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还沉浸在周溪吃瘪的喜悦中，大度摆手，“没事，工作为重，我们就先开始采访吧。”
“好好好，我这就去喊他们，您稍等。”
何力转身想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我，忙晕头了，你们先坐。”
他打开一旁的一间小会议室，对付南川笑道：“付总，您和顾小姐先坐着，我这就去喊妹妹们。”
何力忙不迭跑开，对周溪招手，“愣着干什么，走啊！”
周溪愤愤不已，但又没有胆子留下来面对付南川和顾念，只好跟着何力，气呼呼地扭头跑开。
会议室干净，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和阳光干燥的气味。
顾念喜滋滋地掏出笔记本和录音笔，做着采访前的准备工作。
“谢谢你啊付总，要不是您陪我来这一趟，我恐怕今天还是交不了差。”
付南川坐在她对面，两手随意地搭在转椅扶手处，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眸中逐渐染上笑意。
“哎，我也不是打小报告，就是这个采访吧，我真的约了很久，说实话，连叶青姐那次，我都没吃这么多闭门羹。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流程，在这里总要出岔子，这耽误的不仅是我们发刊，也耽误你们艺人曝光啊，您说是不是？”
顾念啧了一声，“没想到星空在业内口碑这么好，居然会培养出这么不专业的经纪人。”
“付总，看来星空的岗前培训还要加强哦。”
许特助在一旁听着头都大了。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顾小姐还真敢说。
他瞥一眼付南川。
对方并未不耐，嘴角甚至还有些许笑意。
这居然能笑？
付总的笑点真奇特。
不一会，何力在门口敲了敲门，“付总，大家都准备好了，可以采访了。”
得到付南川的回应，何力带着国民少女团的团员们鱼贯而入。
知道接下来是采访阶段，自己在场多少会有些许不便，付南川站起身，对顾念说：“我先走了。”
顾念有些不舍，下意识说：“这就走啦？不陪我吗？”
周围瞬间射来一道道探究。
顾念尴尬，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妥。
这撒娇的语气好像有些过分了。
偏偏付南川居然还挺受用，看着她笑了一下，“采访结束，等我吃饭。”
隔着长形会议桌，付南川垂眸与她对视，墨黑的眼底好似有秋日温热的光，透过空气缓缓渡了过来。
顾念绷不住笑意，点头说：“好啊。”
目送付南川和许森离开，顾念忧伤地叹了口气。
和她不同，其他人见付南川离开，不约而同地卸下防备。
窒息的压迫感顿失，空气好像突然充足了。
顾念点出采访稿，看向对面，一一扫过样貌出众的几位少女，目光在路过周溪时顿了几秒。
视线相交，彼此都不友善。
顾念眉峰单挑，冲周溪展颜一笑，而后也不等她回应，趾高气昂地飘开视线，看向何力，“何先生，那我现在开始采访了。”
“哎呀，喊我小何就好。”何力端来一杯咖啡，“您忙，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事喊我就好。”
这态度转变跨度如此之大，堪称劈叉。
换做是她，还没办法能屈能伸到这个地步。
混迹娱乐圈的果然不是常人。
顾念自愧不如。
由于楚风之前就和少女团简单对接过，罗列的问题也经过经纪人审核，顾念根据提纲对少女团的五个团员依次提问，察觉到几人的拘束，还偶尔穿插一些笑料，采访过程十分顺利。
除了在面对周溪的时候，心情会急转直下。
虽然乍一见付南川，周溪心存惧意，但如今付南川人都走了，她才不会给顾念好脸色。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让她爸来找付南川求求情。
她看付南川也就是图个一时新鲜，才会看上顾念这种货色。
顾念也听得出周溪在回答问题时带着情绪。
她是专业记者，并不会因为周溪的刁蛮而针锋相对，反正稿件发布出去之后，粉丝不喜欢不买账，又不是她的错。
她只是觉得可惜。
周溪这种人，从出生开始，或许就站在平常人的终点，要什么父母都能双手奉上，并不珍惜这些唾手可得的机会。
她浪费的其实是别人的资源。
顾念不禁怜悯起周溪的队友来。
摊上这么一个大小姐，其他人一定很辛苦吧。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迅速流逝。
大约两个小时，顾念结束采访，“谢谢大家配合，打扰你们排练了。等稿件整理好，我会发来给你们审核。”
“顾记者您太客气了，那我们就先走啦。”
几人打开门，陆续离开。
临走之前，周溪狠狠瞪了顾念一眼。
顾念看她那较劲的样子，忽然笑了，叫住她，“周小姐，您对我好像有成见。”
周溪脚步一顿。
顾念慢条斯理地走近周溪，脸上是逼真的疑惑，“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您对我如此不满。”
“我们好像之前没有见过吧。”
“有过交集吗？”
顾念笑容温和，言辞恳切，吃准了周溪不敢在公共场合说明自己和付尧有关系。
周溪气结，指着顾念，咬牙切齿地说：“你装什么装！你明明见过我和付尧……顾念，别以为有付南川罩着你，就耀武扬威！再得意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被付尧甩了！”
顾念悠哉地撩了下头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现在是站在星空，还说付南川比不上其他男人吗？”
她什么时候说过了？
“我没有！”
顾念有意瞥了周溪身后一眼，倏然造作地用手捂住嘴，“哎呀，付总，您怎么来啦？”
“付总？”周溪受惊地向后看去，“付总，我不是……”
可她转过身去，门外却空无一人。
夕阳西下，树影重重，细微的风声仿佛在嘲笑她可笑。
周溪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顾念捂着嘴，噗嗤笑道：“哎呀，年轻人还真单纯。”
周溪双目赤红，恨不得冲上前掐死顾念，“不许笑！你给我闭嘴！”
顾念后退一步，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收敛笑意，又朝周溪身后喊了一声，“付总，您来啦？”
真来了？
周溪猛地停住动作，向后看去。
还是空无一人。
顾念的笑声响在耳边，周溪绝望地捏紧双拳，气到浑身发抖。
妈的！
士可杀，不可辱！
她要撕烂她的笑脸，撕烂！
第二十四章
周溪被顾念气得不轻，扒着门框喘粗气，“你居然敢作弄我？谁给你的胆子！”
“不就是个小记者吗？我捏死你跟捏死蚂蚁一样！”
“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就让我爸去找关系把你开除了！”
顾念好笑地说：“哎呀，好好说话啊，声音这么大做什么。”
“你！”
“我什么我？不就开个玩笑吗？你看你指使何力让我白等那么多天，我都没生气。”顾念轻笑，“年轻人火气好大啊。”
顾念诚恳地指导她，“你看看你，怒目圆睁的，哪里有一点女团可爱的样子。表情管理学得也太不到家了吧。”
何力在门外听见声音，小跑进来，看周溪气急败坏地指着顾念，眼看就要抬手扬过去，立刻后怕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推，“哎哟姑奶奶，这里不是你家，注意点啊！”
付南川都来露过脸了，哪里还能再欺负顾念？
“你到底想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周溪正在气头上，口无遮拦，“怕什么？回头我就让我爸过来找付总，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周溪气到发抖，语气中满是威胁。
顾念佯装害怕地拍拍胸口，“好怕哦。”
“……”
何力无语。
大姐，您那根本不是害怕的表情好吗？
周溪指着顾念，对何力控诉，“你看她那个样子，换你你气不气？”
她要掐死她！！！
周溪原地暴走，被何力拉住才没冲出去，两人拉扯之间，忽然听顾念淡淡道：“说真的，如果真的被你爸找关系开除，那我也只能发微博曝光你和付尧的接吻照了呢。”
何力大惊，连忙问，“什么情况？你私自谈恋爱了？”
周溪死死盯着顾念。
“回头再写一篇声泪俱下的被绿新闻稿，我相信到时候周小姐一定可以引爆流量，热穿地心。”
“而付尧的小公司估计也会受到影响，哎，付尧那个人啊，要面子，那个公司是他们一家人的心血，你说他到时候还会不会喜欢你？”
“不知道你爸爸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清掉全网的讨伐？”
周溪咬着嘴唇，恨恨瞪着顾念，使劲甩开何力的桎梏。
“顾念，我记着你了。”放完狠话，周溪气急败坏地跑走了。
记着她什么？
她不过打打嘴炮，她却是当着她的面和付尧接吻挑衅，两件事可以相提并论？
不带这么双标的。
顾念嗤笑，揉了揉酸痛的肩颈，回到桌边收拾笔记本。
何力立刻小跑进来，“顾小姐，您辛苦了，刚刚周溪……她是小姐脾气，还请您不要介意，采访稿那里……”
顾念明白他的意图，“你放心，我是专业的，不会因为自己受气就在采访稿上做文章。”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何力讪笑，“对了，我这有些小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要不……”
顾念拎起背包，打断他：“何先生，您不用特地讨好我，我只是做了分内事罢了。”
“如果您是担心付总以后给您穿小鞋，也大可不必，付总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宽容大度，和蔼可亲。”
何力眼角抖了一下。
不是，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付南川吗？
这个记者知道宽容大度、和蔼可亲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好了，我先去找付总吃饭了，何先生，再见。”
目送顾念脚步轻快地离开，何力杵在原地，一个头两个大。
从刚刚周溪和顾念的对峙中，他能隐约猜到事情的真相，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周溪当枪使，怕是把顾念得罪得很彻底。
周溪有后台，他可没有。
哎，前途坎坷。
******
在等电梯的时间里，顾念拿出手机，给付南川发消息。
【付总，我采访结束啦。】
【我在一楼等您？】
她并不知道付南川的办公室在几楼，也怕打扰他工作，最妥当的方式就是安分地在楼下等。
付南川估计在忙，并未及时回复。
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顾念没有抬头，余光瞥见门开，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电梯里人不多，顾念站在靠边的位置，随意上下翻动自己和付南川的聊天记录。
然后惊愕地发现，自从加了付南川的微信之后，他们压根没有聊过天！
都是她单方面地说晚安问好。
顾念唇角微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自己连付南川的朋友都算不上，刚刚她在怒怼周溪的时候，却趾高气昂到像是已经成为了付南川的合法另一半一样。
相较之下，更显可悲。
而且……
顾念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靠在电梯内壁。
冰凉的金属紧贴衣料，传来一阵寒意。
她口口声声说不想再利用付南川，靠他的身份行权利的便利，教训付尧和周溪，可每次遇到困难，她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借用付南川的身份，让厌恶的人吃瘪。
她瞧不起自己的无能。
她想有朝一日，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换来别人的体贴和尊重。
而不是处处都要依附他人。
电梯一路向下，偶尔有楼层停靠，上来两三个人。
诡异的，电梯里一直都无人交谈。
顾念随着人流往后移动，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立刻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顿了一会，“没关系。”
嗯？
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顾念皱起眉，下意识吸了几口气。
刚刚只顾着想事情，没发觉这电梯里的气味也很熟悉。
顾念后知后觉地向身后看去。
只见付南川站在她身后，神情无奈。
顾念维持着仰脖回头的姿势，张了张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听到她说话，其他人似有若无地瞥来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
付南川叹道：“一开始就在。”
当时电梯停在十三楼，他看她走进来，还想着说挺巧，哪想到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兀自出神，时不时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有心事？”
面对他善解人意的关心，顾念摇摇头。
两人隔得近，衣料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电梯里愈发清晰，顾念不知怎么的一阵脸热，只得紧绷着身体，动都不敢动。
她垂着脑袋，甚至可以感受到付南川喷洒在她后颈清浅的呼吸。
度秒如年地盯着电梯一路降到一楼，顾念跟着人流走出去，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调整好错乱的心跳，顾念对付南川说：“那我先去放笔记本，付总，晚上在哪里吃？我今天开车来的，可以自己开车过去。”
付南川看了她一会，“不用。”
“嗯？”
“今天我开车。”
说完，长腿迈出，往出口处走去。
顾念愣了两秒，小跑跟上，“你开车？那我的车怎么办？就放这里吗？”
“付总，你们星空公共停车场一晚上多少钱？”
“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门，顾念才发现付南川的那辆迈巴赫已经停在了门外。
看到熟悉的迈巴赫，顾念难免想到绪之晖和付南川的八卦。
那张照片上，绪之晖就是上了这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