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昨度公馆光物业费就要一年好几万,真是太可怕了。”桑嘉摇了摇头感叹。
“家里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啊,像我们这样的人,拼了命的争国内的保送名额,人家直接考虑的就是拿国外的保送名额,啧啧……”
桑嘉感叹着感叹着就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偷偷看了一眼安树答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才偷偷的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知道,你说好了。”她面上笑的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
可心底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恐慌。
她说出的每一句不在意的话语都像是要在她的心尖上剜下一片肉来,疼的倒吸气。
心底荒芜野蛮,杂草生了一丛又一丛。
桑嘉看她并不在意,才又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男朋友的事情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多少会有点尴尬。
“昨天我们宿舍还在感慨呢,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啊,再加上自己有能力,听说温喻珩这次去华京就是准备雅思和托福考试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安树答点头。
她其实不知道。
但她不露丝毫破绽。
“听说他们家把美。国那边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雅思和托福过了芝大的分数线,高考都不用就能直接去念,你说就以温喻珩平时那变态的英语能力,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我们留学都是研究生毕业,人家是直接本科毕业,这差距……”
“唉……”
桑嘉滔滔不绝的感慨着。
安树答也听得一页都看不进去。
“对了答答,你成人礼谁来啊?你爸还是你妈?”
她摇了摇头,她还没想好:“他们不一定有时间。”
“不会吧?高三最后一场活动了,你爸妈也舍不得请假吗?”桑嘉笑着打趣她。
她笑了笑,低头看着笔记本。
她双手撑着椅子,小腿肚子一直在抖,只不过被宽大的校服裤子遮着,丝毫看不出来。
直到温喻珩走过来,蹲下看着她。
隔了一会儿,他看向一旁坐着的桑嘉,笑:“宋彧今喊你去体育馆捉奸。”
桑嘉反应了一会,脸立刻气红了:“我去,沈央他是把我话当耳旁风吗!”
然后气势汹汹的往体育馆跑。
温喻珩还是蹲着,懒洋洋的,整个人都漫不经心,他牵过安树答的手,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手怎么这么凉?”
她反应了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塞到校服的口袋里:“风有点大。”
“上星期不就说了可以不穿校服吗?怎么还这么乖呢?”
“我忘记了。”
“啧,小姑奶奶哟,你这记性……”他笑了笑,撇到一旁的黑色羽绒服上,挑了挑眉,“我这羽绒服白放这里的?”
安树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他刚刚为了打球方便脱放在这的羽绒服。
她刚刚听桑嘉讲的太入神,就给忘记了……
温喻珩看她这样子就懂了,没说什么,就拿起一旁的羽绒服给她披上,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教室。”
又是一个周末,乔佳没回来,她爸说要加班。
她只好一个人煮了点面,清汤寡水,挺没滋味的。
嫌这房子里的空气闷得慌,就把客厅的液晶电视打开了。
随手调了部搞笑的综艺。
头顶的一盏灯闪了几下,灭了。
她笑笑,低头吃了几口面。
想要给温喻珩发消息,却发现他也是要走的人。
到最后她一个人都留不住。
拿起的手机又放下。
她忽然想起今天放学时穆逢找她谈的话。
“安树答,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老师理解,高三的压力确实很大,如果心里有什么事情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找老师来讲的,如果实在不愿意对老师说,也可以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谈谈心,再不济就去医院里的心理医生那里咨询一下,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高三有压力很正常的,老师往年也带过很多的学生,很多去心理医生那看看就好了。时间很快的,你看,再过一个月就是你们高考年了,一定要挺住啊!加油!”
“嗯,谢谢老师。”她苍白无力的回她。
高三的作业出奇的多,压力更是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写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倒头就睡,灯都忘了关。
后来凌晨四点左右醒了一次,被冻醒的。
醒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晕,身子骨跟要散架了一般。
她拖起疲惫的身体,鬼使神差的开了卧室的门,门外一片漆黑,影影绰绰间,她还能看到昨天餐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空碗。
周围发酵着让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一簇一簇,像是默剧里空洞苍白的哭泣。
手无力的从门把上松了下来。
她无力的扯了个笑容。
拿了几件衣服,进了浴室。
吹干了头发,定了个上午十点的闹钟,打算睡觉。
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明明整个人都很累很困,却怎么都睡不着。
清醒力好像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她闭着眼睛清醒了很久,直到闹钟在10:00准时响起。
她才悲催的发现,她真的从凌晨四点多一直清醒到上午十点。
这点时间都够她做好几道数学题了吧?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躺着了,还有两个小时,她又得回学校了。
午饭懒得做,就没吃。
临走的时候,犹豫了很久,给她哥发了个消息。
【安树答】:哥,你下周六有空吗?
【安树答】:学校有个成人礼
【安树答】:要家长参加
【安树答】:早上十点开始,下午三点半结束
等了很久,安疏景没回。
她叹了口气,算了。
她关了机,换鞋出门了。
熟悉的地方,今天停了一辆劳斯莱斯。
她拖着行李箱轻车熟路的走过去,然后上车。
温喻珩懒洋洋的把她搂怀里。
然后把一个保温盒扔给她:“午饭。”
安树答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直觉。”
安树答抿了抿嘴。
打开看,是皮蛋瘦肉粥。
她喜欢的味道。
鼻子酸了酸,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桑嘉又和沈央吵架了。”她没话找话。
“我长得像月老?”他有些不开心了。
安树答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立刻不说话了。
温喻珩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安树答……”
“嗯?”她咽了口粥,抬头看他。
他的眉头皱的很深,眼神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最近好像很累,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因为她的敏感,因为她的无端揣测,因为她的怀疑,因为她的不信任?
是她让他变得这么累吗?
归结到最后这么个结论的时候,她的心脏颤了颤。
一股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委屈一股脑的袭上来,差点将她打垮。
她以前是乔佳的包袱,她现在怕成温喻珩的包袱。
怕成他出国路上的包袱,怕成他前途的阻碍。
她此刻怕死了。
温喻珩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事和我说。”
他笑得还是那么懒,可没了那份她熟悉的气定神闲。
她扭回头去。
喉间酸的发苦。
“答答,我下个学期……”
“可能就出国了。”
“啪塔”勺子没拿稳,掉到真皮的踏垫上。
“嗯,好。”她状似随意的应声。
“你是不是不想我……”他看着她的后脑勺,手指轻松的捡起掉在底座的勺子,十分自然的从一旁的卡槽里抽出几张纸巾来,擦了擦底座,又擦了擦勺子。
然后转头看他,笑:“不想什么?”
那笑容灿烂如往昔。
“不想我出国。”
她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果断的打断他:“怎么会呢?你不是说过吗?”
“嗯?”
“空间的分别不是离,心的分别才是。”
“答答……”他的眼睛眯了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树答又擦了擦勺子,继续低头喝粥。
“你心里肯定在给自己找一个最能说服自己不用出国的理由,然后心安理得的留下来,又或者已经在美。国的大学里筛选适合我读的学校和专业,然后再说服我一起出国。”
温喻珩看着她的后脑勺,没回。
她放下勺子,抿了抿嘴,转回头来看他:“所以呢?我说中了对不对?”
“答答……”他颇有些无奈。
“你刚刚在想的,是哪一种?”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后者。”他爽快的承认。
安树答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拖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要出国留学的原因,对吗温喻珩?”她还是看着他,眼神挺空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因为你早就做好了打算,不管是哪个打算,反正我们不会分开、不会见不到面、更不会异国恋。”她一口气说完。
周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没说什么。
“所以我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你的出国计划,我的后顾之忧,你早就通通考虑了,然后整合做了一个最好的安排。”
“你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答答……”他看着她,眼神暗了暗。
“可你并不是算无遗策,温喻珩……”她扯了扯嘴角。
他抬头看她,眉头慢慢皱起来。
“你忘了考虑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前提……”她樱唇翕动,“我愿不愿意。”
他的眸子暗下来。
“我不愿意,温喻珩。”她苦笑。
羽睫颤了颤,低下头不再看他:“第一,我家没有那个条件给我留学。第二,出国是你的计划不是我的。”
“温喻珩,我想起来一件事……”
他看她。
她笑了笑,却没什么笑意:“之前去申请保送名额时,穆逢对我惋惜过你,说你志不在此。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你的成绩那么好却不去申请保送名额,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江辞申请了,你念着兄弟情分所以放弃了,可这样一来就有个逻辑漏洞,因为你首先就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个理性多于感性,崇尚实力多于人情的人,所以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兄弟情分就放弃自己的前途,所以这个理由说不通,直到穆逢那句“你志不在此”我才恍然大悟,那么问题又随之而来,你志在何方呢?”
“我知道你一直想读法,那你想读哪个学校的法学呢?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压根就没打算在国内读法学本科,很好,这样的目光很温喻珩。”
“答答……”他喉咙动了动,舌尖都在发酸。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叹了口气,喉咙微微有些哑了,“当初分班你选文,为什么前一晚整个学校的管理层都在劝你、惋惜你,但你被校长和教导主任找过去谈了一节课,第二天学校管理层就再也没管过你了,所有学生都在猜你们到底谈了什么。我想今天我应该猜到了……”
“你和他们说了你会去芝加哥大学读本的打算对吧?”
“而且以你的能力和家世,这将变得轻而易举。”
温喻珩看着她,没说话。
“比起出第三个理科省状元,不如出第一个国外名校保送生来的有历史性的突破意义。”
“这将是浅岸一中一个突破性的里程碑式荣誉。”
安树答自嘲的笑了笑:“温喻珩,你做事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也总能抓人痛处。”
“让人乖乖闭嘴的能力,你总是出色又优秀。”
温喻珩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的看她:“你的分析能力也一如既往地出色,答答。”
“所以我说对了?”她看他。
温喻珩笑:“是。”
“但有一点你错了。”他挑眉,语气漫不经心的。
“哪一点?”安树答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不该去分析我……”
“什么?”安树答没反应过来。
温喻珩笑了笑,懒洋洋的凑近她,:“你应该直接问我。”
作者:各度秋色
温喻珩:你不该去分析我,你应该直接问我,因为只要是你问的,我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第32章 乌托邦(32)
难得的,成人礼这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天空洗的水蓝水蓝的,像晕开了克莱因蓝。
十二月伊始,已渐入冬季,江南的气候还没有彻底凉开。
风也难得的小了几许,穿着礼服裙才不至于冻得瑟瑟发抖。
女孩子们难得得到了可以化妆的默许。
早早的挤进小教室里拿起各种化妆品上脸开抹。
安树答的底子太好,再加上不知从谁身上传染的懒劲,别人在小教室里口红乱借,她趴在桌子上,披着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在原地瑟瑟发抖。
她的礼服是温喻珩给她挑的,黑色的抹胸公主裙,缎面的,裙摆蓬出来,长到小腿肚那,衬得她皮肤更加的白和吹弹可破。
本来应该是配高跟鞋的,但是安树答想着按桑嘉的说法,女孩子第一双高跟鞋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妈妈送的,就和温喻珩说算了,她只简单配了双黑色的平底短靴。
也挺合适。
她从卫生间换完回教室的时候,温喻珩已经西装革履了。
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黑色的九分裤,他没打领带,而是换成了蝴蝶结,不显成熟倒显出几分缱绻慵懒的优雅来,即使穿着西装,那一身漫不经心、随处释放的懒劲让他在那静静的坐着,就显出一股子又拽又痞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