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酒心奶团
时间:2022-01-20 16:50:25

程亦高考发挥有些失常,掉出了省前十,屈居第十三。这家伙为此耿耿于怀了一整个暑假,对自己的失误无法忍受。
但他仍旧能够轻而易举荣获学校的特等奖学金。暑假之前的最后一天是毕业典礼,程亦理所当然地被老师邀请上台接受校长颁奖。
学校的礼堂很大,堪比一座小型歌剧院,看台分为一楼和二楼两层。正中央是台阶筑起的领奖台,能容纳数十人站立。两侧则是酒红色的厚重帷幕,垂至地上。
颁奖环节开始时,主持人先宣读了一遍获奖学生的名字以及高考排名,特意着重强调了一遍程亦是学校十年来第一个考进省前二十的学生。紧接着,吵闹的乐曲奏响,几个穿制服的获奖同学并排着走到台上。
程亦也在其列。
封左轮坐在第二排观众席,毫不意外地发现就连领奖时程亦也仍旧是那副拖拖拉拉、懒懒散散、不情不愿的死样子。除了校长给他颁奖时他稍稍站直了一些,其他时候都显得颇为不耐烦。主持人在那儿废话的时候程亦甚至不屑地轻嗤了一声。
封左轮把目光收回来,本想和最近新勾搭上的小模特聊几句,却突然看见在他的左侧方坐着那个之前喜欢偷看程亦的女孩。
他顿时来了兴致。虽然说不知道女孩到底是高一还是高二的,但高三级的毕业典礼为限制场地容量,不允许低年级同学过来凑热闹,显然这女孩是偷偷溜进来的。
而她一直在盯着程亦看,甚至不懂得掩饰自己。
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但仍旧素面寡淡,没作过多的修饰。封左轮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根鲜艳醒目的红绳,尾部绑着一枚式样古老的铜钱。
就连神经大条的封左轮都可以看出她兴致不高,在强颜欢笑,困扰着她的是一件能让她纠结抑郁的大事。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整天郁郁寡欢,封左轮心中感到惋惜,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女孩直愣愣地望着主席台的方向,很久都不动。
颁奖仪式结束,程亦把奖状折起来塞进裤袋里,走到台下,隐没在人群中。
女孩也收回了视线。
封左轮看见她紧咬着下唇,眼眶有些红,徒劳地压抑情感握紧双拳。
看起来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如果这时候有个坏人过来提醒她说“以后你再也见不到程亦了!”,就会让她立马哭出来。
直到现在封左轮都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和程亦是同一类人,所以才能这么多年保持友谊。
身在他们这种家庭,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人情太淡薄。封左轮和程亦一样,血液是冷的,不会被感情左右。
高中毕业典礼看见的那一幕饱含纯粹的情感和真正的喜欢,封左轮觉得难得。
但让他大感意外的是,造化弄人,女孩居然是程亦挑中的未婚妻聂小蓝。
那看来他们这个婚是结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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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传来十二点的午间报时,封左轮也说完了。
程亦听完封左轮的叙述沉默了很久,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你确定她就是聂小蓝?”程亦问。
“当然!她很好看,所以我当时特意多看了几眼,”封左轮不带羞愧地说,“你如果真想要确定,我记得她当时带着一串比较特别的手链,红色的绳子,绑着一枚铜钱。你没见她带过吗?”
程亦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沉声说“没有”。
“也许是扔了吧,”封左轮叹了口气,“毕竟过去这么多年。”
但程亦脸上的表情告诉封左轮,他根本就不相信,甚至是一丁点怀疑都没有。因为程亦只讲证据,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用。
封左轮刚打算放弃辩白,直接成全他们这桩美事,却听见程亦忽然低声说:“虽然你说的不怎么可信,但我会让杨鸷帮我去求证一下。”
“我和聂小蓝的确是同一个高中,她比我低一年级。”程亦说。
“如果聂小蓝真的喜欢你的话,你是不是要换人了?”封左轮惊讶于程亦居然已经事先对聂小蓝做过这么多的调查,同时又有些紧张地问,“你不是说不希望婚姻里掺杂感情因素吗?”
虽然程亦宣布和聂家的婚约实在太突然,对外统一口径都用的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之类的狗屁理由,但封左轮对程亦还是比较了解的。
程亦曾和他说起过,感情会让人变得不理性与盲从,婚姻只会是一种束缚。如果因为家族的缘故他非要找一个妻子,那么那个人最好和他一样理性,或是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感情。这样才省事。
封左轮可能也清楚程亦选择聂小蓝的原因。她太乖了,不吵不闹,也没有骄蛮大小姐的脾气,更重要的是,任何人明眼看上去,聂小蓝都对程亦没意思。
“想太多了,”程亦冷飕飕地看他一眼,不仅不担心还开始埋怨封左轮的杞人忧天,“你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你个人的揣测,聂小蓝不可能对我有感情。”
“为什么?”封左轮愣住了。
“因为和我结婚她好像有些不情愿,”程亦万分无奈,叹息一声,“问她想要什么又不说。”
“也许她是想要你。”封左轮继续捍卫他的推理。
程亦被他的话恶心到了,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怎么可能?”
“她根本就不想要我,”程亦说,“不然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程亦想到聂小蓝看他的眼神,觉得怎么样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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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高中毕业了。
爸爸去世了。
哭了很久,一点用也没有。
——《聂小蓝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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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写于聂小蓝十七岁时,她还没在市一中读完高二,程亦就已经毕业了。
程亦大学的毕业典礼聂小蓝也偷偷去看,只可惜当时程亦并没有去参加。和在高中时一样,聂小蓝在礼堂安静地坐着观看完一场完整的毕业典礼,又默默离开,自此之后和程亦最后一点联系也全部断掉。
 
第9章
 
聂小蓝在门厅外站了许久,感到有些无聊,开始玩起了手机。
一直以来关注的一个叫做“幸福的橘猫”最近发布了一个答疑贴,专门回答各种奇怪的问题,思路角度清奇,聂小蓝时不时就会点进去看。
她看了一会儿,回复了几个有趣的帖子,鬼使神差之下居然自己也发了一帖,问题是“一个人过了很久之后会性格大变吗?”
底下一堆跟评,有说会的,有说不会的,最多点赞数的一条是——“也许长大以后他学会了伪装。”
聂小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幸福的橘猫”的回复,恰好程亦走出来了,便识趣地收起了手机。
过了这么多年,聂小蓝没想到她还能见到程亦,更没想到她会和程亦订婚。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开始频频感受到奇怪和不习惯。
因为以前她认识的程亦是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人,总是冷着一张脸,不经意间说出气人的话。现在却表现得风流倜傥、温文尔雅。
比起现在的程亦,聂小蓝还是更喜欢以前的程亦一点。
程亦拎着车钥匙,等管家把车开过来,偏头说:“我送你。”
聂小蓝说“好”,为了找话题,装作有些好奇地问:“刚才你在里面和封学长聊什么?”
程亦顿了顿,看了她一眼。
聂小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封左轮跟我一样,也只比你大一岁,”程亦说,“以后不要叫他学长。”
“为什么?”聂小蓝问。
这时管家把车开过来了,程亦就没再说话。
上了车,程亦发动引擎,望着院落前方徐徐打开的大门。
聂小蓝坐在旁边,以为程亦又莫名其妙地不高兴,于是重新问了他一遍:“为什么不要叫他学长?”
见程亦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大一岁也是学长啊。”
聂小蓝想起一些传闻,据说程亦和封左轮很小就形影不离,关系非同一般亲密,这么多年封左轮女朋友都换了好几轮,程亦却一直都在,便猜测程亦应该会喜欢她说些封左轮的好话。
她朝程亦靠过去一些,抿嘴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读大学时,寝室里就有一个女孩子暗恋封学长,每天晚上都在谈论他。”
“封学长真的很有名。”聂小蓝说。
程亦扣着方向盘,说“是吗”,听不出到底高不高兴。
大门全部大开,程亦却没有马上把车开出去,坐在那里似乎在严肃地思考。
过了一会儿,聂小蓝听见他问:“你也暗恋封左轮?”
“……什么?”聂小蓝赶紧否认,“当然没有!”
程亦点点头,没说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几秒钟后把手放下。
“那以后就不要叫他学长。”聂小蓝听见他这样说。
她不太明白程亦要这么说的理由,但也无暇细想,只觉心尖被柔软的羽毛挠了很多下,头发上似乎还残留着程亦手心的温度。
聂小蓝下意识地第三次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程亦打转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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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送她回家,程亦半路上却又改变主意,提出要带聂小蓝去一家自己常去的餐厅吃饭,并表示一会儿用餐时聂小蓝可以比较一下他们的口味是否匹配。
程亦带她来到一间装修考究的中式餐厅,因为是临时过来的,包房已经被订完,他们就坐在了窗边的卡座上。
聂小蓝坐在程亦对面,接过他递过来的菜单,顺口问:“吃饭的口味匹不匹配很重要吗?”
程亦很认真地翻看着菜品,低声回答:“我很挑食。”
聂小蓝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几乎是有些宠溺地把菜单放回桌面。
“你点吧,反正我不挑食。”
程亦没说话,也没看她,又翻了一页菜单,开始挑选炖汤。
聂小蓝忽然想起前几天晚上程亦特意打电话过来给她的忠告,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得和程亦更亲密,只好改口说:“那你帮我点个香草冰淇凌吧,我要当餐后甜品吃。”
程亦这才笑了一下,点头说“好”,脸上的表情变得松弛。
聂小蓝有些莫名,没头没脑地问:“程亦,你刚才生气了吗?”
程亦抬起头,皱着眉看了看她。
聂小蓝愈发确认,恍然道:“原来你真的生气了啊。”她说着说着就很想笑,边笑边说:“程亦,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气?”
程亦好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合上菜单,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不带感情地报出几道菜名。
服务生拿着手里的小本子一一记录,程亦点完菜后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问:“先生,就这几道对吧?”
“还有我的香草冰淇凌。”聂小蓝提醒说。
聂小蓝十分怀疑程亦是故意漏掉的,就因为刚才她取笑了他,心想程亦这人未免气量太小,就故作大度地对服务生说:“再加个香草冰淇凌吧。”
“只要一份就好。”聂小蓝故意说。
菜品很快就上来了,程亦爱吃的菜刚好聂小蓝也很爱吃,一时没顾及形象就吃了很多。
聂小蓝感觉自己的胃早就被那些美味的肉和菜给填饱了,因而只吃了小半碗饭,之后就放下筷子开始全心全意等待她的香草冰淇淋。
在这过程中,聂小蓝过分敏锐地注意到程亦夹菜的时候会刻意避开一些特定的菜,看来都是他不爱吃的东西,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就全部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程亦不吃红萝卜和香菜,可能喜欢吃牛肉和羊肉,很喜欢吃莴笋和虾仁。
聂小蓝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晚了。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居然又开始做这些愚蠢的事情,好像陷入了过去的循环往复,全是出于本能一般。
快停下!聂小蓝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了!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当程亦动筷子,聂小蓝都忍不住抬眼去看。不仅如此,她甚至克制不住自己去看程亦吃饭的样子,更克制不住心中泛起的甜蜜。
交织着苦涩的回忆,那天的冷雨,浇湿了聂小蓝,让她猛然想起曾经的誓言。
聂小蓝并不想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索性低头看起了手机,没有往程亦那边再看一眼。
程亦吃完饭的时候,香草冰淇凌也摆在了聂小蓝的面前,她这才收起手机。
香草冰淇凌分量很足,直到程亦买完单,聂小蓝还没吃完。
程亦抬手示意她继续吃,而后好似不经意地问:“你高中在哪读的?”
聂小蓝吃不下去冰淇凌了,感到有些茫然,听见程亦又问:“是在市一中吗?”
程亦很平静,语气温和,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端倪。
聂小蓝勉勉强强对他笑了笑,点头说:“对。”
“我高中也是在那读的,”程亦问,“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聂小蓝抬眼去看程亦。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仿佛只是像聊天气一样随口一问。但也许聂小蓝揣着心事与秘密,所以总感觉程亦在试探她。
“小蓝,”程亦叫她的名字,温和地看着她,继续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聂小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私心里她并不愿意对程亦说假话,直至今日聂小蓝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还向着程亦这边。
但有些事情程亦不需要知道。
毕竟过去多年,尘封的记忆早就变得久远,聂小蓝在其他方面仍旧没什么长进,好歹还是学会了在必要的时刻鼓起勇气。
“没有,”聂小蓝直视程亦的双眼,甚至还对他微笑了一下,“我们没见过。”
 
第10章
 
“我也是随便问问,”程亦站起来走到聂小蓝旁边把她拉起来,“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聂小蓝不服气地说:“……我有吗?”随后程亦握着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肘处,示意聂小蓝挽着他。
程亦垂下眼睫,视线在聂小蓝的脸上短暂地停留:“看着很像。”
聂小蓝这才想起来,程亦也不是当年市一中高三年级的那个脾气很差、不懂礼貌的男生了。程亦经商多年、擅于谈判,理应能看清任何人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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