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作古,来日芳草疏。曲终人散,各自生欢。
世间的爱并不是只带来快乐,还会带来伤害。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要想到有一天会恨他。如果无法承受伤害,就不要轻易开启一场爱的旅程。
秋晨打包所有衣物离开那个家时,望着熟悉的场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豆大的眼泪连绵不绝,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步履沉重离开曾经的家。
阳春四月,四处草长莺飞,日光格外强烈。阳光透过淡漠的云朵倾城而下。
时间举步踟蹰,仿佛走得很慢很慢。记忆在身后层层腐烂,一切都皆成过往。
秋晨将行李寄放于秋痕处,就回到老家父母身边,准备休养一段时间。
回家后,秋晨才告诉父母离婚的原委。母亲并没有责怪她,只是长嗟短叹,眼眶红了,心疼她受的苦,担忧她未来的生活,一夜白发丛生。
父亲是一名内科医生,前不久刚从县医院退休。他早年停薪留职,出来开了家诊所。
后来,医院又有新政策,不准职工在外兼职。在秋晨读高中时,他又回到县医院当医生。
平日生活中的事情,她都是与母亲交流沟通。但每遇人生关键时刻,父亲就会站出来,给她指引方向。
尽管她的家境并不算殷实,但父亲总会说,人生只有一次,去做你想做的,失败了老爸还养得起你。
面对这次她的离婚,父亲沉稳,镇定自若。他鼓励她,不论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还说,三十四岁还很年轻,输得起,勇敢往前走,不要在不快乐中浪费生命。希望她重振旗鼓,开始新的生活。
父爱如山,秋晨感动得热泪盈眶。
倒是秋晨的姨妈冷冷说道:“你这么轻易拱手将好端端的一个家让给那个狐狸精了?你傻不傻?我要是你,死缠烂打,死就不离婚,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几十年委曲求全,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在无尽的痛苦中过完一生?”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想开一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紧紧抓到家里的财政大权。他在外想做啥就做啥,没有钱,迟早都会回到你的身边。”
“为了挽留移情别恋的老公,卑微将自己的自尊践踏在地,我做不到。”
“晨晨,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再找一个未必能像凌辰攸那么好的条件。还是原配夫妻好,再婚夫妻更为复杂,各种现实的问题接踵而至,到时你苦不堪言。我身边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我相信,你一定会后悔的。”
“那我下半辈子单身,就不再婚了!”秋晨赌气说道。
姨妈哈哈大笑道:“晨晨,别说傻话了。你才三十四岁,漫漫长夜,孤枕难眠,人生还长着呢。三楼那个卢阿姨就是个例子,年轻时倒是一个人自由自在,老了孤苦伶仃,膝下无儿女,说不准落了个像蓝洁瑛的凄惨下场。”
姨妈口中的卢阿姨,60多岁,从财政局退休多年了。她至今为止没有结过婚,始终一个人生活,更没有孩子。
虽然年近花甲,她却看起来很年轻,面色红润,气色尤佳,穿着也很讲究。
卢阿姨经常穿着素雅的长裙或是清新花纹外套,对人对事一脸微笑恬静,浑身上下散发着知性娴雅的气息。
想来,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一名面色秀丽脱俗的姑娘。她喜欢跟年轻人交往,爱看韩剧,爱好书法、绘画和看书。
秋晨打小就很喜欢卢阿姨,经常去她家玩。卢阿姨脾气温和,说话温柔含蓄,经常跟秋晨讨论读书。
有一次,秋晨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她为什么不结婚。卢阿姨才告诉她,她读大学时有一个恋人,因为年轻气盛,两人产生了误会,恋人竟然冲动跳楼自杀了。
这对卢阿姨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一生都放不下的愧疚。
到了三十多岁,为了安父母的心,她不咸不淡交往过几个男人,最终还是无处安放自己的内心。
年纪大了,渐渐接受了一个人也可以平静简单的度过。所以她一生未嫁,平日沉迷于文学世界,生活安排井井有条,经常独自旅游,享受着一个人生活。她最后发现一个人也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同龄的女人早成黄脸婆,满脸皱纹,整日忙于家庭琐事,抱怨迭迭。
她们年轻时看见卢阿姨清高孤冷,自由快活,心中自然嫉妒,闲言碎语,嘲笑她是嫁不出去,年纪大了又假惺惺同情可怜她,以缓解心中的不平衡。
但秋晨明白卢阿姨是真正幸福,那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幸福,那种幸福来自内心安宁与知足。
姨妈见她不语,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语重心长说道:“既然你都离了,我多说无益。现在男人只要稍微出色一点,年轻女孩虎视眈眈像猎物盯着。我最后好心劝你一句,离婚后赶紧找个人嫁了,毕竟年纪不小了。”
秋晨觉得两人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也懒得再解释什么,干脆保持缄默。
第16章 施以援手
在父母家休养几天后,秋晨忧心忡忡。因为很多事情提上了日程,甚至迫在眉捷,例如当下最要紧的是要找个容身之所。
虽然秋痕提议跟她住在一起,但秋晨知道那只是个短暂之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便长期打扰。因此,她得尽快找套合适的房子,方便平日接凌悦时一起居住。
周五早上,秋晨去了一家中介房产。中介房产的职员很热忱,领着她看了好几套出租房,忙碌一上午,终于挑中一套环境较好的公寓。
公寓坐落在城市繁华地带,交通便利,离女儿住处也不远,方便接送。公寓面积约有四十多平方,室内简朴大方,干净整洁。
客厅与厨房相连,客厅中央有一排淡蓝色的三人布艺沙发,一张桌面是玻璃的黑色茶几和一个老式的电视机。
靠里便是卧室,室内空落落的,只有一张双人床、一排组合衣柜和一个梳妆台。
虽然公寓条件与原来的住处相差悬殊,但今非昔比,有个像样的容身之所,秋晨已经很满足了。
公寓的房租略高,时值今日,她再不能像以前大手大脚花钱,得想尽办法省钱。
但一想到以后经常要接女儿,跟自己居住,不能委屈了孩子,她还是咬咬牙把这套公寓租了下来。
秋晨打扫完屋内的卫生,将衣物收拾好,一切整理拾妥当,便去凌易虹家接女儿。
到了凌易虹居住的小区门口,秋晨一眼看见凌易虹带着凌悦站在门卫处。
凌悦远远看见她,欢欣鼓舞,像一只快乐的蝴蝶飞扑到她的怀里。
“妈妈,你最近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凌悦抬起头,问道。
看见女儿可爱的小脸,秋晨内心隐痛不已。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凌悦的头,说道:“对不起,妈妈最近有事情,没有时间来照顾你。作为补偿,今天妈妈就带你去玩,好吗?”
凌悦心花怒放,连声说好。
秋晨牵着凌悦的手,对凌易虹说道:“姐,这个周末我来陪凌悦,周日晚上我将她送回来。”
凌易虹冷若冰霜,没有吭声,只是扭过头,跟凌悦说声再见,便匆匆离开了。
秋晨不禁悲从心生,跟凌辰攸离婚后,凌易虹也迅速划清了界限,冷眼相待,连陌生人都不如。最凉不过人心,最薄不过人情。
秋晨带着凌悦去了附近的游乐场。游乐场面积很大,娱乐设施设备应有尽有。秋晨买好票,让女儿自己选择喜欢的游乐项目游玩。
凌悦却分外粘人,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穿越魔幻城堡也不愿意去。
秋晨突然意识到孩子有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她已经敏感察觉到父母分开了,原先稳定安全的感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是迷茫和无所适从,所以才特别依恋她。
想到这,秋晨的心中涌上一种贸然而生的歉疚。她决定告诉女儿真相,而不是遮遮掩掩,对孩子撒谎。
她牵着女儿的手,坐在一旁的木椅子,柔声对她说道:“悦悦,妈妈爸爸在年轻时,是很好的朋友,彼此相爱,于是我们决定生活在一起,那叫结婚。
结婚后,便有了你。现在,我们发现不能生活在一起了,决定分开。
如果不分开,我们会很不开心。这种分开,就叫离婚。离婚是爸爸妈妈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我们会处理好的。
以后,我和爸爸会各自去寻找新的朋友。这就像你在幼儿园,前一段时间跟娟娟要好,后来又爱跟慧慧玩耍,因为你发现更喜欢慧慧一些。
虽然我和你爸爸分开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看到你,但我会经常来看你。
我永远是你妈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妈妈爸爸分开了,我们对你的爱也永远不会变。”
秋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完美就如教科书式的回答。
凌悦似懂非懂点点头,一扫脸上的忧愁,然后快乐穿梭在各个游乐设施,秋晨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尽快找工作,要独自承担生活开支的现实问题。
除去预交半年租房的费用,每月还得承担凌悦抚养费用的一半。
凌悦读的是私立幼儿园,学费也不便宜,但那都是必要开销,再加上个人的衣食行,让秋晨真真切切感到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秋晨在大学里学的是护理专业,毕业后觉得去医院当护士伺候人,还得上夜班,着实很辛苦。
于是改行去了家私营企业做行政助理,平时也就接接电话,订订酒店,安排日常杂事。结婚后,便做了全职太太,所学的一切早抛至爪哇岛了。
秋晨开始学着写简历,试着在各类招聘网站查看职位,投递很多封求职信。
大部分都石沉大海,不知所终,发出面试邀请倒是有几家。
个人简历里,她如实填写婚姻状态:离异。面试时面试官总会绕到这个问题上,询问她单身多久?
孩子归谁?秋晨老老实实回答,离异一个月左右,孩子归父亲。
有几家公司初试时,秋晨感觉都不错,但到最终还没有录用她。
最开始她觉得奇怪,后来也渐渐明了。虽然婚姻失败不代表工作能力,但是难免别人会想,连婚姻都处理不好,工作又怎么能做好。
再说了,她又是刚离婚,别人一口认定她精神状态不佳,情绪不稳定,根本不适合出来做事。
那二个月,秋晨奔波于城市的小街小巷,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份合意的工作。垂头丧气之时,齐炜彤找到了她。
齐炜彤是她的高中同学,如今在一家药店当店长。她身材微胖,细眉大眼,脸庞圆润,一看就是慈眉善目之人。
“听说你在找工作?”齐炜彤问道。关于如何得知她离婚的原委,她绝口不提,不忍触动秋晨的伤心处。
“是的……”
“我们公司新开家药店,下周正式开张。新药店在招营业员,不知这工作你看得上不?”
秋晨很是意外,惊讶望着齐炜彤。
离婚后,秋晨强烈感到一种来自人际的压力。尽管没有人当面明言什么,却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嘲笑、怪异和轻视。
人生莫过如此,你越得意,大家越来捧你。一旦倒霉了,大家不是痛打落水狗,便是幸灾乐祸。
而她和齐炜彤只是泛泛之交,说是推心置腹的朋友倒也谈不上。
可就在她山穷水尽之时,齐炜彤施以援手,这让她感激不尽。
秋晨喜出望外,连忙说道:“我当然愿意,只怕你们看不上我。”
“哪里话,既然我来找你,肯定相信你的能力。”
秋晨一脸忧虑,说道:“我在大学里倒是学过药理学,只是这么多年我全还给老师了。卖药需要专业知识,我怕做不好,反而给你添麻烦。”
齐炜彤爽朗一笑,说道:“我都那么相信你,你还不相信自己吗?就算你有不懂,不是还有我吗?”
秋晨受鼓舞,浑身充满了力量。
药店下周正式开张,秋晨准备好好放松几天,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全身心投入忙碌充实的工作中。
正好程祎珊要休年假,二人合计商量,准备一同出去旅游,散散心。
第17章 袒露心迹
那日中午,二人驱车三小时来到二百公里外的雄峻山。雄峻山是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以其秀美的自然风光和佛教道场闻名遐迩。
时值淡季,游客稀少,来此散心倒是不错的选择。
刚下车,便远远看见重檐拱卫的山门,气派宏伟。墨色的匾额,「雄峻山」三个金色大字,醒目耀眼。
进入山门,便看见宏壮的大雄宝殿。和所有古刹名寺一样,红墙飞檐,烟雾缭绕,晨钟暮鼓,善男信女,无一例外。
殿内正面供奉着释迦牟尼的金身佛像,佛祖低眉合十,平和安详。两面则是十八罗汉,或静或动,表情各异。
程祎珊径直走到佛祖前,叩首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虔诚无比。秋晨则沿着殿堂周围四处看看。
穿过宝殿,便到了景区入口处。二人沿着崎岖不平的石道,徒步攀爬山道。
沿途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古道清幽,参天大树,流泉飞瀑,风景独好。
一路上程祎珊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秋晨很想问她,却还忍住了。如果程祎珊愿意告诉她,迟早会开口的。
“我最近心烦意乱,不堪其忧。”程祎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秋晨隐约察觉与柳穆清有关,佯装不知,问道:“为何事烦忧?”
程祎珊突然说道:“你相信灵魂伴侣吗?”
秋晨淡然一笑,说道:“灵魂伴侣就像一个触不可及的神话,寻找到机率微乎其微。但人们对此有种很深的执念,但我从不奢望。”
程祎珊点点头,说道:“我原一直以为灵魂伴侣只是子虚乌有的幻想。可我现在就真真实实遇见这样一个人。
他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相貌堂堂。
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早已熟识。我们有共同爱好,心有灵犀,所思所想都能产生强烈的共鸣。”
既然程祎珊开诚布公,秋晨便不再隐瞒,问道:“这人是柳穆清吗?”
程祎珊一愣,点点头,说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