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念见鬼一样后退了一步。
付南川幽幽与她对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中浮动着古怪的气氛。
在星空娱乐，付南川存在感十足，周遭有若有若无的探究目光传递而来，顾念硬着头皮打招呼，“好巧啊付总，您也来参会？”
半点没有过去的自来熟。
付南川意外地挑起眉，想到她刚刚的电话，问：“绪之晖让你来的？”
“您认识绪主编？”
她抓的重点总是与众不同。
付南川懒得回应这个问题，也不愿意问清绪之晖到底是有什么事，才会临时让顾念前来，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
场外人来人往，嘈杂热闹，工作人员认出付南川，礼貌地提醒他，“付总，还有两分钟试映就要开始了。”
付南川移开视线，点头说：“好。”
说完，他转身走向场内。
工作人员误会顾念是和付南川同行，也对顾念伸出手，“女士，请进。”
“啊，好、好的，谢谢。”
顾念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付南川走进会场，场内空间并不大，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剩下的都是边角的位置，唯一空置的黄金C位一看就是给付南川留的。
星空的几位管理层起身示意付南川落座。
如果不跟过去，自己就只能坐在犄角旮旯，如果跟过去，又和自己不再骚扰付南川的意图背道而驰，短短几步路，顾念脑内天人交战，最终在付南川坐下后，牙一咬心一横，恬不知耻地坐在了他身边的空位上。
“哈，付总，我坐这您不介意吧？”
付南川睇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谢谢付总。”
说完，顾念心安理得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静等电影开始。
周围几个电影制作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却不敢多问。
仔细算算，从叶青受袭事件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付南川，之后还因为迟默的建议，她彻底打消了抱付南川大腿的打算，对付南川来说，她一会打满鸡血地套近乎，一会又断绝联系，还挺可怜的。
想到这里，顾念心里有点内疚。
她有些讨好地对付南川说：“付总，好久不见，您的气质越发出众了。”
本以为付南川不会搭腔，安静几秒，顾念却听到付南川说：“是么，什么气质？”
居然回应了。
大佬今天心情好？
顾念不敢耽误，立刻狗腿地回答：“您云淡风轻，看似不经意却把一切掌控在无形之中，这种大佬气质超凡脱俗，让人敬仰。”
“哦，你也敬仰？”
看来付南川今天心情的确不错，居然又回应她了。
他不是讨厌她浮夸的夸奖的吗？
顾念大脑宕机片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当然，在娱乐界谁不敬仰您？”
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太好，顾念居然隐约看到付南川勾起唇角。
很快，灯光熄灭，前奏响起。
见付南川没再说话，顾念便也端正坐好，专心投入到观影中。
屏幕上，几位主角骑着单车在海边公路你追我赶，少男少女们欢快的笑声此起彼伏，镜头拉远，天空和大海相融为一色，画面干净纯粹，几乎是一瞬间就把观影人带入到了十七岁的那年夏天。
青春的回忆里有夏天燥热的风，枝叶摇曳层层叠叠的树影，女孩美好的笑脸，以及男孩桀骜的背影。
剧中，导演为了清晰展现主角们的情绪变化，给了好几个面部特写，而年轻演员们无惧镜头，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放大在荧幕上，仿佛就在观影人眼前。
美好得让人窒息。
顾念不自觉捧心，小声感慨，“好帅啊。”
付南川不动声色地侧过头。
电影光线变换，顾念陷在这晃动的光影中变成了小小一只，鼻梁秀挺，眼睛很亮。
她专注地跟着剧情走，表情渐渐变得惋惜，眼角耷拉下来，小狗一样可怜。
察觉到一道不加遮掩的目光，顾念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一旁。
在悠扬的背景音乐中，她意料之外地和付南川视线相交。
男人的眼神锐利，被他扫上一眼，就好像被扒光了一样，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虽然恶念不再，但顾念还是没由来地紧张，“怎、怎么了，付总。”
付南川却轻飘飘地移开视线，又看向电影屏幕。
被他的一个眼神打乱节奏，后续顾念再也没办法好好看电影了，时不时就偷瞄付南川一眼，满脑子都在想他刚刚干嘛盯着自己看。
她脸上有东西？嫌弃她太花痴？还是她又凑过来，惹得他不开心了？
啊啊啊，大佬的心思好难猜。
说到底，她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他。
好好生活不好吗？
顾念心烦意乱地挠头，而后顺手将手臂放到扶手上，却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了付南川。
室内安静，座位紧邻，呼吸间能闻到付南川身上传来的清爽香气。
隔着西装布料，顾念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源源传来的温热，她受惊地缩回手，生怕付南川会嫌弃，可抬头看去，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点小动作。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付南川好看的下颚线。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在光影中模糊不清，冷冽的表情也终于有了片刻松动，显出与常人无异的平和淡然。
顾念直愣愣地瞅着，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不受控制地把手臂又磕到了扶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付南川，在距离大概一毫米的地方悄悄停住。
紧张，又带着点她自己也搞不懂的雀跃。
第十五章
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很快结束，结束曲响起，字幕滚动，灯光大亮。
在制片人和编剧浅谈制作初衷之后，场内受邀的影评人纷纷起立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还有些情绪饱满的女孩子仍然陷在剧情中无法自拔，用纸巾擦拭泪水。
相比之下，后半段一直在醉心凑近付南川的顾念要显得冷血多了，她跟随众人起立鼓掌，眼神却黏在付南川身上。
大亮的灯光下，付南川切换成平日冷若冰霜的模样，只有偶尔的点头能够看出他对这部电影所呈现的效果还算满意。
真是无死角的帅。
身边的人陆续退场。
顾念站在中间，堵住了后面七八个人。
付南川瞥她一眼，顾念接收到他的眼神，根本没反应过来，兴冲冲地还他一个朝气蓬勃的笑脸。
“怎么啦付总？”
付南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退场。”
“嗯？哦哦。”顾念讪笑，冲付南川后面被堵住的几人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外走。
身后传来付南川和其他人的交谈声。
“付总，这部电影拍得不错。”
“是啊，主角选得好，我记得里面两个新人是付总参与选拔的，还是付总有眼光。”
“好好培养，又是一颗冉冉新星呐。”
这马屁拍得真有水平。
顾念不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在大家的夸赞中，付南川眉眼略微软化，平淡道：“导演和编剧也功不可没，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哎呀，付总真是太谦虚了。”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上赶着套近乎。
顾念忍不住笑了一下。
出了会场，电梯被围得水泄不通，顾念站在门边等人流散去。
恰好付南川走出来，她忙不迭打招呼，“付总，电影很好看，那……我先走啦。”
今天已经出乎意料和付南川近距离接触了，她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会忍不住又凑过去。
眼见她毫不留恋地走向电梯，付南川皱了下眉。
“顾念。”橘子娱乐影评组成员阿辉也在等电梯，看她走来，热情地打招呼，“你来了啊，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顾念不好意思说自己和付南川坐在一起，平白被人猜测，就干笑着说：“啊，我来的有点迟，坐在后排了。”
阿辉了然，好心地告诉她，“以后这种内部会议要早点来，有时候会排位，有时候随便坐，来得早的话可以抢个好位置。”
“好的，谢谢你啊。”
阿辉也是年轻人，和顾念差不多同期进公司，是平时偶尔在公司遇到会浅谈的交情。
在等电梯的时间里，顾念随意地找话题，“这部电影还不错呢，景阳好帅啊，等上映的时候，我要再去看一遍。”
“嗯嗯，几位新人的表演清新自然，我晚上就回去写影评夸一夸，顺便做一个话题吸引大家参与。”
顾念问：“什么话题？”
阿辉笑道：“也是受电影启发，想问问大家十七岁喜欢的那个人，现在什么样了。”
阿辉的目光不自觉飘远，顾念点点头，也开始回忆高中时代的美好时光，可她努力回想，记忆中却只有自己埋头苦学奋笔疾书的凄惨模样。
……天啊。
她的十七岁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要不要这么惨。
她的青春不完整。
顾念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中无法自拔，正自怨自艾着，听到有人喊她。
“顾念。”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嘈杂的环境里颇有穿透力，顾念愣了愣，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直到对方又喊了一声，她才缓缓回头看过去。
真的是付南川。
他怎么还没走？
男人冷漠的眼神穿透空气直射而来，顾念不由抖了一下。
她又哪里招惹到他了？
阿辉惊讶地附在她耳边，声音有些激动，“那是付南川吗？我们脚下这座大楼的主人？他刚刚喊你了？你们认识？”
他没见识的样子像极了一开始见到付南川的自己。
还真是没眼看。
“我先过去了哈。”
眼看付南川脸色有变冷的趋势，顾念冲阿辉打了声招呼，小跑到付南川身边。
“付总，您喊我。”
付南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冷声说：“过来。”
来干嘛？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顾念不情不愿地跟在付南川身后走过会场拐角，有隔壁的通道衬托，眼前的走廊一下子变得清冷安静。
脚步声错落清脆。
付南川径直沉默行走，顾念快跑两步，和付南川并肩，“有什么事吗，付总？”
她仰着头，眼里充满求知欲，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清纯。
很容易迷惑男人。
付南川将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几秒，唇角突然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那个人就是你的新目标？”
顾念满头问号，“什么？”
什么新目标？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顾念目不转睛地与付南川对视，眼前的人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就是品出了一点古怪。
他什么时候对她的行动如此感兴趣了。
于是她试探地问：“付总，您指的是阿辉吗？”
“我们是同事。”
“至于新目标……”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错，“付总，阿辉有女朋友的，而我也没有新目标。”
付南川眸光微闪，似乎在考量她言语间的可信度。
“可是付总，您……为什么这么问我啊？”
顾念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付南川，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妙的情绪变动。
视线相交，有暧昧的气氛不知不觉地弥漫开来。
突然，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像气泡一样升腾而起，在到达顶峰后猛然炸裂，溢出缤纷甜蜜的味道。
被一股莫名的勇气缠绕住，顾念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求证，“付总，你……是不是——”
话说一半，走廊尽头突然响起了开门声，一群女孩子笑闹着走了出来，清脆悦耳的笑声瞬间充斥安静的走廊。
那五六个女孩子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出挑，应该是才结束舞蹈练习，现下都穿着紧身的舞蹈服，露出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大长腿。
是星空娱乐才签下的国民少女团。
他们之间隔了大概有七八米距离，为首的一个女生走着走着，发现了站在走廊另一端的他们，细细辨认片刻，瞬间定住脚步，紧张地拉了拉同伴的手腕。
“你们看，那是不是付总？”
话音落下，几人都止住笑意，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顾念也看到了混在其中笑得尤其招摇的周溪。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脑内有根弦倏然断裂。
顾念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挽住了付南川的手臂。
付南川愣了下，试图抽出手臂。
顾念哪可能让他得逞，情急之下另一只手也攀了过去，半个身子吊在付南川身上，浮夸地往一旁歪倒，声音娇滴滴的，“哎呀。”
她眉心轻蹙，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眼底有逼真的水汽。
“付总，我脚崴了。”
“……”
“你扶着我去坐电梯吧。”
付南川垂眸凝她。
顾念小幅度地晃他的手臂，“好不好嘛。”
那语气要多肉麻有多肉麻，使出了她全部演技。
“我请你吃晚饭嘛，好不好？”
付南川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在她怕他会无情甩开她时，很给面子地任由她两手抱住他的手臂，往电梯走去。
国民少女团就这么被无视在几米远外。
顾念哼哼唧唧地扮演着崴脚角色，慢吞吞地挽住付南川往前走，在拐角时，状似无意地向后看了一眼。
周溪靠在墙边，一脸震惊。
小样，你也有今天。
顾念暗爽，得意地扬起下巴，把脸挨在付南川的肩头，心花怒放地翘起唇角。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靠自己，但不得不承认，付南川真好用。
方便快捷，效果满分。
哎，利用付南川的自己好可耻啊。
电梯外空无一人，不一会，两人就等到了电梯。
逼仄空间内，男性身上清爽的香气被无限放大，顾念深吸一口气，感慨地说：“付总，你身上真好闻。”
光洁的内壁倒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付南川定定注视，冷声说：“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