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之晖顿了顿，“这样吧，你先去，回头我找人去化妆间陪你。”
“没关系的绪主编，一点小伤，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
顾念笑了笑，有气无力地往后台走去。
由于脚踝受了伤，穿高跟鞋走路不方便，她便脱了鞋子拎在手里。
她远没有往日的朝气，双目无神，鞋子在手里摇晃出一道道光影，整个背影都写满了“可怜”两个大字。
绪之晖目送她拐进化妆间的方向，才向内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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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现场，群星荟萃。
众人并没有受到叶青被袭的事件影响，三五人凑在一起喝酒闲聊，偶尔拍照发博，尽职尽责地直播晚宴现场。
付南川站在圆桌边，手握香槟。
他是星空娱乐董事，在场艺人多在他旗下，每隔一会便有人前来敬酒。
不一会，叶青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来到场内。
众人见到她来，纷纷上前关心状况。
“没事吧叶青姐，你还好吧？”
“那是什么人啊，到底怎么混进来的。”
叶青还有些后怕，叹道：“刚刚警察已经带走那个人了，对方说是我的影迷，伪造了记者证，是跟着记者团队进来的。”
众人哗然，“天呐，现在的粉丝太可怕了。”
“私生就该抓进去坐牢！”
“现在橘子娱乐那边什么说法？”
“据说刚刚有个小姑娘很生猛，打了那狗男人几拳，是不是真的？”
“是的，的确要谢谢她反应快。”
叶青好脾气地一一解答，余光瞥见付南川站在人群外，冲他丢了个笑容，用口型无声地说：“放心。”
付南川颔首回应。
会场布置得温馨典雅，可钢琴曲和交谈声纠缠着扑进耳中，吵得人心烦意乱。
付南川抬手看了眼腕表。
八点四十，距离袭击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
他将手中香槟一饮而尽，高脚杯放到桌面，指尖轻点几下，转身欲走。
恰好和进门的绪之晖撞个正着。
绪之晖看到他，眼睛一亮，“正要找你呢，顾念在化妆间，小姑娘一个人好可怜哦，你去陪陪她吧。”
付南川眸光不动声色地闪了下，“为什么要我去？”
“为什么不是你去？”
钢笔都送给人家当定情信物了，还不去陪人家？
这男的脑子有泡吧。
绪之晖一言难尽地瞪了他一眼，“顾念刚刚可是鼓足勇气在和坏人战斗，你没看见她有多勇猛吗？”
眼前闪过一帧帧画面，付南川眉心不自觉紧皱，“是很勇敢，但太鲁莽了。”
我的妈，女人想要安慰，你却和我讲道理。
活该单身三十年啊好表弟。
绪之晖半晌无言。
就这么个人，顾念为什么要收他的钢笔。
换个有情趣的人爱不香吗？
“行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反正顾念都快要哭了，你赶紧去看看。”
她把付南川往外推，“手也破了，你去帮她上药吧。”
厚重的大门轰然合上，隔绝一室嘈杂。
付南川站在门外，与门边司仪对视片刻，理了理袖口，无奈开口，“化妆间在哪里？”
司仪露出职业微笑，“付先生，化妆间您直走右拐就能看到。”
不过五分钟，付南川就找到了化妆间。
走廊灯光昏暗，偶尔有人小跑过去，急匆匆地，并未在意他的存在。
付南川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隔了几秒，没人回应。
付南川后退一步，抬头看向门上标识，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小姑娘超可怜的，都要哭了。”
绪之晖的话不期然回荡在耳边，付南川不知怎么的，心底升起些许担忧，想了几秒，尝试开门。
门没锁。
“气死我了，那个黑衣人居然敢袭击我青姐，当时我就气得不行了，冲上去想给他一个过肩摔，可惜力气不够大，就改成了脚踹。”
“……你也太冒险了。”
“冒什么险，我从小和我爸学打军体拳，实战没怕过！”
“顾念，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女孩子。”
“我就是生气，当时满脑子就想着打残那个狗比。”
化妆间内灯光大亮，一眼看去，是一排化妆桌。
女人义愤填膺的怒骂在空旷的化妆间里尤其突兀。
付南川向声源望去。
角落里，顾念正背对着他用公放讲电话，或许是仗着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她没有拉上试衣间的门帘，此时正毫无防备地低头扣牛仔裤上的纽扣。
她扎着丸子头，露出大片光滑白净的后背，肩颈线条流畅，肩胛骨如蝴蝶一般舒展，腰部盈盈不足一握。
顾念反手扣上内衣，着手穿T恤。
付南川愣了两秒，迅速挪开视线，关门退出。
他关门的声音有些大，顾念终于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
刚刚……有人来吗？
电话那头，迟默温和地劝她，“好了，别生气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念心不在焉地说：“知道了，先挂了哦，再见。”
她迅速穿好T恤，走到门边打开大门。
门外安静，有一个背影在试图逃跑。
有那么两秒钟，顾念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是吧。
顾念试探地喊，“付、付总？”
付南川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还真是他？！
顾念扶着门框，手有些抖。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听了多少，又看了多少？有钱人不会敲门不懂礼貌的吗？
顾念好想骂街。
付南川转过身，难得露出赧然神色，解释说：“抱歉，我刚刚……敲了门。”
敲门又怎样，她没听见啊，没人回应他就自说自话地开门进来了吗？
顾念一脸凌乱，快步冲到付南川面前。
面对付南川，她难得有占尽先机的时候，于是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目露控诉，“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女人嗓音不稳，包含着被欺凌的味道，似乎要哭了。
付南川垂眸，“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顾念咬牙切齿，想趁机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一雪前耻。
但很快，脑子转了下。
思索几秒，再抬眼时，顾念已然换了表情。
她凑近一步，踮起脚尖，努力与付南川平时，“付总。”
这距离近得过分，近到他能清楚看到她眼底有一层委屈的雾气。
鼻息交缠，有淡淡的栀子花香。
付南川不习惯与人靠得太近，微微向后仰。
顾念却不给他后退的机会，伸手紧紧攥住他的西装下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付总，你……这要对我负责的。”
第十一章
化妆间，顾念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地伸出手。
付南川找了张椅子坐在她对面，用碘伏棉签帮顾念清理手背红肿。
他低着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绷的唇线。
男人手掌温热有力，轻轻捏着她的指尖，便有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每擦拭一下，顾念就夸张地哼哼唧唧，“好疼啊，轻点啊付总。”
付南川动作微滞，帮她处理完伤口后，一把丢开她的手。
他抬眸看向她，眼底有浓浓的警告。
偏偏顾念得意忘形，伸出脚来，“付总，我的脚踝好像扭到了，你能不能帮我揉一下？”
空气有片刻凝滞。
付南川收拾好消毒棉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顾念。”
他开口，嗓音低沉悦耳。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有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
顾念坐直身体，眨眨眼，很乖巧地问：“怎么啦，付总。”
付南川眼眸微眯，“你适可而止。”
“……”
顾念瞬间收敛笑容。
弱小的食草动物可以敏锐地分辨出野兽什么时候能调戏，什么时候不能。
付南川捞起西装，阔步离开。
顾念慌张喊他，“付总，你这就走了吗？”
她没车啊，难道让她这个德行还去挤地铁吗？
付南川站在门边，头也不回地说：“想让我送你回去，就闭嘴。”
顾念立刻比了个OK手势，迅速收拾好背包，跟上付南川。
她的脚只是稍微扭到，休息片刻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走路时多少还有些不适。
察觉到她轻微的一瘸一拐，付南川放慢脚步。
感受到他的步伐频率有所改变，顾念轻轻“咦”了一声。
他这是……在顾及她？
顾念偷偷抬头瞄了付南川一眼，男人的侧脸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中半明半暗，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有股奇异的温情。
顾念诚恳地说：“谢谢你啊，付总。”
付南川瞥她一眼，从鼻腔中蹦出一声冷哼。
什么意思？
她在感谢他，他阴阳怪气的哼什么哼。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付南川好心解释，“听没听过，黄鼠狼给鸡拜年？”
顾念沉默。
拐弯抹角地骂她不安好心呢。
她不就是刚刚趁机让他负责，帮她清理伤口了吗，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小心眼吗？
她可是被看光了后背。
仔细算算，是她比较吃亏吧。
想到后背被付南川看光，顾念又有些脸红，忍不住再次确认，“付总，你真的只看到了我的后背吧？”
付南川脚步乱了一拍，他侧身看去，只看到顾念赤红的耳尖，语气软了下来。
“对。”
说到底，今晚的事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她趁机耍耍小心机，也无伤大雅。
“抱歉。”
顾念瓮声瓮气地回，“算了，你看了就看了吧，别记着就好。”
就当穿了个露背装好了。
“……”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来到会展中心门口，黑色迈巴赫已经等在楼梯下。
坐上车，顾念看到乐叔坐在驾驶座，开心地和他打招呼，“乐叔，好久不见！”
乐叔仔细看了她一会，认出她来，“是你啊小姑娘，顾念？”
“对对，之前谢谢您帮我换车胎，我一直想送您个礼物感谢您呢。”
乐叔摆手，“不用客气啊，都说了举手之劳了。”
“那怎么行呢。”想到还没拿到付南川的号码，顾念曲线救国，趁机要乐叔号码，“要不您给我号码吧，我回头寄到星空前台去。”
付南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乐叔见她坚持，笑呵呵地报了一串数字。
顾念心满意足地存好，修改备注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刚刚，为什么不趁着付南川心存愧疚，直接要他的号码，反而让他帮她清理伤口？
清理个鬼啊那么好的机会都浪费了！
难怪刚刚付南川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智障。
本以为她是脑子难得灵光，结果根本没抓住重点。
顾念扼腕，惋惜地看向付南川。
付南川似乎是笑了一下，闲适地靠在座椅中，头微微后仰，闭眼小憩。
这时候要到付南川号码的几率有几成？
顾念默默问自己。
有个声音说：“不想被赶下车，就适可而止。”
顾念缩在后排，陷入懊悔中。
车子平稳上路，夏日夜空晴朗，墨色幕布上点缀着些许星光。
趁着付南川休息，顾念正大光明地看他。
路灯第次倒退，一束束光迅速滑过车厢，照得付南川的侧脸或明或暗。
察觉到他眼皮有抬起的迹象，顾念连忙转过头，望向窗外风景。
恰好乐叔这时开口，“对了小姑娘，在红毯上打人的是你吧？”
“啊？”顾念愣了愣，“您怎么知道的？”
乐叔笑道：“我看了视频啊，网上都有了。”
“……”
看不出来，乐叔你还是5G冲浪选手。
顾念干笑，“嗯，刚刚我一时冲动，就……让您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看你动作利落，是不是学过？”
“嗯，我爸是消防员，以前我经常跟着他们练习。长大后叔叔们怕我受欺负，也教了我一些防身术。”
乐叔感慨，“这倒是很好，回头我也让我女儿去学学。”
“您女儿多大了？”
“才大学毕业，正准备上班。现在这个社会鱼龙混杂，女孩子是要学一些防身术以防万一。”
两人一来一往聊得火热，顾念间或偷瞄付南川，想找个机会问他要来号码。
可惜对方并没有理会她，一路闭眼小憩。
眼看路边景象越来越熟悉，顾念决定垂死挣扎一下。
“付总，付总？”
她连喊两声，付南川才睁开一丝缝，轻飘飘地瞥她，“怎么？”
顾念谄媚地笑，“那个……刚刚您不是说会对我负责嘛。”
这话一出，车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乐叔受惊地透过后视镜看他们。
付南川眉头紧皱。
顾念趁热打铁，“所以，要不您把电话号码也给我一下吧。”
付南川静静与她对视，并未说话。
车辆开到小区门口缓缓停下，顾念不死心地赖在坐位上，“可以吗？”
车内昏暗，只有头顶的一盏探照灯亮着，灯光柔柔落下，照亮她写满了无辜可怜的脸。
还是熟悉的沉默。
顾念叹了口气，准备放弃，抬手打开门。
付南川忽然开口，“你有我的号码。”
“嗯？”
“我给你打过电话。”
“什么？”顾念惊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接到过啊！付总，给个提示啊付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