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到声响,盲目地张望了一下,白行无暇多想,急急追了出去。
没有路灯的小巷又黑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白行都看不清走在前面的人影,只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证明他没有跟丢。
穿过小巷是一条相对宽敞的街道,路边也终于有了亮着的路灯。
姑娘走进一家便利店,白行站在店外,隔着玻璃门朝里张望,姑娘在店里逛了一圈,双手空空地回到柜台,然后指了指柜台后面的货架,收银员取下两包烟放在柜台上,姑娘付了钱将烟塞进口袋里走出了超市。
感应门打开,姑娘站在门边迟疑了半秒。
离开便利店的她没有回家,而是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了一个小公园,公园建在破旧小区旁边,空地上有一些掉漆生锈的健身活动器材,夜深,这里静得鬼都会出来,甚至连一盏亮着的路灯都没有,只有从天上勉强透下的一点光亮。
姑娘在一个铁链生锈的秋千上坐下,就那么静静坐着,动也不动。
白行在对面的空地上站着,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她,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看着,就好像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这场景就如一幕哑剧,配着这夜景和姑娘那黑色的衣着,哑剧是黑白色的。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从乌云后面溜了出来,也可能是乌云跑了,浅薄的月色洒下,驱散黑暗,四目相错。
白行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Two Part A
“女儿,女儿。”
刘萍蓦地回过神。
“外卖在客厅桌上。”只有声音传进房间里。
“哦。”
刘萍走到客厅将自己的晚饭拿进房间,家里没有用餐的餐桌,平日上学三餐都在学校解决,休息日也是叫外卖居多,父亲偶尔在家里吃饭也不过就是多叫一份外卖,两人分开在自己的房间里各自进餐。
自她有记忆起便是和父亲两人一起生活,她没有问过自己母亲去了哪里,可能死了,也可能不在了,她不问是因为她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刘萍低下头盯着晚饭发呆,回忆起近期的经历,怎么也琢磨不出这其中有什么规律,甚至开始想,会不会一抬头,场景就变幻了,那人正好坐在自己对面吃饭?
如此想着,刘萍忐忑地抬起头,可惜场景并没有变幻,她还是孤身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周末刘萍在图书馆坐了一天,写完了所有题册,看了一本书,中间趴着假寐了好几次也失望了好几次,一直到傍晚才放弃似地收拾东西回家。
夕阳余热晒得后背发烫,晚夏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响,耳机里的英文歌听了一首又一首。
走着走着刘萍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朝路旁的一棵树下看去,图书馆附近都是绿化区,种了许多灌木和大树,一棵大树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树下放着一个白色的纸板箱子。
四下无人,刘萍盯着那个箱子看了半晌,挪步走到箱子前蹲下,四四方方的箱子大概半截手臂那么高,盖子合着没有封。
她将手伸向那虚掩的盖子,一片绿色的叶子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打在她手背上,然后落进草地里,她看着自己的手脑子跳线般想起那天傍晚。
这手……是真实存在的吗?
耳机的歌声突然断了,眼前那个白色的纸箱也如同画面切换一般瞬间消失。
刘萍震惊地僵在那里,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眼角余光里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循着余光转过头,相隔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个人和她以同样的姿势蹲在地上,穿着浅灰色的连帽衫,也刚巧在看她,是那个少年。
两人中间的大树下,一只橘猫安静地躺在草地上。
Two Part B
姑娘的目光穿过朦胧月色,白行甚至觉得那目光将他看了个通透。
紧张忐忑莫名心虚而期待的纠结,令他欲言又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姑娘起身径直走了过来,步调轻缓,眸色沉静。
夜风停了。
所有情绪停在半路从杂乱里开出花,白行看不到自己眼底蕴藏的情绪,好似破碎的世界一点点在愈合。
姑娘垂下眼眸,步子带着身体从他身上穿行而过,透出丝丝寒意。
白行来不及从上一刻的喜悦中挣脱出来,能感知到的一切已被苍茫覆盖。
夜色里,姑娘平静地离开了公园,沿着原路慢慢往回走。断断续续的歌声从黑暗里传来,好像随着某个旋律在附和,不完整的歌词,不完整的旋律。
有轻微的风声,微弱而细碎的脚步声,温和的光落在眼睑上。白行轻轻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周围是三三两两结伴回家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