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陆明会做家务，但她没想到，陆明一个人的效率能高到这种地步。
厨房里做饭的声音不算小，但陆明不知怎的，就是听到了她一路扶着墙壁单脚跳出来的动静，回头一看，果然是她，连忙放下手头的东西，冲了手，跟过去嘘寒问暖。
虞瑛：“……倒也不必如此，我就是出来洗漱。”
然后她就被陆明抱进了卫生间，还特地给她找了个凳子坐着。
虞瑛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大型洋娃娃，再者……她是一条腿受伤，又不是整个下半身残废了，实在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但就是说，感受确实还不错？
陆明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你洗漱完就出来吃饭吧，早饭和午饭我都做了，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虞瑛看了眼镜子里头的自己，很好，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很憔悴。
她一把把人推了出去，关上洗手间的门，理直气壮地使唤他：“知道了。我想吃有辣味的，你看着办吧。”
按照常理来说，陆明会拒绝她这种有伤作死的想法，但今天意外地没有出言反驳她。甚至连被关在门外头也没有生气，还非常好脾气地应了声好。
简单的洗漱过后，饭菜已经上齐了。
虞瑛非常坦然地接受了陆明的贴身“伺候”，让他抱着自己去沙发上。
茶几上果然有她之前闻到的、熬得喷香的南瓜糯米粥，还有芙蓉蛋羹、龙井虾仁、可乐鸡翅，他还去小蒸笼里端出了几盘做得很好看的点心，有做成小猪形状的奶黄包，还有小兔子形状的小馒头。
虞瑛大受震撼：一上午原来可以做这么多事的吗？
饭菜和点心的外貌和它们的美味程度呈正比，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虞瑛只在可乐鸡翅里发现了几缕丝毫不起眼的、被切得针一般粗细的青椒丝。
虞瑛顿了顿：“……这就是说好的有辣味的菜？”
陆明点头：“你的伤还没好，尝尝味道就差不多了。”
行吧，她就知道。
虞瑛把那点青椒丝挑拣出来，很有些悲伤地放弃了挣扎，就着菜吃了两碗南瓜糯米粥。
陆明被外婆教导过早茶的做法，但做点心这事儿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遭，不过也做得相当不错，不管是奶黄包还是豆沙馅的小馒头，面皮和馅料的融合都做得很好，面点的香气甜蜜蜜暖融融的，吃完一口就想再吃一口。
他虽会做饭，却并不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于他而言，做饭的乐趣更多的在于看着虞瑛露出享受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可爱。
虞瑛真就只是简单的洗漱了一下，长发用鲨鱼夹挽起，身上穿的是蓝色的吊带睡裙，露出的肩颈上还有一些一夜风流后落下的吻痕淤青。
她自己是个心大的，觉得两个人什么都干了，就不怎么在乎这些。
但陆明看见那些痕迹，却很有些歉意和愧疚，说来说去，一切还是因为他一时难以自控的亲吻而开始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到那个地步，他得负大部分的责任。
他有些过意不去，唇瓣微动，轻声道歉：“昨晚……我太没轻没重了，抱歉。”
虞瑛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叼着个奶黄包正打算收尾，闻言便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情我愿的事罢了。”
再者说，收获一个家务小天才，她完全不亏啊。
陆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打算先追你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不受控制，再见的第一晚就……
后头的话隐去没说，但虞瑛大抵也能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自打几年前两人合租以后，她就大概能感觉到陆明是真的对家庭很有执念，无论是做家务还是照顾人都是心甘情愿。大概是自己的原生家庭不那么美满，以至于他就很想有一个自己能维系好的小家庭。
这样的陆明，在恋爱方面的想法略微保守一点也很正常。
但虞瑛就不同，打认识开始，她一开始馋的就是陆明那张脸，加上他的身体也无不可。虞瑛还在吃着东西，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但还是能听出里头带了点笑意。
“我觉得吧，问题不大。”
“只要你没打算直接去领证结婚，咱们都这么熟了，追我这个步骤我就给你免除了吧。”
反正陆明几年之前算是追了她很长时间了，她又不亏。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跟好兄弟聊天，一副哥俩好的态度，陆明听着她打趣的说法，一时也笑了起来。
“不会强迫你结婚的，”他顿了顿：“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
虞瑛擦了擦嘴，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青年。
他身上的衬衣还是借的她的，不大合身，但并不影响他一身清朗的气质，精神看起来也很好，和她萎靡不振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答案。
那件衣服上有她常用的熏香，不重，但也很难忽略。
虞瑛诡异地生出一种面前这个人现在属于她的恍惚感。
但她还是有些不爽的小矫情：这种问题不应该是她来提出的么？这人怎么还抢角色？让她一个娇羞弱女子怎么回应？
于是虞瑛别过脸，不高兴地皱眉：“你在问我？”
事实证明，哪怕是陆明这么细心到和普通男生有一定差别的人，也很难和女孩子的脑回路对上，他也搞不懂虞瑛为什么突然开始发脾气。
想了又想，他只能欲言又止地询问：“那……你问我也行？”
虞瑛：“……”
这让她怎么说？真是要被他气笑了！
眼见着虞瑛更加不高兴起来，陆明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面前这是个死要面子的姑娘。
然后他突然笑出了声。
虞瑛：“……”
这种人他怎么配有女朋友？
陆明大抵明白了她那点不肯承认的小矫情，擦了擦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得到虞姑娘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挥开他的手。
他就好脾气地哄她。
“不气不气，我晚上给你做更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一般人不会这么容易被一顿好吃的饭菜收买，但虞瑛不是一般人，她当真很馋这一口吃的，况且陆明的手艺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虞瑛没骨气地松了口：“哦。”
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个地步。
虞瑛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但方灵均始终放心不下，觉得本就是旧伤，总得好好养养，免得因此影响到了中老年以后的身体健康，就给了她一段不短的在家办公的时间。
工作性质决定了她并不需要长期待在办公室，也就代表着她不能完全休假，最多能降低一点工作强度，让她能不受工作困扰。
陆明没在她家里常住。
他自己租了房子，歌手和作曲的工作忙起来也到了脚不沾地的程度，因此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忙 碌，只是坚持一日两餐到虞瑛家里报到的给她做饭，做了晚饭还捎带着第二天的早饭也备好，偶尔也给她准备一些小零食。
但他至此之后也没在虞瑛家里留过夜，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虞瑛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陆明的定时投喂，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个明明刚开荤，尚且还得归类到食髓知味阶段的小年轻，实在是耐性很好。
也因此，她就更乐得逗陆明玩儿了，每每看着他在她的亲吻下显示出来的狼狈，又不用担心他对自己下手，她就有种十分微妙的快乐。
之后《长歌》的主题曲词曲唱都差不多定下，虞瑛想去录音室围观，但陆明不许，让她好好待在家里休息，自己给她发了不能外传的Demo。
不得不说，成品是相当不错。
虞瑛本来就对陆明这个人有一点说不清楚的滤镜，至此，又突发奇想地养成了一个听陆明的歌的爱好，一个人的时候还戴耳机，等陆明到了家里给她做饭，她就恶趣味的打开蓝牙音箱，在客厅里公放。
此等行为，哪怕陆明脸皮再厚，也是无言以对。
她才不怕他，一点儿也不带收敛。
虞瑛：不得不说，自己的快乐果然还是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
第四十九章
“所以——你们俩到现在还没确定关系？”
周沈十分不可思议地摇着虞瑛的肩膀，对此分外惊叹，“你这么作他都能忍下来，这么真的真爱你还不冲？”
虞瑛面无表情地掰开她激动的手：“……闭嘴。”
在酒吧说话这么大声是几个意思？虽说音响声音很大，那万一有人就那么恰好听见，她不不要面子的吗？
周沈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率，就算压低了声音还是很激动：“我说阿瑛啊，这年头感情方面和那方面都很和谐的可不多了，你得珍惜啊。”
虞瑛：“……”
她就是脑子抽了才来跟这个已婚少女讨论这种动不动就能开车上秋名山的话题。
周沈才不觉得这个话题的车速飙升，她可是对虞瑛身娇体软的样子记忆犹新，再者，她也是认真的觉得这对于情侣乃至于夫妻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虞瑛喝了口冰可乐，跳过第一个话题，慢悠悠地吐槽：“哪儿和谐了，我当时觉得腰都快断了，他也没放过我啊，后头还不舒坦了好几天，严重耽误我工作效率。”
话是这么说着，虞瑛却也不见得是真的不高兴。
毕竟……那事儿也不能说一点乐趣也没有，要是完全否定的话，实在是太对不起陆明的“付出”了。
周沈翻了个白眼，单方面认定她就是在凡尔赛。
但她也没打算放过虞瑛，锲而不舍地绕回了第一个话题：“我说你们到底干什么呀，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整得和同居也差不多了，到底怎么想的啊，还不确定关系？”
她想了想，又啧了一声：“不会是他不想负责吧？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
虞瑛轻笑起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媚眼如丝地看着她：“他是不像这种人，但你觉得我像是会负责的人吗？”
周沈：“……嘶。”
大概是因为经历了人事，虞瑛的眉目之间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风情妩媚，故意露出这种略带着勾引的眼神，就能轻易地让人心猿意马。
周沈深深地觉得，如果她不是个钢铁直女，估计很难逃脱这等美色诱惑。
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美色的时候，周沈顾不得近在咫尺的大美人，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以虞瑛这个脾气性格观念来看，不想负责的是她也说得过去。
她连忙拉起虞瑛的手，凝神看了看，果然在尾指上发现了那枚钉子户一般的尾戒，顿时很有些绝望，但又很坚定地看向虞瑛。
“阿瑛，既然是你不想负责，那我作为你的闺蜜……只能支持了。”
虽然但是，她还是有一种磕到的CP终于还是BE了的悲伤。
虞瑛从她的神色就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有的没的，无趣地收回妩媚的眼神，意兴阑珊地挣脱他的手，借着灯光看了看自己的手。
“想什么呢？这种话你也信？”
周沈：“……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你的尾戒都还在手上！
她的眼神都快黏在虞瑛的戒指上了，虞瑛自然也能感觉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是不婚主义，但从没说过不谈恋爱。”
“对哦。”周沈恍然想起来虞瑛的某个不知名前男友·现上司，脑回路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想谈恋爱？没道理啊。”
她记得陆明就不是个这么好糊弄的人来着。
虞瑛的唇瓣落在玻璃杯上，透明的杯面上便落下绯红的印记，映着黑色的可乐，有一种很是靡丽的色彩。
“反正陆明没说，我也不可能主动去确定关系的。”
在她的观念里，谁先告白谁叫丧失了这段感情的主导权，虽说陆明好像……本来也没有主导权吧，但这完全不重要。
虞瑛的美目流转，在周沈皱眉之前又补充道：“不过……我有一点预感，陆明好像是在准备一个比较正式的告白？”
其实根本就不算是预感，陆明近日来分明没什么工作，空闲时间却很少用来陪她，虞瑛很自信陆明不会这么快就对她失去兴趣，自然而然地就推测出来了他的想法。
当然，这和陆明本来也没有打算完全瞒住她有关系。她实在是不那么喜欢所谓乍然的惊喜，“惊”得太过，可就不是什么“喜”了。
这就合理很多了。
周沈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对此很是欣慰：“那挺好的，至少说明他没有因为先有了身体上的关系，就轻视你。”
虞瑛却略带惆怅地抿了抿嘴角：“我前段时间招惹他太狠了，怕他‘报复’我，我都不大想答应他了。”
周沈毫不怀疑以虞瑛的任性程度能干出这种事。
为了不让陆明功亏一篑，自己的喜欢CP以这种滑稽的理由修不成正果，周沈只好做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僚机。
“陆明你还不知道么，喜欢你跟喜欢什么似的，哪儿舍得真对你太狠心。再说了，就算他想做什么，你对他说说软话撒个娇也就得了，我就不信他不心软……”
她在这儿苦口婆心，虞瑛却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边逐渐带了点浅浅的笑意。
周沈：“……”
周沈喝了口水，缓解一下自己说得口干舌燥的悲伤，伸手在她那双半垂的眼睛前晃了又晃，企图让她回神。
虞瑛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吓到，蓦然抬头，叹了口气：“干嘛？”
她其实只是忽然想起来陆明在她跟前乖巧听话得不像话的样子，和在别人面前越发毒舌的欠揍模样完全不同，两面都很真实，却又和从前那种带一点伪装的不大一样。
真的很像“加菲”啊，一只对外凶狠，对内却乖顺得不成样子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