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安抚顾念，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又说了一会，顾念退出宋琦办公室，午休结束后，就信心满满地往星空赶去。
在停车场停好车，顾念信步走向星空大楼。
进之前，她脚步略微犹豫。
来这里，不知道会不会碰上付南川。
转念一想，碰上又怎样，不管付南川和绪之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都没资格过问。
她既然要套近乎做朋友，就得守点职业道德，何必问东问西，多管闲事。
这样一想，便释然了。
进了旋转门，大堂内仍然和她之前来过的那次一样，安静整洁，空气里浮动着淡淡清香，来往工作人员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模样。
顾念在等待区找了个位子坐下，拨通了宋琦给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许特助吗？您好，我是橘子娱乐的顾念，宋主编说和您联系过，我现在到星空了，就在一楼大厅。”
“好的，顾小姐。”许森温和道，“您在楼下稍等，我这就下楼去带您上来。”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许森和同事打招呼，“我去一趟楼下，五分钟左右回来，如果付总有事喊我，及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对方促狭地笑了笑，“谁啊，这么着急下楼？”
许森瞪了她一眼，“收起你那八卦的表情。是橘子娱乐的记者，我同学托我帮个忙。”
同事窃笑，忽然看到他身后的办公室大门打开，立刻收敛笑容，站了起来，“付总。”
许森愣了下，转过身去，“付总。”
付南川站在门边，沉沉眸光扫过两人，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
许森先反应过来，“您要出去？我帮您联系乐叔。”
“不用。”付南川整理袖口，抬脚走向电梯，“先下楼。”
“好的。”
许特助快步跟上，进入电梯后，偷瞄付南川，见他站在前方目不斜视，立刻掏出手机，准备给顾念发个信息过去。
付总出行，他必须跟着，大概率是没空带顾念找何力了。
但他还没打几个字，付南川突然说：“有事？”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男人的声音更显清冷。
许特助下意识暗灭手机，“没有。”
透过光洁的电梯内壁，付南川意味不明地看了许森一眼，在达到一楼后，阔步走了出去。
顾念就守在入口处，不放过任何一个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正垫着脚四处张望，就陡然看到付南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不由愣了一下。
这么巧的吗？
视线后移，看到付南川身后跟着的年轻男人，顾念立刻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许特助。
许特助，原来是付南川的特助。
宋主编，您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三点左右的时间，大楼里来往的人并不多，付南川挺拔高大，在稀疏的人群中异常显眼，与顾念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在原地顿了几秒，才抬脚走向她。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衬衣纽扣禁欲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端正的脸上眉高目深，直直向人走来时，视线没有移动半分，带着摄人的气势。
顾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隔着门禁闸机，付南川在顾念对面站定。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顾念讪讪开口，“付总。”
付南川略一抬眉，“有事？”
听见付南川开口询问，许特助和顾念一样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顾念挤出笑脸，“嗯，来采访。”
付南川点点头，扫了闸机一眼，“进不去？”
顾念微微偏过身子，透过付南川和许特助对视了一下，“呃……对。”
她不确定领导走后门这件事能不能在大老板面前透露，万一付南川厌恶许特助行职务之便，岂不是害了人。
“我提前约好了，只是对方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
她刚刚也给何力打了电话，的确打不通，也不算说谎。
付南川并未深究，回头看了一眼许特助。
许特助福至心灵地走上前，拿出工作证刷卡。
闸机打开，顾念小跑两步走了进去。
“谢谢您，付总。”
付南川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向电梯。
许特助面露疑惑。
不是要出去吗？怎么又回去了？
虽然心存疑惑，但他并不敢多问，只能在电梯到了之后，抬手按住电梯门，对顾念笑道：“顾小姐，您先上。”
“好的，谢谢哈。”
付南川站在角落，目视许特助和顾念陆续进入电梯，探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
电梯门缓缓合上，气氛随之窒息起来。
一时无言。
有许特助在场，顾念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找付南川聊天，还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顾念松了口气，找到救星般连忙接听，“喂？”
来电人是何力，一接听，就咋咋呼呼地喊，“妹妹们在练舞，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打扰，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不就是个采访吗，穷追不舍的，我看你不是想采访，是想借机追星吧你。”
电梯是个缓慢上升的封闭区间，何力尖锐的嗓音穿透力十足，站在身边的人可以毫无压力地听清两人的对话。
顾念无奈，“何先生，我们不是约好了今天……”
“那你也不能打扰妹妹们练舞啊，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这种行为礼貌吗？”
她哪里有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不就打了一个吗？
顾念垂着头，能感受到付南川冰凉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来，更觉得无地自容。
她深深呼吸，“何先生，您之前和我们主编说好了的，今天下午四点，我们做专访。”
“你现在是在用你们主编压我吗？”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自己的站位？”
“你觉得我们妹妹要跟着你的时间来吗？他们有多忙你不知道吗？”
对方语速快，情绪饱满，指责意味明显，许森在一旁听着，眼看付南川脸色渐差，不禁头皮发麻。
经纪人是对接艺人和演艺公司的中间人，不仅要悉心负责艺人的吃穿用度，还要八面玲珑，调处好各方关系。
不论从哪个角度讲，都应该和娱乐记者打好关系才对。
如此看来，国民少女团的这位经纪人，未免太不合格了。
难怪宋琦会特地打电话请他帮忙。
而面对何力机关枪一样的质问，顾念已经懒得接腔了，只想这个叫何力的内分泌失调的男人赶紧把情绪发泄结束，好让她完成今日采访。
这笔账，可以等她工作告一段落，再慢慢地算。
这么一想，顾念姿态都放得轻松起来，她斜靠在电梯内壁，间或应答一声，赔个不是。
很快，电梯在十三楼停下。
顾念捂着听筒，对付南川笑道：“付总，我先下去了，打扰您了。”
她小心地侧身走出电梯，对电梯里的两人微笑。
顾念原本准备等付南川离开后再走，没想到对方眉心轻皱，在电梯里看了她一会，突然抬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
顾念怔了怔。
付南川走出来，对许特助说：“在哪？”
许特助是何等人精，反应异常敏锐，快步上前两步，“练舞房在前面，付总，顾小姐，请跟我来。”
顾念在原地愣了两秒，在付南川催促的眼神中跟了上去。
走廊空旷，隐约有动感热辣的音乐回荡。
顾念走在付南川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从她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对方紧绷的下颚，和毫无温度的眼底。
分明是生人勿进的凛冽气质，但不知怎么的，她却奇异地从其中感受到些许暖意来。
他应该是有其他安排的，但在电梯里听见她被何力炮轰，却突然改变意图，陪她一起去练舞房。
是要帮她撑腰吗？
心地未免太善良了吧。
顾念忍不住窃笑。
走在熟悉的走廊，回忆到之前她还在这里假装崴脚挽住过付南川的手臂，顾念脸颊又有些红。
付南川显然也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意味不明地瞥了顾念一眼。
顾念立刻奉送一个谄媚的笑脸。
付南川看了一会，无奈地挪开视线。
这个人，面对他的时候明明是十足的厚颜无耻，在对暴露狂的时候也是战斗力爆棚，怎么这次就像就转了性一般，被喷得毫无招架之力？
第二十三章
走廊尽头，是星空自带的练舞房，隔壁是化妆间和休息室，一应俱全。
偌大的练舞房做了半透明的设计，半人高的墙体上是一扇磨砂玻璃，顾念在门外站定，可以隐约看到房间里有五六个年轻的小姑娘在跟随音乐舞动。
跳的是时下流行的女团舞，舞姿热辣，动感十足。
但是有些吵。
付南川皱了皱眉。
顾念看到，小声问他，“怎么啦？”
国民少女团的出圈节目是付南川一手捧红的，怎么看到自己优秀的作品，脸上居然带着点嫌弃？
付南川并未回答。
他可以精准把控市场动向，制造热度，并不代表他的审美也是如此。
练舞房里，一曲结束，何力鼓掌夸奖，“太棒了妹妹们，跳得真好。”
领舞老师也点头认可，“的确不错，这首曲子难度不小，但舞台效果很棒，大家继续加油。”
“好的。”
“谢谢老师。”
几人陆续下场，盘腿坐在一旁休息喝水。
周溪气喘吁吁地走到何力身边，示意他来到角落，“怎么样，她来了？”
何力殷勤地用手持电扇帮周溪扇风，“来了来了，刚刚还打电话来，让我喷了一顿。”
周溪大笑，“干得漂亮。”
因为练舞，她穿着一身舞蹈服，将曲线勾勒得玲珑有致，栗色卷发全数扎起，流了两措垂在额角，配上明艳的妆容，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活力美少女。
何力感慨，难怪有那么多宅男粉。
连他都无法招架她的魅力。
这时，何力手机响起，他扫了一眼，又是顾念。
他指指手机，“怎么办？”
周溪瞟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接呗。”
何力无奈，只好接听，又怕被其他团员听到，含糊地应着往门外走去。
周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暗爽时刻，跟在何力身后，准备实时指导何力如何反击。
“喂？何先生，您好，我现在就在舞蹈房门口，您看什么时候有空？”走廊里，顾念有了付南川坐镇，心底踏实得很，不卑不亢对何力说，“我看过少女团的练习表了，四点到五点的时间是空着的。”
何力拉开房门，烦躁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说上来就上来。对了，你怎么上来的？一定是趁保安不注意，蹭卡进来的吧，小心我告——”
周溪满意地给何力比了个拇指，恨不得再骂顾念两句，却见何力突然僵在门外，嘴中的骂声骤然收住，还滑稽地打了个嗝。
周溪不满地抬头，见到何力还僵硬地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脸色青白，眼神更是轻微震动，心里不免打了一个突。
见鬼了？
她顺着何力的眼神，缓缓侧过身，在看到两三米远处的人影时，受惊地后退一步。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吹上了练舞房的门。
轰隆一声巨响，吓得两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下肩。
下午时分的阳光通过窗户斜射进来，在柔软的阳光中，顾念笑得异常无害。
“终于见面了，何先生。”她还举着手机，温和的嗓音透过电波传递过来，好似结成绳索，紧紧扼住何力的脖子，“见您一面，还真是困难呢。”
“……”
何力看了一会顾念，又看向他身边站着的许森和付南川，接触到对方毫无温度的眼神，腿肚子打颤，差点跪下。
“付、付总？”
都是打工人，在面对顾念的时候有多猖狂，在看见企业法人之后，就有多卑微。
付南川沉声说：“人是我带上来的。”
付南川淡淡地扫向何力，目光略过周溪，没有任何停留。
像空气一样忽视得彻底。
“你要告谁？”
何力万万想不到顾念居然会带着付南川出现，欲哭无泪地解释，“没、没有要告谁，是我胡言乱语，您千万别放心上。”
不是说她只是一个小记者吗？
何力求救地看向周溪。
周溪死死攥着拳，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恶意，直射向顾念。
顾念却不以为意，不急不缓地放好手机，甚至在周溪怨毒的注视中，还婊里婊气地往付南川身边凑了凑，“付总，谢谢您带我上楼呀。”
她昂着小脸，笑容满面，春风得意，摆明了是仗着他的势要欺负人。
明明是他平日里最不屑的举动，如今却没有半分厌恶。
算了，在电梯里突然改变主意，陪她来这，不就想过这种场景了吗？
在顾念闪亮亮的注视下，付南川抬手，拂开她脸颊的碎发，“不用谢。”
这动作未免就太过亲昵了，顾念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觉得被他不小心碰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她红着脸，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偷偷瞥向周溪和何力，看到他们面如死灰，心底涌起一阵快感。
爽，爽到极致，爽到她根本顾不上害羞，恨不得当场叩拜付南川，感谢他异常配合，给她撑腰。
付总，又给她复仇路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许特助率先回神，对何力说：“娱乐记者采访的事，以后请根据流程来，既然已经定好时间，就不要再随心所欲地改动。”
何力回过神，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这次是我不对。”
“今天有空让顾小姐采访吗？”
“有有有，四点……啊不，现在，现在就行，正好练舞结束了。”
周溪不甘心地扯了扯何力的袖口，被他一把甩开。
“不好意思啊顾小姐。”何力看向顾念，“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