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她的叫喊，付南川示意乐叔开车。
轿车绝尘而去。
留下顾念一人站在路边风中凌乱。
车上，顾念的身影从后视镜中彻底消失，付南川指尖动了动，摸出手机。
不用他搜索，提示栏就弹出几个相关新闻。
付南川随意点开一个。
某平台记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叶青被袭击时的种种细节，激情辱骂黑衣男子恣意妄为，目前已被公安机关拘留。
顺便放了一个现场视频。
视频中，惊呼声此起彼伏，叶青被男子袭击后吓得花容失色，身边一位白衣女子瞬间冲过来将男子踹翻，利落挥拳。
拍摄者被挤到前方，镜头并不平稳。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顾念胖揍男子时而凶神恶煞的侧脸上。
付南川点了暂停，举起手机细看，几秒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乐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
“南川，今天夜色不错哦。”
付南川朝外看去，高楼鳞次栉比，夜晚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平静祥和。
他暗灭手机，淡淡道：“还行。”
******
第二天，顾念一战成名，从乘坐电梯开始，就有不少同事夸她勇猛无敌。
“这好像不是夸女孩子的词汇吧？”
阿泉哈哈大笑，“但你的确很勇猛啊。”
艾米连夜公关，加班到深夜，幽魂一般地飘过来，气若游丝，“还好你打了他几拳，要不然我们公司今早可能会被叶影后的站姐们堵死。”
顾念担忧地拍拍她的背，“你还好吧？”
“还好还好，事情算是解决了。”艾米喝了口咖啡，“对了，也是多亏这次事件，《Oops》关注度直线上升，刚刚有数据反馈过来，今早《Oops》创刊号线下销售量和线上阅读量都超出预期了。”
“真的？”
“对啊，说起来，你也算是大功臣呢。”
顾念得意地撇撇嘴，“举手之劳嘛。”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
阿泉问，“怎么，你也没睡好？我去帮你泡杯咖啡。”
“好啊，谢啦。”
她昨晚连夜翻找通话记录寻找付南川的号码，但由于时间长，陌生号码又太多，什么快递、外卖、保险都掺杂其中，她研究半天也没找到。
顾念决定今天白天抽空挨个把曾经打给她的陌生号码一一回复过去。
闲聊过后，办公室里各人陆续进入工作状态。
敲击键盘的声响和电话交流不绝于耳，顾念着手准备下次采访任务，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有节奏的踩踏声，不由向后看去。
绪之晖容光焕发地走进来，对向她问好的同事微笑示意，路过她的工位时甚至心情不错地冲她眨了眨眼，“谢啦。”
是谢她歪打正着抬起了《Oops》的销量。
顾念摆摆手，“不客气。”
绪之晖并未多做停留，径直步入位于她工位后方的宋琦办公室，与宋琦商议第二期内容。
两人谈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才结束。
从宋琦办公室出来，绪之晖来到顾念桌边，“小念念。”
“……”他们有这么熟吗？
顾念迟疑地笑，“绪主编，有事吗？”
绪之晖斜靠在她桌旁，纤长的手指卷着长发，睫毛浓密得像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看她，“你要不要考虑来我这组？你不觉得你和《Oops》很有缘分吗？正好我下期要请叶青来拍封面，里面肯定会登她的专访的。”
“而且啊，我们后续会和很多大咖合作，你要是来，版内专访我都让你来做。”
顾念尴尬，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宋琦就愤然打开了办公室大门。
她一身干练套装，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冰冷，直视绪之晖。
然后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滚。”
绪之晖暗骂，对顾念微笑，扭头走了。
那背影婀娜多姿，气场十足，半点没有被骂走的羞耻感。
“……”
绪主编，在厚颜界怕是也有一席之地的。
第十二章
一个上午，橘子娱乐都处在高压态势中，确认叶青被袭事件妥善调处完毕，并与叶青团队沟通之后，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有片刻松懈。
午休后，宋琦把顾念叫到办公室。
待顾念进来，宋琦递给她一份企划书。
“因为你昨晚的表现在网络上影响不错，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推荐你参加这个内部选拔。”
顾念打开企划书浏览。
如今纸媒没落，线上媒体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橘子娱乐为了站稳脚跟，近两年来都在培养自己的娱乐主播，录播时常短小、抓人眼球的娱乐小视频。
去年拔得头筹的是思雨。
今年的选拔刚刚开始，公司内部人员均可报名。
顾念受宠若惊，“我可以吗主编？”
宋琦往椅背一靠，笑道：“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
她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在职场上历练出雷厉风行的本事，“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抓住每一次机会。虽然成功不是必然，但如果连尝试都不敢，那一定不会成功。”
“你的采编能力一向不错，和各家明星团队的交流也很融洽，我相信你能做好这项工作。况且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有朝一日你要是真的干出实绩，我的脸上也有光。”
宋琦对她的期待不小，顾念坐在她对面，无声思考。
宋琦说得对，如今社会变幻莫测，既然有橄榄枝抛来，就该迅速抓住，畏首畏尾只会错失机会。
更何况她还想在让付尧他们后悔。
想要依仗付南川吓唬那对狗男女的计划出师不利，况且付南川毕竟是外力，她现在连号码都还没要到，前途渺茫。
不如借此机会壮大自己。
归根究底，靠自己才是最有底气，最稳妥的。
想到这里，顾念将企划书抱在怀里，眼中闪出必胜的斗志，“好的主编，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我会好好努力的！”
“好。”宋琦很是欣慰，“那你最近可以着手准备视频台本，自己挑选主题，回头做几个样本给我看看。”
“好的！”
顾念斗志高昂，转身要走。
宋琦叫住她，“对了。”
“怎么了，主编？”
宋琦头疼地揉揉额角，“万一绪之晖那个女人再来跟你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哄她出去。”
对被挖角的事，宋琦还是耿耿于怀。
顾念失笑，立刻表明立场，“放心吧主编，我是抱你大腿的。”
“就会哄我。”
出了主编办公室，顾念打开电脑筛选历年来由她撰稿发布的明星专访，准备从中挑选一些高质量的稿件提炼润色。
这一忙，她就忘了找付南川号码这回事，直到晚上回到家，才记起来。
墙上时钟指向八点，顾念麻利地翻出通话记录，从雨夜相遇的那晚开始找陌生号码。
她是记者，平日里业务繁忙，接陌生号码是常有的事，因此一连打了十个号码都没成功。
除了同行，来电不是快递就是外卖，她平时是有多败家。
叹了口气，顾念打起精神再次尝试。
电话接通，对面那头并没有人说话。
顾念试探地喊了一声，“喂？你好？”
这边，为了庆祝《Oops》成功问世，绪之晖在江边餐厅定了位子，诚邀亲友赏光共进晚餐。
落地窗外，有渡江游轮缓缓前行，两岸灯光大亮，美丽的江边风光一览无余。
绪之晖刚回国，才做出一点成绩，并不想太过招摇，因此只请了父母和三两个交好的姐弟小聚。
席间，绪之晖喝得高兴，搂着堂姐畅想未来。
父母见她一喝完酒就没个女孩子的样，不由得又数落她年纪不小却不结婚，一门心思搞杂志是本末倒置。
绪之晖对此嗤之以鼻，就差和自家老爹拍桌子对骂。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今晚不是替孩子庆祝吗？”绪妈妈起身打圆场，“你们都坐下，不许再说了！”
绪妈妈是付老爷子的小妹，从小看着付南川长大，见说不动自家女儿，就将话题抛给亲侄子。
“南川，你表姐那里我是不指望了，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听话的时候，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付南川轻押一口红酒，礼貌微笑，“谢谢关心，我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绪之晖便兴冲冲地打断，“嘿嘿，他才不用你们操心呢。”
“嗯？”
在场几人对视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绪之晖耸耸肩，笑得鸡贼，“我才不说呢，要问你们去问当事人。”
众人便又将目光转向付南川。
付南川皱起眉，隔着餐桌与绪之晖眼神较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
他放下餐具，正要开口，桌上手机便震动起来。
他垂眸看去，是陌生来电。
但不知为什么，心中仿佛被什么牵引一般，他丢下餐巾，拿着手机走向阳台接听。
在坐几人不由伸长了脖子偷听。
推拉门外，江风燥热，空气里夹杂着腥湿的水汽。
“喂，你好？”
轻柔的女声从听筒中传来，电流传导下让声音有些失真，但付南川还是一瞬间听出了对方是谁。
见他久久不回应，顾念又喊了一声，“付总？是您吗？”
在顾念疑惑地准备挂断时，电话里突然有了回应。
“是。”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
顾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头一喜，“啊，真的是你啊付总，总算找对了！”
她快被自己的持之以恒感动哭了，“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她悲惨的声音取悦了付南川，再开口时，嗓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号码的？”
顾念叹了一口气，严肃回答，“坚守初心。”
“……”
既然达成目的，顾念见好就收，没敢再打扰付南川，问了声好后便结束通话。
屏幕上瞬间显示“通话已结束”几个字样。
付南川居然不太习惯顾念的爽快，站在栏杆旁吹了一会风，才转身回去。
转身的一瞬间，餐桌旁的几人迅速缩回脑袋，掩饰一般地互相夹菜。
付南川落了座，继续不动声色地吃晚餐。
绪妈妈被几人怂恿，笑着问：“南川，刚刚打电话来的是谁啊？”
付南川专注吃菜，头都没抬，“骚扰电话。”
“……”
******
转眼到了周六，顾念早上睡到自然醒，草草化个淡妆，便去赴迟默的约。
两人在地铁站见面，根据同事推荐来到了城东的一家烤肉店。
这家店在各大平台上的评价都非常好，评价内容无一例外地都提到了店里的小哥哥颜值高，态度好，冲着脸也得来吃一顿。
当代女青年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出了地铁站，跟着导航走了大概十分钟，两人顺利来到烤肉店门前。他们来得不算早，已经过了午餐高峰期，等了两桌之后就进到了店内。
店里人声鼎沸，烤肉声滋滋作响，香气浓郁，穿梭在各个餐桌中的小哥哥们戴着口罩，单从眉眼和个头上来看，的确是很出挑。
相较于迟默的拒绝，顾念对此很满意。
“哇，来这吃饭，眼球和味蕾双重满足，真是太划算了。”
顾念兴致勃勃地扫码点餐。
迟默无奈道：“你少点一点，我们两个吃不了太多。”
“没事没事，我早上睡到十点，现在胃口大得很。”
迟默从事文物修复工作，作风古板，生物钟更是准到可怕，完全理解不了为什么到了27岁，顾念还能睡到日上三竿。
“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是你太奇怪了好吧，一点都不像年轻人。”
迟默欲言又止，“可是……我们的确都不是年轻人了。”
顾念疯狂摇头，“没有，我还很年轻！”
这年头谁会把27岁归类为中年人？也太离谱了。
点好菜，服务员小哥送来流水单，态度很好地蹲在顾念身边，“女士，现在店里有活动，发朋友圈集满38个赞，可以免费送刨冰一份哦。”
小哥哥说话时温和礼貌，看她的眼神单纯无害，不用他过多游说，顾念就打开手机。
“我这就发，谢谢你告诉我优惠信息。”
她对着店内咔咔拍了几张照，又凑到小哥哥身边自拍了几张，一番调色美颜后，凑成九宫格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
【周末和小哥哥烤肉更配哦。】
附加烤肉店定位。
一顿操作完毕，顾念放下手机。
对面的迟默已经着手烤肉了。
她夹起一片牛里脊放到顾念盘子里，“快吃吧。”
“你最好了！”
顾念的朋友圈里人数将近满员，不一会就集满了38个赞，她叫来服务员，对方在确认好后，得到了一份免费的抹茶红豆绵绵冰。
收起手机时，顾念随意扫了一眼，发现给她点赞的人里面居然还有绪之晖，不由对迟默说：“我告诉你，我们公司最近来了一个主编，有点奇怪。”
迟默认真倾听顾念诉说这位绪主编到底有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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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苑，大龄单身女青年绪之晖在做完运动后，照例刷朋友圈打发时间。
刷着刷着，刷到了顾念才发的朋友圈。
她随意地点开图片，一张张滑过，在看到顾念靠着小帅哥的自拍后，瞬间坐直身体。
不同于工作日时略显沉闷的装扮，喜迎周末的顾念换上了碎花方领连衣裙，半长的黑色直发恰好落在锁骨，显得又纯又欲。
她看着顾念贴在男服务员身边笑靥如花，想了想，也笑了。
绪之晖轻点食指，将最后那张合照长按转发给了付南川。
【表弟，小念念才发的朋友圈你看了没？】
【她是不是不跟你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