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正厅中,清衡一直来回踱步走着,一个小厮从厅外进来,走进清衡,躬身低声禀报:“公子,殿下今日在朝上宣布了户部尚书人选,是那位姜公子。”清衡听了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舒缓下来,坐在椅子上喝了口已经冷了的茶水,“哟,这么担心殿下啊?”门口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清衡放下茶,向外看去,原来是弟弟清渊,便不作声,清渊走进来,嘴里一直不停:“说你是闲得慌呢,身为王家嫡长子,地位尊崇,本应顺顺利利的接过父亲的大任,成为一代家主,将王家发扬光大,却偏偏与公主殿下走得近,还处处护着。”清渊叫人又端来盏热茶,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吹,饮了一口:“你护着公主殿下,究竟是?”“闭上你的嘴。”清衡终是听不下去,打断了清渊:“你说得对,我是有愧于王家,但只要我还是王家人一天,你就得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清衡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清渊,冷冷道:“我是王家嫡长子,你是我弟弟,却对我出言不逊,这次我当作没有听见,你有胆,就在父亲面前也这么说,看看他会作何反应。”清衡说完便转身出了大厅,留下清渊一人,清渊拿着茶盏的手颤抖起来,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手将茶盏掷出去,正厅传出尖锐的声音,清渊无所谓的指了一个下人进来:“你,过来。”一个下人躬着身进来,清渊指了指地上那些茶盏的碎片:“用手,将这些清理干净,办不好就去领上二十板子。”那下人听了抖着嗓子说了声是,便跪下清理,弄了满手的血,清渊看旁边看着,心情才好了些。
凤阳阁中,叶禹岚一人坐在寝殿的长榻上,见四下无人,便走至窗边,推开窗,轻轻道:“那个,死士,你们在哪呢?”她说完,充满期待的看向窗外,谁料半天见不着个人影,就把窗户合上,一转身看见地上半跪着两个黑衣人,吓了她一跳,叶禹岚望望寝殿四周,难以置信:“你们从哪进来的?”黑衣人仍是半跪着,低声道:“回主子的话,我们从房顶下来的。”叶禹岚这才放下心,回长榻上坐下,随意道:“我既然把你们带回来,那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说到这,叶禹岚不禁产生一种自己是霸道总裁的感觉,她接着说:“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跪着,你们在我身边,就都不用跪,站着就行。”那两个死士听罢,就站了起来,但仍低着头,叶禹岚又补充:“头也不用低,目视前方,看着我。”死士闻言,终于抬了头,两个人倒是意外的面容清秀,年纪看着也不大,叶禹岚问:“你们有名字吗?”“请主子赐名。”既然是赐名,那就得想个不一样点的名字,叶禹岚低头想了想,笑起来:“我想好了,你们既然是两个人,那就是天赐良缘,你们一个叫天赐,一个叫良缘好了。”站着的两人抖了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禹岚,他们俩跟着叶禹岚进了宫便也知晓了叶禹岚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家饱读诗书,仪表尊贵的公主殿下,起的名字是如此的,奇怪?两人无奈,只得应了,叶禹岚细细看了两人的面容,问道:“你俩谁年纪大一些?”一人回答:“回主子的话,我大一些,今年二十,他比我小一岁。”“好,那你就叫天赐吧,弟弟叫良缘。”叶禹岚敲定,又定了规矩:“你们以后都不用行礼,也不用低头,与我说话时就看着我说,我问什么就直接回答,不用说什么回主子的话,听着麻烦。”她来这幻境的几天,所有人见了她都要行礼,动不动就跪,让她很不习惯,“是。”天赐回答。
“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两个跟着我。”“是,主子,是要出宫吗?”“不是。”叶禹岚想想都觉得刺激:“咱们去夜探四辅宫。”
第9章 夜探
夜深了,初秋的夜晚不算特别寒冷,但风中已带了凉气,叶禹岚穿好夜行衣,将半张脸遮住,在镜子前照了照,不禁想起了自己探墓时的样子,与现在相差无几,只是身手要好很多,天赐与良缘站在她身后,叶禹岚看着他们俩半天都不说一句话,就故意问:“怎样,我穿这夜行衣好看吗?”天赐良缘沉默半天,天赐才艰难回答:“主子穿什么都好看。”“行了,知道你们话少,不为难你们了。”叶禹岚将一头长至腰身的乌发利落的扎起,带上了男子的头冠,穿戴完毕后到:“宫中夜晚多是巡逻禁卫,咱们直接走檐上,天赐你比良缘大些,到时候你带着我走。”“是。”天赐应下,三人等到了亥时,宫中已彻底安静下来,遂悄悄出发。
叶禹岚被天赐带着向四辅宫跑,她还是觉得现在做的事太刺激了,夜探四辅宫,有人成功过吗?答案是没有,但有两名死士给她保驾护航,让她有胆子刺激一回,没一会,叶禹岚遥遥看到四辅宫前照着的烛火,不由得加快脚步,终是到了宫门口,天赐突然出声:“主子,这个宫殿不简单。”叶禹岚问:“怎么说?”“主子看,这宫殿围墙不似其他宫殿,以琉璃瓦片为顶,有飞檐,这围墙高出一两寸,虽不起眼,却暗藏玄机,那高出的一两寸中藏着致命的东西,一旦有贼人爬上墙,立即有性命危险。”叶禹岚听了,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两声,国师不愧是国师,连个围墙都这么花心思,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这不必担心,这种围墙宫中不常见,在江湖上已是人人会用,一般教派会用来防小贼人。”天赐说完,轻轻环上叶禹岚的腰,脚一踏地,直接飞身进了四辅宫:“只要不碰到就好了。”叶禹岚点点头,良缘也跟着飞进来,都没弄出太大声响,叶禹岚对这两个死士是越发满意,此时已进了四辅宫,那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了,去国师的寝宫,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以供她日后需要,叶禹岚向祝融姑姑打听过,国师的四辅宫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有禁军驻守,不让旁人进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国师君泽不会武功,叶禹岚也是因为这个才敢过来,国师的寝宫好找,叶禹岚带着天赐良缘马上就找到了,正要进门,只听道天上传来一声巨响,叶禹岚一惊,转头只看到一个烟花在四辅宫上方绽开,心道不好,赶忙让天赐良缘出去打探情况,谁知两人刚走,叶禹岚一只脚还在国师寝宫门槛上踏着,从寝宫里伸出了一只手,将叶禹岚拽了进去。
叶禹岚被捂着嘴拽进去的时候心想:完了,被发现了,她被拽着的时候往后看了眼拽她的人,发现不是国师,而是一个红衣男子,又心想:哦,我还没有被发现,但是吾命危矣,那男子一直把她往寝宫里拖,叶禹岚力气没人家大,干脆停止挣扎,任由红衣男子把她拖到了国师的床前,红衣男停手,叶禹岚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这位兄台,你认识我吗?”面前的红衣男子带着一面具,将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红衣上绣着图案,在月光下莹莹生辉,是个有钱人,叶禹岚分析道,说不定是有人买了国师的命,这人是收钱来办事的,叶禹岚沉默,面前红衣男子先开口了:“小姑娘,深更半夜的来这地方做什么?”“我是宫里一个小宫女,曾受过国师恩惠,心生爱慕于他,却始终不敢表明心迹,趁着今夜月黑风高,来表白的。”叶禹岚没心思和这红衣人闲聊,干脆说了一大通来堵他的嘴,那人听了反倒笑了,慢悠悠说道:“那你可要失望了,国师今日并不在宫中。”“什么?”叶禹岚刚刚一直怕被外面人发现,又被红衣人拖拽,早已忘了这是国师寝宫,他们二人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个傻子也早被吵醒了,叶禹岚走上前,将床帐拉开,只见一个空荡荡的床,但她反而高兴起来,国师不在,那这地方不是任她搜吗?叶禹岚二话不说就开始翻,从床上翻到窗前的小柜,动作迅速不拖泥带水,红衣人纳闷了:“我说你这小姑娘,国师都不在你还在这里翻什么?”“你不懂。”叶禹岚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忽悠:“你是女孩子吗?你知道天天在宫里思念心上人的感觉有多痛苦吗?”红衣人看她翻得认真,干脆坐在床上看着她翻:“哦,这与你翻东西有什么联系吗?”“当然有联系,我看不到他,见不着他,只能睹物思人,就从他贴身之物中找一个东西带在身边了。”“原来如此。”红衣人恍然大悟,叶禹岚已经从床上翻到了衣柜,眼见整个寝宫快被她翻得差不多了,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红衣人眼中精光一闪,将叶禹岚拉起往床上扑,叶禹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红衣人拉到了床上,国师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几层被子放在一起有了些高度,红衣人眼疾手快将床帐拉下,与叶禹岚躲在床的最里面,由几床被子遮挡住,他整个人压在叶禹岚身上,叶禹岚终于反应过来,低叫道:“你干什么?”红衣人不说话,又用手捂住了叶禹岚的嘴,头望向门外,没一会,寝殿的门被打开,一伙禁卫军进来搜查,红衣人将头低下,发丝纷纷落下,两人瞬间从头到脚紧紧贴在一起,红衣人的脖颈挨着她的头,两只手撑在她腰间,叶禹岚也知道了有禁军,乖乖呆着不动,毕竟是国师寝宫,禁卫军怕碰坏了什么东西,在可以藏人的地方随便看了看,连床帐都没拉开就走了,只听得寝宫门一关,叶禹岚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红衣人还在她身上贴着,叶禹岚动了动,示意禁卫军走了,红衣人才起身,仍是慢悠悠的下了床,全然不见刚刚禁军来时的迅速,叶禹岚也下了床,继续搜索,可还是没找到什么关键物品,那红衣人站在屋里,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叶禹岚敷衍道:“彼此彼此,您看起来也是个妙人。”惹得红衣人笑得抖起来,叶禹岚见他在这里不动,便问:“国师不在,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接个任务,来完成的,可惜不在。”红衣人回答,寝宫门忽然又开了,叶禹岚向门口看,原来是天赐良缘回来了,天赐先开口问:“主子没事吧?”良缘也说话了:“主子放心,外面现已平静下来,可以安全返回。”叶禹岚点点头,这寝宫看来是搜不到什么了,还得再找其他方法,叶禹岚想着要离开四辅宫了,也没必要再藏着,便把蒙面的黑布扯下来透透气,本要走,想起红衣人,就又返回去,对还站在寝殿的红衣人行了一礼:“刚刚多谢你相助。”红衣人一听也是奇怪:“谢我什么?”“谢你助我躲过禁军,也谢你没有对我动手。”红衣人来这里完成任务,肯定不想泄露消息,见到她这么一个小姑娘,没有下杀手已经算得上是仁慈了,红衣人随意道:“不必谢我,萍水相逢而已。”他将额前的一缕碎发理了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走了。”叶禹岚转身向门口走,红衣人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又说:“萍水相逢,姑娘若不嫌弃,与我结交个朋友如何?”
叶禹岚停住脚,转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亮闪闪的,红衣人戴着面具,只露出双看不清楚的眼睛,双手背到身后,笔直而立,看着她道:“小姑娘,在下姓梦,名惊鸿,你可要记好了,我们会再见的。”说罢身形一闪,翻窗不见,叶禹岚听他的话,原来是梦惊鸿,那就是,惊鸿楼楼主吗?一个楼主还要亲自接任务,真是累,但,惊鸿楼不是不参与宫中争斗吗,那这楼主来四辅宫是有什么事?他说是任务,却没有细说是什么任务,叶禹岚还在想,天赐良缘低声提醒:“主子,咱们该走了。”叶禹岚遂先不再多想,与天赐良缘回了凤阳阁。
一个红衣人站在四辅宫屋檐最高处,这里几乎可以俯瞰皇宫中任何一处地方,他戴着面具,看着三个人影向凤阳阁方向走,他一直目视着三人进去,才移开目光,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女子,没有带面具,长发随风飞扬,看着十分英气,女子不解问道:“主上,您刚刚何必自爆身份,这对咱们没有好处。”“世上哪有那么多原因。”男子淡淡回答,他就是梦惊鸿,“可殿下知道了,势必会追查您与四辅宫的关系。”“无事,她想查便让她查。”梦惊鸿还是没什么反应,下一刻,戴着面具的眼中却浮起一分疑惑来:“今日在朝堂上,按她的性子,我本以为她会向王丞相妥协户部尚书一职,交给王家二公子来做,再到背后使些手段让二公子自愿辞官,既得到了户部尚书一职,又不会让清衡感到难做,谁知她直接下了诏令。”梦惊鸿望向天空:“不仅如此,今晚回宫时发现她在,禁军正好来了,我便刻意试探,熙明从小金尊玉贵养大,自视甚高,可却对我这个陌生人道了谢。”梦惊鸿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亮的耀眼,“许是殿下一时改了性子也未可知。”女子斟酌道,“改了性子?”梦惊鸿转头看向她:“多年养成的性子,可以在朝夕之间改变吗?”女子被男子看着,莫名生出了恐惧感,面上还撑着:“主上宽心。”“熙明由我一手带大,她的性子也是我培养出来的,这样,对她好,对我也好。”梦惊鸿淡淡道:“我并不想让她受半分伤害,也不想……”他揉揉眉心:“但不管怎样,熙明如今的性子变得柔婉了些,也挺有趣的,那便任她如此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