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毛病,喻京南确实在进门闻到一股怪味的第一秒就皱了眉。
并且他这副模样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温优度的眼里。
一个络腮胡子擦着温优度的肩走过,温优度正和他说着话呢,没注意,被轻撞了一下也只是侧了下身躲开。
那个男人满眼浪荡和一副意识模糊的样子全部落到喻京南的眼里。
他眉心微蹙。
“有空吗?”他问,同时拉住了转身要进去的温优度。
温优度回头:“……有。”
喻京南挑眉。
他一手拉过温优度的行李箱,一手扯着温优度的细胳膊,转身到前台,用地道的美式英语问前台要了一床被子,叫送到他们房间。
然后扯着温优度的胳膊就踩上了吱嘎作响的木楼梯。
温优度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
对一个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挑剔大少爷来说,确实不好受。
楼梯可能是年久失修了,木材腐烂,有一股难言的霉味,再加上走廊两侧不时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上头味道。
让这位大少爷从楼下到进门都紧皱着眉头,嫌弃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把温优度逗的直憋笑。
甚至于他攥着温优度手腕的那只手,都因为忍耐而微微发抖。
他一进门也没闲着,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趴在阳台呼吸换气。
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也一刻没闲着,东敲敲西看看,检查着这屋里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这个年代了,这样脏乱差的旅馆确实不多见,所以当初温优度光找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温优度托腮看着他,开始收拾行李:“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可以去住酒店,反正美国嘛,你比我熟。”
喻京南眼神躲闪一下:“我体验一下。”
难得见他口是心非,温优度觉得稀奇,便和他多说了几句:“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来着?”
环胸靠门的喻京南顿了顿,然后道:“陪我……吃个蛋糕?”
温优度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化妆包随意的甩在床上,抬头看他:“你今天生日?”
“是昨天。”
“十月二十七?”温优度把外套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嗯。”
“好。”她穿上外套,“那走吧,我们去外面吃?”
“你不是和你哥吃过了?”喻京南挑眉。
温优度眼神躲闪一下:“那我现在又饿了嘛……诶?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在院子里吃的时候,我在外面看着。”不知怎么,他的声音竟有些委屈巴巴的。
这话也委屈巴巴的。
不行,温优度不能想象那个画面,光想想就觉得太可怜了。
不过两人最后也没出去,是喻京南找人把蛋糕送了过来。
今天他难得话多,温优度问什么他都回。
回答也没以前那样,被他用话术掩饰的一本正经,而是难得的,孩子气了一点,更像一个才刚满20的年轻人。
温优度问他你怎么来中国了。
他说:“替我爷爷寻根,但主要是为了和我爸作对。”
说这话时,他正按着温优度的手,把奶油往她脸上涂,温优度气得脸红,但力气又没他大,只能拿脚去踹他小腿肚子。
他疼的连连抽冷气,但也是任她踹。
“你为什么要和你爸作对?”温优度不理解。
他此刻正乖乖的拿湿巾把涂在温优度脸上的奶油擦掉,在某人凶巴巴的目光逼视下:“看他不顺眼。”
“喻京南,你叛逆。”
他拿湿巾擦掉她脸上最后一点奶油,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又道:“你那个发小……”
“你指的是褚颜午还是司洛林?”温优度把头发往耳后别,低头吃一口蛋糕。
喻京南皱眉:“怎么又跑出来一个?”
温优度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就这两个,另一个改天介绍你认识 。”
“你的蓝颜知己可真不少。”
温优度咽下嘴里的蛋糕,斜他一眼:“姑娘我魅力四射没办法,更何况,你也不赖。”
毕竟往那一站,就有各式美女上赶着贴,我就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儿怎么了?
“我的只是哥们儿,哪像你,跟朵娇艳欲滴的花似的,招蜂引蝶。”
喻京南笑一声,“温优度,你这话说的,像吃醋。”
“你一个美国人不懂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所以你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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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第19章 狐狸尾巴
加利福尼亚的戏份在一周后开始。
剧组租了个破败教堂。
教堂,男女主初遇的地点。
女主是农乌泽,此刻温优度在被化妆师捏着脸涂粉底。
喻京南拿着报纸,翘着二郎腿坐在教堂的长凳上,斜阳从高高的彩窗里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半边脸是金彩,半边脸是阴影,侧脸极出挑。
于是,忙碌工作人员中,借着拿器械而从他面前晃过的女人,一茬又一茬。
无一例外在越过他时,悄悄的递一眼,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实则在温优度看到他嘴角淡淡扯起的笑时,明白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把全场的暗戳戳心思,都尽收眼底。
不用眼。
用脑。
穿着法式黑色裙的乔麦宁,就在斜阳从他脸上收回最后一丝光时,坐到了他的身边。
第一个猎人出现了。
“嗨!我认识你,你叫Lemon。”她笑着说出第一句招呼。
“不,你不认识我。”喻京南折起报纸,放在一边,他依旧懒洋洋的翘着二郎腿。
乔麦宁倒是不生气,而是笑笑,“哦?”
“你只是想要认识我。”
“那你愿意让我认识你吗?”乔麦宁丝毫不露尬色。
温优度看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几句话飘入她的耳里,耳朵有些痒。
心更痒。
“优姐,眼睛睁开些,眉头别皱着。”化妆师小姐提醒道。
“抱歉。”她松眉的同时收回了视线,竖起了耳朵。
于是他们的对话继续钻入她的耳朵。
“当然。”喻京南笑。
乔麦宁的笑意深,染上几分得意。
“自我介绍一下……”喻京南再次开口。
“我是Lemon……”
乔麦宁摁开了手机,她的手指附上二维码的按键面,但在她摁下的前一秒。
喻京南的声音缓缓地流淌在她的耳边:“是温优度的经纪人。”
她的手指僵住。
温优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晕开笑,于是口红画歪一点。
化妆师皱一下眉。
温优度再次道一声“抱歉”。
化妆师拿起唇刷开始补救……
乔麦宁的脸色终于少了气定神闲的得意。
她确实不认识喻京南。
温优度心里想。
乔麦宁把自己当猎人。
但喻京南懒得做猎物。
所以他以那一脸单纯无害的长相为饵,借她的轻视和自负为引,一步一步引她入他用话术挖好的陷阱里。
摇身一变,成为猎人。
占尽优势。
没人能让他败下风,所以他不可能让自己做猎物。
或者说,他没兴趣。
而他有兴趣的……
一瓶可乐递到她的跟前,温优度愣一下,抬手打算接过时,被喻京南拉住了手腕。
他抢先一步拿下可乐,回头笑着对那个男生说:“抱歉,她只喝无糖的。”
于是那个男生耸耸肩:“抱歉。”
这个男生是向枝校。
饰演男主角的向枝校,和她同一届的艺考生。
那一届的全国艺考第一,向枝校,洛朗戏剧学院的大二在读生。
和温优度完全不同的路线。
温优度是靠美貌通稿走红,而向枝校不同,他从签公司到出道,都走的是演技派的路线。
前年还因为一部电影而提名金马奖最佳男主角,背靠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汇熹。
所以他从不缺戏拍,也从不缺人捧。
所以男主角迟将麦的角色,被他拿到也不奇怪。
喻京南优哉游哉的挑起拉环,“呲”一声,碳酸破入空气。
他喝一口,随后懒洋洋的朝温优度举了举易拉罐:“注意绯闻影响。”
那一刻,温优度一闪而过一个“他可能喜欢她”的自恋念头。
但下一秒,被她自我扼杀。
“可他们俩迟早要炒啊Lemon。”淼淼在一旁乖巧的给化妆师举着化妆包,偏头疑惑的看着他,“到时候需要男女主营业宣传。”
喻京南喝一口可乐,笑,不语。
他拿起那份报纸接着看。
温优度扫一眼,英文报,《纽约时报》。
他看的那一页是财经版,而面对她的那一页,是娱乐版。
她收回视线。
淼淼悻悻的继续乖巧举包。
化妆师描完最后一笔唇色。
导演吆喝着温优度的名字。
她应一声,拿着调色盘和廉价笔刷走到画板前,坐下。
“Action”打板声响。
她现在是农乌泽。
木椅发出嘎吱的声响。
全场安安静静。
摄影机的绿灯一亮一亮。
镜头转着,将一抹斜阳收入,连带着她绝色傲人的侧脸。
喻京南坐在镜头拍不到的死角,低头,悠哉地看着报。
“嘎吱”一声。
教堂的门开。
对着教堂木门的摄影机拍到一个穿着昂贵风衣的男子,他单手插着兜,白色的衬衣一丝不染。
迟将麦。
男主角。
他们在这里第一次见面。
农乌泽并未抬头,她依旧专心的画着画秩,手指忙碌。
教堂里安静无比,只有迟将麦的皮鞋后跟,踩在瓷砖上的“哒哒”声。
农乌泽的眉拧着,她的指尖飞快的转着,调色盘在见底,她像是很着急地记录着什么,防止在转瞬之间不见。
“请问……”迟将麦开口。
“别说话,来不及了!”他的话被农乌泽打断。
也是在这一秒,喻京南的手机屏幕亮一下。
他放一眼,摁熄,视线扫向不远处的拍摄现场。
他看向淼淼。
淼淼只专注着男女主的初遇。
他的视线移到温优度那边。
她放下了画笔,全身紧绷的忙蹙都松懈下来。
随着她的一身轻,整个拍摄现场都仿佛随着她松了一口气。
他们交流着,轻松,带着笑意。
“卡”
“一条过。”导演很满意。
温优度起身时,喻京南坐着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她疑惑了一下。
淼淼蹦到她的面前,兴高采烈地夸着她的演技。
“枝校哥,你的演技依然有着很强的感染力。”乔麦宁环着胸,递给他一瓶水,两人聊着走过温优度,“尤其是带对手演员入戏的能力。”
温优度提步的步子顿了一下。
他们从她身后经过,乔麦宁轻撞一下她的肩膀。
不疼,因为是个开始。
“谬赞。”向枝校笑一声,经过温优度时,对上她的目光。
他温和地笑着点一下头,温优度则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于是所有人都因为乔麦宁那句音量恰到好处的句子,而明白:温优度可以一条过,是因为向枝校的演技好,好到可以感染对手演员,带着对方一起入戏。
所有人都称赞着向枝校。
温优度是锦上添花的那只花。
淼淼给她递手机。
她摁开,是喻京南的一条消息:有事,晚回
她不动声色的按灭。
“剧本拿来。”
教堂的第二幕戏,是她坐上迟将麦的车,决定和他离开这里,去往父亲生前,至死都在嘴边念叨的“乌托邦”,他的故乡,中国,多纳。
农乌泽最后回望一眼这座简朴却承载着她无限回忆的教堂。
迟将麦的助理,漂亮的女二,和歌颜,穿着黑色的毛毡制服,带着双黑色的女士皮手套,走到她的身边,看向教堂门口的迟将麦。
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充满挑衅地说:“他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掠夺的过程。”
温优度愣一下,她僵木地看向饰演女二的乔麦宁。
那一瞬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迟将麦,还是喻京南。
好像是什么心中有数的答案,被她借着台词宣之于口。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天真又单纯,无辜又迷茫,僵木又黯淡。
就像答尔文笔下,那个前期单纯又无辜的农乌泽。
那一瞬间,让乔麦宁愣了一下,她尴尬的移开眸子,有惊慌失措。
几秒后,变为云淡风轻,她又变成了和歌颜,那个暗恋着男主,对突然出现的女主暗怀防备的女二。
但在她挑衅农乌泽时,被她惊慌失措的无辜吓到,竟有一瞬间爬上怜悯。
“卡”
“一条过!”导演开心无比。
乔麦宁出戏的时候,看向温优度,她云淡风轻的很,好像刚刚真的是演戏,而不是戳中了她什么心事而下意识流露。
温优度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一声,走开。
心里暗讽,可惜,现场没有第二个人,愿意对乔麦宁说一句:你的演技真好,可以带对手入戏。
所以乔麦宁没有机会说“谬赞”。
温优度给郎黛发了个问候。
下一秒她收到一张炸炸仰着白肚皮睡大觉的照片。
她满意的继续看剧本。
郎黛只有国内的戏份,所以她很闲的在国内待着,不出所料,应该和赵加誉在一起腻着。
她没有见过赵加誉,只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二代,是郎黛的青梅竹马,在高三毕业那天把她搞到手,于是坊间有很多他们二人的传说。
什么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什么郎黛生日送了一个浴缸的钻石,又比如什么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