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婷秀怔了一下,唯唯诺诺的声音传过来:“最近网上的事,你都看到了吗?我不知道佑声是不是得罪了时砚,今天警察都到家里来了,你跟他好好说说,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他把文章都删除了吧,你弟弟刚上小学,这事一爆出来,他在班里都受欺负了……”
她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手机的话筒将吸气声放大了,时砚要将手机关掉,被温予白按住了手。
“你这么多年没打过一通电话,想说的只是这个?”
温婷秀的出现让温予白冷静了许多,她声音低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旧情可言,直截了当地戳破这层薄如蝉翼的关系。
“柒柒,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你姑父他,他当年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他不是供你上学了吗?你不要这么记恨他。”
时砚看温予白握紧手机的手,忽然把手机夺过来,对那边道:“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林佑声得罪的是我。”
电话总是换人接,温婷秀也有些反应不及:“看在柒柒的面子上……”
“看在柒柒的面子上,我应该直接给他弄进去。”时砚说话通常是不留余地的,噎死人不偿命,实际上要不是看在温婷秀是温予白小姑姑的面儿,时砚说话会更难听。
“还有,网上的风向跟我没关系,是林佑声自己搞的,有这时间来骚扰对不起的外甥女,不如问问他自己曾经都做过什么。”
摁掉电话,时砚皱着眉把手机扔到被子上:“这种人,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一脸烦躁。
比温予白还烦躁。
莫名其妙的,温予白被一通电话扰乱的心好像平静不少。
“我本来也只想说几句就挂。”
时砚按着温予白肩膀,想让她躺下:“快两点了,先睡觉,什么都别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温予白却握住他的手。
“我不困了。”
时砚眼睛大了一圈:“那你想干什么,出去跑一圈?”
温予白抿了抿唇:“我想出去透透气。”
时砚眉头一皱,明显要拒绝,温予白道:“我都憋了两天了,你现在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还怕我出去吗?”
她刚才还神色痛苦,但现在情绪似乎好了很多,时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评估她此时适不适合出去,良久之后,他松开手。
“那你穿多点衣服。”
半小时后,时砚开车带温予白去兜风。
半夜两点半,弯弯绕绕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时砚驱车去了山顶,上面正好有一个时家名下的会所。
温暖的路灯照在身上,像日光一样暖洋洋的,温予白裹得很厚,羊绒帽子,小兔子耳罩,还有厚厚的围巾,山上风凉,她却像撒欢的小狗一样呼吸着新鲜空气,她跑了几步,回头跟时砚招手。
时砚看着温予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还跟个孩子一样,唇角也忍不住上扬,他加快脚步走过去。
两个人站在山顶,俯瞰整个城市,温予白戴着手套,扒着围栏,忽然转头看着时砚,发现时砚也一直在看她。
“我想起来了。”
时砚一怔:“嗯?”
温予白重复:“我想起来了,那天发生的事都想起来了。”
时砚这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替她把耳罩正了正,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想起来,然后呢?”
他将她拉到身前,把围巾给她往上拢了拢,温予白垂着眼眸,忽然说:“不然试一试吧?”
“什么?”
温予白抬眸:“试一试,你带我走出井底。”
她明明什么都没想,但说出整句话之后却有些哽咽,声音戛然而止,心里有个声音说,快带她逃出去,不论是谁也好,她真的好想好想拥抱温暖,不想什么时候都只有她自己面对。
时砚忽然发现,温予白没有变好,她只是在伪装。
他当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病人,他是救赎,她没有爱和喜欢,但是想要生存,如果他能让她变得开心,那就让他靠近,仅此而已。
时砚呼出一口寒气,白雾随风消散,他伸手将温予白还未来得及掉下的眼泪揩去,将她轻轻拉进怀里。
“好。”他说。
漫天繁星闪烁,寒冬的夜空高而阔,温予白在他怀里很温暖,轻轻靠了靠。
时砚忽然说:“我们去看极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