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抗拒“烂人”那两个字,这会儿努力忍耐,才没有什么过激言行。
好心当作驴肝肺,笛莉娜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林思言鼻子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你也罚站一节课,这个月的全勤奖也不用想了。”
她撂下狠话,觉得还不够泄愤,威胁道:“要是你还不知悔改,那以后任何补贴,都不用想了。”
眼看一来一回间,桑柔平白无故被摒弃在战场之外,矛盾的核心点变作了林思言,桑若只好暂时性偃旗息鼓。
她行事乖张,但没有让别人背锅的习惯。
念及这场纷争演变至此,她居功至伟,为了不让笛莉娜胡乱撒气,她拉长声调,不情不愿地应道:“知道了,尊敬的笛老师,我去罚站就是了,请闭上您的尊口。”
她说到做到,无视在背后气到快跳起来的笛莉娜,直接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罚站对养尊处优的桑柔而言,是个新鲜名词。
烈日的方位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转变,很快就从东侧边,改为悬在她和林思言的头顶上,刺眼灼热。
桑柔身上闷出汗来,衣服黏糊糊贴在身上,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活动的范围被限制住,她从最初的摩挲手指,再到烦躁地跺脚,最后实在无趣,索性就地坐下。
裙摆在她站立时,尚能覆盖到她膝盖,但如今就不上不下。
莹白双腿上遮着的帘变短,风光若隐若现。
对于桑柔来说,这种动作无伤大雅,再彻底一点,她也毫无所谓。
但林思言蓦然间,瞥到她豪放的坐姿,似呛了水一般,干咳了好几声。
他瞥了眼教学楼的方位,只见靠窗的学生,看到校门口这一光景,已是好奇地朝两个受罚者看过来。
他不知怎的,也做出意外之举,倒空书包里的书,把只剩薄薄布料的包,递到桑柔跟前:“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明明是出于善意,才想着有所行动,在说话时却还是比较谦逊的姿态。
桑柔见他关心自己是否走光,不像虚情假意,故意讨好,和她尔虞我诈的世界里那群人截然不同,让她免不了有所触动。
但她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拍拍裙子,就又站了起来,还不忘调侃道:“没想到你一个男生,还挺细心的。”
林思言没有作答,只是耳根后泛上了一点点红。
他们这样类似磁极两端,完全相反的组合,在学校门口站得越久,投递来的目光就更多。
那其中也有和桑柔在同个班级,成绩却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年级前十周章启。
不同于别人想窥探隐私而暧昧不明的眼光,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桑柔仍能感受到周章启的漠然。
他像看到窗边闪过飞虫,才向外瞥上一眼,至于有没有人罚站,与他无无关。
他旋即扭开头,全神贯注看着前方的黑板。
别人再如何乱七八糟揣测,桑柔都能视若无睹,唯有周章启对她的忽略,让她如芒在背。
她在他跟前,永远是矮人国的小人,卑微到自尊只剩短短一截,备受冷遇,却仍想着勇往直前。
明明不久前周章启很没有人情味地抛下了她,当她是洪水猛兽,她却还是放不下多年来一起长大的感情。
她咬住下唇,像要用牙齿的锋利在嘴上凿出一个洞来。
越想就越不甘,从短裙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干脆坐实不良少女的名讳。
烟草被点燃后,冒出星星点点的光亮,苦涩的味道没入她喉咙深处,成了她此时真实心情的写照。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旁边这位正义使者就投递来反对的目光,很老套地唤了一声“桑柔同学”。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这牌子还不错。”桑柔听他如此严肃,知道这好好先生就要开始说教,索性反推销起来。
她吐出个烟圈来:“我一开始也不习惯这味道,时间长了就觉得,其实还不错。”
林思言眉头越皱越紧:“吸烟对身体不好。”
桑柔闻言,拿在手头上的烟一顿,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思言,你该不会是古人转世吧?”
她用力牵扯嘴角,笑着笑着,面部肌肉酸痛,连带牵动她眼部周边的神经。
她立刻蹲下身去,用长发拂面,来掩盖自己即将泛上眼眶的泪意。
她憎恶在别人面前软弱的自己。
“我觉得你比铁面阎罗还适合当教导主任。”她指腹悄悄划过脸颊,拭去那些差点就汹涌而出的水痕,嘴上还是一贯犀利。
林思言似是察觉她的异样,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塞到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