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那么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叶禹岚仍在看,却已经到了皇宫外,她的马匹被宫门外站着的侍卫一惊,前蹄凌空,叶禹岚抓紧缰绳,随着一声长长的叫声,宋靖容赶了过来,身后的宫人见此,马上吓得腿都抖了起来,大喊一声放肆,便拿出了一块腰牌,侍卫马上跪了下来,宋靖容摆摆手道:“原是我走得太快,无事。”说罢便让那侍卫起身,宫门轰然而开,叶禹岚下了马,与宋靖容一同走,很快到了一处宫殿,宫人们在前边推开殿门,宋靖容抬脚迈了进去,叶禹岚便也跟着他,这殿中的景致倒是不错,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与寒渊不同的是,这殿中有不少水潭。
寒渊地处中原地带,边境皆不靠海,所以即使寒渊国力强盛,但皇宫中各殿的景色大都以假山奇石,花草树木为主,水潭湖泊的数量极少,而成作皇宫内且不说御花园,单单各殿便有大大小小几处水潭,这边一个靠水的凉亭,那边又是水中的假山,整个一依山傍水之势,叶禹岚看得新奇,眼中也是挡不住的喜欢,宋靖容一直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有兴趣,也是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浓了些:“你住在这里可好?”“你定便好。”叶禹岚又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在意宋靖容说了些什么,宋靖容点点头,转身吩咐下去,将身后一众宫人惊了。
这漪澜宫,不是历代皇后所居之处吗?国主便随随便便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住在这里?
惊归惊,差事还是要办的,不过,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宫中,随着宫人的嘴一直传到了宫外。
叶禹岚住在了漪澜宫,宋靖容派了些人服侍她,她也没有拒绝,加上赶路疲惫,叶禹岚简单洗漱一番,倒头便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第二日,叶禹岚入乡随俗,穿上了成作的服饰,宋靖容刚下了早朝便来看她,见她一身衣饰,眼中柔了柔,开口道:“昨夜睡得可好?”“尚可。”叶禹岚随意坐在了长榻上,拿起一卷成作的书卷开始看,见宋靖容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事吗?”“并无,”宋靖容看着她,他早就想这么看着她了,两人沉默一会,叶禹岚蹙了眉,宋靖容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我先回宫了,你若要见我,直接让宫人带你去便好,还有,”他抬手,从衣襟中拿出了一块玉来,上边刻着九爪金龙:“这块玉牌你先拿着,若有危险直接亮出来。”叶禹岚接过,道了声谢,宋靖容便离开了。
叶禹岚接着看书,没一会,殿门发出一阵声响,有人走了进来,叶禹岚却没动静,继续看书,那人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姐。”
来人正是叶知秋。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还晚些。”叶禹岚没动,慢悠悠开口道:“我本来估摸着,你昨日就要来。”“姐,是我的错。”叶知秋语气与平日嬉笑打闹时截然不同:“你罚我吧。”“你先起来,”叶禹岚终是起身:“一个男孩子跪地上像什么样子。”叶知秋看她起来了,便知道叶禹岚大抵已经不生气了,便嘴硬道:“我不起,除非姐姐原谅我,不然我便在这里跪到腿断。”“那你跪吧。”叶禹岚本想弯腰扶一扶他,听到这话便直接走开了:“我先说好,是你要跪的,跟我没有关系。”说罢便要出去,叶知秋没忍住,干脆起身快走两步拦住她,唤道:“姐。”眼中已是一片水光,叶禹岚看着他,半天,轻轻叹了口气,出了殿门,叶知秋在后边紧紧跟着,两人走至后花园中,叶禹岚停住,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宣光剑,趁叶知秋不备,将他腰侧的剑挑了出来:“来,让我看看你近日有没有好好练功。”话音落下,宣光剑尖直指叶知秋而去,叶知秋也没愣着,接住自己的剑,挽了一个剑花,两人打了起来,叶禹岚虽是女子,但剑法练的时日要比叶知秋长一些,因此更甚他一筹,渐渐的,叶知秋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叶禹岚的剑停在了他的肩上:“叶知秋,若再有下次,你便走吧。”叶知秋心知叶禹岚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便马上点头:“哪有下次,再没有下次了。”叶禹岚看着他的样子,抬手把他扶了起来,两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叶知秋开口道:“姐,那日,霁华突然将我叫了过去,我虽然不知是何事,却也跟着去了,后来他们才告诉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开你我二人身上的血契,听此,我自是高兴。”
叶知秋坐在叶禹岚身边,低着头继续道:“我便问他,是什么法子,霁华说,他与一个线人交涉,并给了我一个暗号,让我到时候与你同去,我这才发现有些不对,便问他线人是谁,霁华自是不肯说,我说那我便不去了,他这才告诉我,线人虽说是熙明公主的宫人,却与成作国关系甚深。”叶禹岚静静听着他说话,心里便也明白了,开口道:“所以,那日在馄饨摊前,你问我那个问题,是猜到了什么是吗?”
叶知秋点点头:“我猜着咱们可能要走了,可你与那梦惊鸿怎能分开?可若是走的话,你我的血契便能解开,所以,我虽有怀疑,却还是带你出了宫,到了那家甜点铺子。”叶知秋说罢,抬手拽住了叶禹岚的衣袖:“姐,隐瞒你是我不对,我保证,下次我不会如此了,我会先问好你才行动。”
叶禹岚看着眼前的叶知秋,这一趟下来,叶知秋的眼中多了些什么,叶禹岚知道,他总会长大,总会自己去抵抗风险,她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姐姐没生气,只是你下次别这么做了。”“姐,我知道了。”叶知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两人又坐了一会,叶知秋忽然道:“那,姐,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叶禹岚沉思片刻,便道:“这宫里不是咱们久留的地方,待血契解除,咱们便离开,到时…”她突然卡了壳。
“到时如何?”叶知秋见她停住了,便开口问道。
“到时咱们再游历两年,你到了年纪,姐姐便为你寻一门亲事,你安了家,姐姐便随便开个店,这样便好。”叶禹岚轻轻道,她的眼睛朦胧了些,似是在认真想着未来的事,叶知秋听罢,有些惊讶,原本靠在叶禹岚肩上的头抬起来看着她:“姐,你难道没打算回寒渊去吗?”
叶禹岚没说话,她的眼睛望向远方,半天,才低垂了眉眼:“不必回去了。”叶知秋看着她的神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好,都听姐姐的。”
后花园外,宋靖容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他已经站了许久。
身后的宫人悄悄出声:“国主,天色将晚,您该用晚膳了。”“不着急,”宋靖容回道:“熙明的消息传到宫外了?”“是,”宫人低着头:“不少人开始打听殿下的身份,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什么都没有说。”这宫人机灵,在宋靖容还是三殿下时便一直跟着,此时自是猜出了叶禹岚的身份,便巧妙地改了称呼,宋靖容听他如此说,也没有反驳,点点头道:“那便好,现在还不宜暴露。”
“国主,”那宫人吞吞吐吐,犹豫一会才道:“还有一些人虽不知殿下的身份,却已暗自派了人过来,具体目的还不清楚。”“这有什么不清楚的?”宋靖容的脸沉了沉,慢慢道:“左不过是那些想用自家女儿来迷惑我的人着了急,便想着先下手为强罢了。”宋靖容顿了顿,又道:“这些事叫暗卫去办,不必来报了。”宫人也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便行了礼退下。
宋靖容仍旧没走,在不远处看着叶禹岚。
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啊。
宋靖容眼中的情意快溢了出来,他看着她,看着她被风吹起来的发丝,看着她泠泠的双眼,看着她笑起来时的朱唇,看着她各种动作,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觉得有趣。
月光露出了枝头,宋靖容呼出了口白气,忽地想到什么,便抬手拈指算了算。
还有十日便到年节了,这是他与熙明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节。
宋靖容笑了起来,他从前从未想过上天竟如此眷顾自己,熙明终于回来了,还回到他身边了。
月色之下,一个从不信神佛的男子抬手,双手合十,对着明月行了一礼,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第73章 血契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