行。
这一切都没有通知聂小蓝。聂淑媛在聂海晟去世后的第二天重新回归董事会，坐上了聂海晟原来的位子。并宣布要收聂小蓝为养女。
聂海晟下葬后，聂淑媛才猛然想起远在市区外还在美术集训的这个可有可无的养女，让人把她接了回来。
从集训地回家是诸葛鑫过来接的。他接过聂小蓝的行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聂小姐，节哀”。
回程耗费了三个多小时，途径高速公路和拥挤的闹市区，最后来到原本聂小蓝和聂海晟两个人住的地方，此时却已被聂淑媛她们占据。
诸葛鑫停好车，回头对聂小蓝抱歉地说：“聂小姐，对不起，我做了错的事。”
“现在整个聂家都听淑媛小姐的差遣，”诸葛鑫苦笑一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为您服务了。”
聂小蓝想对他笑一下，但没能笑出来，只好抿抿嘴说：“没关系。”
“聂总在世的时候没少给淑媛小姐苦头吃，”诸葛鑫又说，“您以后在聂家千万要当心。”
聂小蓝说“好”，拿上画具和行李下了车，回到不再属于她的聂家。
之后她在家里忍受聂淑媛和聂雨菲的责骂时没有哭，一个人晚上待在房间里想聂海晟的时候也哭不出来。
聂小蓝想也许发泄出来心里会好受很多，又想她不能哭的原因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和过去告别。
程亦的高中毕业典礼那天聂小蓝也偷偷去看了，因此又见到了程亦。
她把程亦骄傲的模样努力刻在了心里，并把他走下领奖台的背影用铅笔画了下来、妥善地保管。
画完后聂小蓝离开礼堂，躲在操场的某个角落成功地哭了出来，虽然无济于事但她仍然哭了很久。
此后她做好准备迎接未来，在心里和聂海晟说了再见，以及开始尝试不再对程亦有异想天开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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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一下午数学题，有点累，又去了高三年级。
不巧遇到他们正在模拟考，走廊上没有一个学生，还被教导主任赶走了。
所以今天没有见到程亦。
——《聂小蓝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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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写于聂小蓝去集训之前的前一周。
需要集训整整三个月，聂小蓝一想到她有三个月都不能再去高三级偷看程亦就十分心痛，就想趁着还留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多去看他几眼。
程亦长得很帅，每次聂小蓝看见他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得到了净化。
那个时候她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卑微，她给自己找合理的理由，认为程亦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也绝无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只用悄悄看着程亦，聂小蓝就能感到心满意足。
第13章
醒来后就到了程亦定下要去试婚纱的日子。
聂小蓝洗漱完，在衣柜前站了一会儿，心想反正今天也没有很正式，就随便找了一件黑色毛衣和一条牛仔裤穿上，背着一个旧的单肩包下了楼。
聂淑媛已在门厅内，穿着她最喜爱的那件刺绣旗袍。过了一会儿，聂雨菲也下来了，显得比平时更娇媚，不知道起早收拾了多久。
“你们也一起去吗？”聂小蓝忍不住问。
“我们去怎么了？”聂淑媛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是聂家的人，我们去看看都不行？”
“也不是这个意思，”聂小蓝仔细斟酌措辞，“程亦他自己开车来的，可能坐不下这么多人。”
聂雨菲走下楼梯，香水味顿时浓郁起来。她蹲下身边换高跟鞋边驳斥聂小蓝：“就算加上程亦，也才四个人，怎么就坐不下了？”
聂小蓝心想也许程亦不是很愿意再看到聂淑媛和聂雨菲了，毕竟前天跟她们聊完天之后程亦明显变得更烦躁，但她如果这时候说出来肯定会让聂淑媛和聂雨菲抓狂不已，因而只得勉强同意。
聂淑媛显然也不是很在乎聂小蓝同不同意。等程亦的车出现在大门前，聂淑媛立马自来熟地上前去，朝下车走过来的程亦打招呼，又问他方不方便带她和聂雨菲一同前往。
聂小蓝和聂雨菲走在后面，看见程亦沉吟一会儿，而后好似有些疑惑地问：“我带小蓝去试婚纱，您跟着去是要干什么呢？”
聂淑媛尴尬的笑容挂在脸上，强忍着疲惫说了一句：“就……去看看。”
说完，聂淑媛不顾程亦的反对，让聂雨菲跟过来。
“雨菲你待会儿坐副座，”聂淑媛说，“小蓝跟我坐后面。”
聂小蓝感觉程亦已经生气了。他脸上不再是聂小蓝熟悉的那副冷淡平静的表情，而是紧皱着眉，似乎在隐忍，但又有些忍不下去的样子。
聂淑媛浑然不觉，和聂雨菲默契地交换眼神。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聂雨菲已经打开车门坐进了副座，而聂淑媛站在车前，催促聂小蓝动作快点。
程亦似乎更生气了，不仅如此，他还把气撒在了聂小蓝身上。程亦上前几步，和聂小蓝靠得很近，睨视着她问：“这你同意的？”
聂小蓝张了张嘴：“……啊？”
“撮合我和你那个姐姐，”程亦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高兴？”
没等聂小蓝说什么，程亦径自回身，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
五分钟后，另一台商务车开了过来。
程亦没有理会聂淑媛和聂雨菲的疑问，拉着聂小蓝的手腕大步走过去，坐进了车里。
前座坐着司机，旁边还有一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转过头对聂小蓝笑了笑：“聂小姐，我是程总的秘书杨鸷。”
聂小蓝有些腼腆地向他问好，杨鸷和她客气了几句，随后转向程亦，问道：“程总，您的车还在聂家，我再派人过来帮您直接开走吧？”
程亦“嗯”了一声，还是绷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车开了很久，聂小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该怎么把程亦哄好，干脆放弃了，把自己缩在座位里扮演空气。
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实，聂小蓝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聂小蓝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以前的聂淑媛和聂雨菲，和尚在人世的聂海晟。
最后她想起在市一中读高二的某天晚上，她又偷偷一个人独自溜去高三级所在的楼层，又遇见了程亦。
程亦不小心撞倒了她，没什么耐心地把她扶起来，还拿出手机一本正经地要陪她医药费。
一想到程亦聂小蓝就会习惯性地难受，好像有很多小石子堵在胸口，让她呼吸困难，睡也睡不安稳。
因此聂小蓝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程亦。他比刚上车时靠得更近，拿着平板很认真地在看一份文件，聂小蓝坐起来后，程亦只是草草偏头扫了她一眼。
“醒了？”
“嗯。”聂小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有些口渴。
“那先进去吧，”程亦合上平板，递给前面的杨鸷，而后十分自然地过去拉她的手，“里面有人在等着我们了。”
再一次和程亦牵手没有让聂小蓝感受到任何心慌和不适，如果放在几年前，聂小蓝可能会紧张得当场晕过去，但现在并不会。
聂小蓝甚至回握了一下程亦，等程亦看过来时，又对他随意轻松地笑了一下。
也许是已经没有那么喜欢程亦了，聂小蓝给自己找原因，又暗暗鼓励自己，希望以后能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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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婚纱店，聂小蓝被店员领着进试衣间换衣服。
婚纱很好看，是聂小蓝想象中的样子，穿着这身婚纱去照镜子，她都感觉自己的气色好了不少。
聂小蓝的腰很细，这条婚纱又恰巧是收腰设计，因此她一走出试衣间就收到店员们许多稍显夸张的称赞。
“您本来就白，”一名经理说，“到时候把妆化浓一点就更好了。”
“谢谢。”聂小蓝笑了笑。
从聂小蓝出来开始，程亦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她身上，但没有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掏出钱包付了钱，又让店员再拿一件婚纱出来备用。
可能是程亦见过太多长得好看、身材很棒的女人，就算聂小蓝穿着婚纱、精心打扮过，他也觉得没有什么。
店员们鱼贯而出，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空间。休息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程亦走近几步，低头看着她。
“聂小蓝，”他说，“我借给聂淑媛一笔钱。”
聂小蓝“嗯”了一声，说：“这事我知道。”
她还知道程亦借钱的目的是想要和聂家联姻，但至今为止仍旧搞不懂程亦这么做的理由。
程亦看了她一会儿，神色有些莫名。紧接着，他说：“我们结婚以后，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拿回聂氏的控制权。”
“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吧，”程亦若有所思，“聂海晟是你的父亲，他还在世时把聂氏管理得很好。”
程亦还是那个心高气盛、睚眦必报的程亦。他平静地看着聂小蓝，说出来的话却像在质问她：“总被那两个蠢女人欺负，你真的甘心吗？”
聂小蓝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作答。程亦就又严肃地叫她“聂小蓝”。
“……甘心啊。”聂小蓝只好开口说。
程亦看上去很不满意，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低声说“那你真有够窝囊的”。
这句嘲讽并没有刺痛聂小蓝，尽管它来自程亦。也许程亦真的很看不惯自己的未婚妻这样忍气吞声，在他的角度看来也真的挺丢人的。
聂小蓝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感觉自己总被推着往前走，被迫离开那些温暖开心的日子，也离程亦越来越远。
聂小蓝早就放弃了，所以现在她什么也不怕。想到程亦先前让她“不要表现得那么紧张”的忠告，她干脆挽住程亦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身上。
程亦的身体僵直了一瞬，又缓缓放松下来。聂小蓝听见他问：“你在干什么？”
“程亦，”聂小蓝不理他，径自叫他的名字，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你也知道我爸爸以前很能干吧？”
聂小蓝有些怀念地笑起来：“他真的很能干，也很强势，对我特别好。”
程亦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冷淡地“嗯”了一声。
“但家里其他人都怕他，”聂小蓝说，“我爷爷去世之前没有留遗嘱，那阵子我爸爸和我姑姑之间争得挺凶的，最后还是我爸爸赢了。”
“我爸爸他这个人没有太多感情的，仅有的一点都给了我。”聂小蓝靠着程亦，竭力克制住自己的紧张，轻轻笑了一下，“但他一直对我姑姑很坏。把她和聂雨菲赶出去，不给她们地方住，还让聂家其他的人孤立她们。”
“我姑姑其实本质不坏的，她只是一看到我就会想到我爸爸。”聂小蓝说。
程亦没再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对聂小蓝的亲近有抵触情绪。他笔直地站在那儿不动，任她靠着。
过了一会儿，店员拿着另一套婚纱进来了。聂小蓝就离开了程亦，对他说：“那我先去换，你在外面等等我。”
程亦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而后朝店外走去，说：“我出去抽根烟。”
第14章
聂小蓝还在试衣间里面换衣服，根据她换前一套婚纱所用时长来看，程亦还得再等一会儿。
程亦烟抽完了，没什么事干，正巧封左轮打来电话，他就站在婚纱店外面接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