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玥有些愣,看着桌上的文具,她的和陆远的杂杂的放在一块,心底忽然涌上了一丝无助的情绪,她不能跟陆远做同桌了,这个认知后知后觉的触动着她的神经,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僵硬的开始收拾东西。
“老师,我有很多语文方面的问题平时都会问尹玥,我觉得这样坐同桌可以互相帮助,很好,我想尹玥同学应该看得到黑板,不需要往前面坐,对吧?”陆远在吴成林话音刚落就举手发言了,说完还看了尹玥一眼。
按照他之前和吴成林的接触,这个老师没有这么死板,所以说的时候他觉得成功率是100%。
可当他问向尹玥,尹玥却没看他,而是直直的盯着吴成林,然后他看到尹玥摇摇头,“不,我看不见,我要去前面。”说着,她就加速了收拾的动作,和简瞳交换座位。
吴成林点了点头,“然后你们下课自己顺时针换位置,好了,下课。”
陆远压根儿没注意到身边坐过来的简瞳,狭长的凤眼使劲盯着尹玥的后脑勺,他想不通,最近他们关系不是挺好,早上还有说有笑,没道理不配合他说话啊。
“陆远,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指教。”简瞳把文具摆上桌,对陆远轻声道。
陆远冷冷的看她一眼,随即趴到了桌上,“别烦我。”
简瞳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给人面子,笑容僵在脸上,一双眸子眼看着就泛起了雾气。
陆远抬眼,眼里没有半丝怜香惜玉,“不乐意坐着去跟吴成林说,换走,我一个人就行,不需要同桌。”
简瞳没去,也没说话,就僵硬的呆在边上。
陆远不管她,心里烦躁的很,他一整天都盯着尹玥的后脑勺,可这白眼狼换了座位就一眼都没往后瞧过,也不想想作业谁辅导的,真气人。
琵琶
尹玥这一次月考的成绩很理想,距离一班的分数线十分的接近,按照这个趋势,期中考进一班是可以期待的,但尴尬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跟陆远开口问题。
自从座位换了以后,她就不能随时询问陆远解题思路,而放了学,她一回头,陆远也已经走了,再没等她,不知道是题做的不顺心还是怎么,这一个礼拜她都过的丧丧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她就安静不下来做题,一晚上都在晃神,她知道自己坚持换位置得罪陆远了,可那天吴成林的眼神是明摆着的不满意,她不知道她爹忽然这是怎么了,明明她跟陆远只是交流作业的普通朋友。
可做孩子的总是害怕家长指责的,更何况她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和爸爸不开心。
尹玥很忐忑,周六在物理课之前,他们每周的惯例是先去十三亭练琴,那他明天会来吗?
题是做不进去了,尹玥寻思着干脆早点睡,刚躺上床手机就来了消息。
远:睡了吗?
尹玥翻了个身,远挺久没找她了。
横斜:没呢,失踪人口冒泡了?
远:是我失踪吗?明明是你抛弃了固定时间,最近怎么样?
尹玥满脑子的陆远明天会不会来,能有人聊天下意识的放开了心思。
横斜:挺好的,之前我的学神同桌给我补课,我成绩上去好多哦~
远:恭喜恭喜,我没什么进展,最近心情不太好。
人类的本质就是听八卦和说八卦,远的心情不好暂时性让尹玥产生了好奇。
横斜:发生什么了?
远:你别笑话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横斜:我笑话你干什么,那我们交换一个秘密,这样你不吃亏。
夜色冉冉,陆远和张天坐在咖啡厅里,一个埋头苦写,一个拿着手机神情专注。
远:我好像喜欢上了我的同桌,可是最近她不太理我,我很苦恼。
远:我没有表白,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早恋,如果是你,你会接受吗?
尹玥没想到远会说这个,高中生的爱情往往来的迅速且无疾而终,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A大数学系就要了她的狗命,哪有空谈这个。
横斜:这个不太好如果,我心里只有学习,得看那个女生的性格吧,你没表白总有示好吧?女生什么反应呢?
远:看上去接受良好,但是有的时候会很客气,我不会影响她学习,怎么说呢,我很认真,是想有未来的那种。
尹玥又翻了个身,远的性格她不太清楚,只知道在手机的阻隔下,她感受到的是个挺温柔的男孩子,这个问题实在有点难到她了,爱情这方面她一点都不会啊。
横斜:emmm我可能只能听你说说了,这种题我不会,不过希望你成功吧。
远:你不反对早恋?
横斜:你不是说不影响学习?那有什么好反对的。
远:就是不影响学习的早恋你可以接受,一旦让你成绩差了,就不能了?
横斜:对啊。不过我不代表所有女生,你喜欢的那个怎么想的,你还得自己想办法去问她吧。
远:嗯,我问了。
尹玥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了还问她干嘛,恋爱中的人好不知所谓哦。
横斜:看在你跟我说个秘密的份上,我也跟你说一个。
陆远心情很好,让张天去拿了个蛋糕,他买单,顺便大发慈悲的把解题思路给张天一起写了。
远:嗯,是什么呀。
他很好奇,尹玥会跟他说什么秘密呢?
横斜:我吃芹菜会过敏。冒痘,很丑的那种,这可是我的致命弱点,怎么样,诚意吗?
陆远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尹玥这秘密还真是秘密,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感情生活,结果,就这?!
远:……
横斜:这不算秘密?
远:姑且算吧。
横斜:你好勉强哦。
远:我倒是有一点好奇的,你琵琶这么好,为什么没听你说过选修艺术?经常都在跟我说成绩,艺术生的话不需要这么看中成绩吧?
这一点陆远疑惑很久了,之前当面也问过尹玥,但没有问出答案来,她只是很坚定自己要考数学系,可她根本不擅长,是个很矛盾的坚持。
横斜:因为我不是艺术生啊,我要考A大数学系,不考音乐。
远:为什么?不是很可惜吗?
尹玥皱了皱眉,为什么呢,从她母亲过世以后,这就是一个目标,她早就不再去思考为什么,琵琶再好又怎么样,爸爸希望她成为和妈妈一样的人,他说她们两个很像,会继承妈妈的衣钵。
横斜:不需要琵琶我也能考上,没什么好可惜的,不早了,我要睡了,你早点休息吧。
套不出话,陆远放下手机,静静的看张天吃蛋糕,有时候单纯的学霸真令人羡慕,除了题,就是吃。
周六,尹玥来的很早,十三亭的阿姨甚至还没回去,阿姨们和她挺久没见了,东拉西扯说了不少话,尹玥看了好几次表,距离他们约定过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逐渐听不见阿姨的问话,陆远会来吗?还是生气到连这个都不再来了?
日头逐渐上去,阿姨们要回去做饭,陆陆续续的离开,十一点整,日头下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出现在亭子必经的路上,少年高挺的鼻梁,狭长的凤眼,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手上拎着一杯奶茶。
尹玥的心跳莫名加快,少年的脚步仿佛踩在她心上,砰砰直跳,她忽然想起昨天远问她的问题,她排斥早恋吗?她想,如果那个人是陆远,没有人会排斥的。
学神是有光环的,帅哥也是,何况二者融为一体,他整个人都是发光的,尹玥呆呆的看着他一步步走,方才还能感受到的暑热,这会就已经忘了太阳的厉害,视线盯着他指尖的奶茶,尹玥有些厚颜的想,会不会是给她的?像以往每次一样。
陆远上台阶很快,腿长的少年,一步两个台阶,进了凉亭便出乎一口热气,“太热了,给。”
冰凉的奶茶,杯身上沁出的都是水珠,尹玥指尖微动,想笑的,可鼻尖有些酸,眼睛也有些,这种情绪她大概称之为委屈,可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低下头,掩饰好自己古怪的情绪,伸手接过,“你来啦。”
“嗯,说好的事,我从来不会言而无信。”陆远勾了勾嘴角,开朗且帅气。
尹玥拿琴,正准备把艺术节的排练曲目唱上两遍,她调整琴弦,刚一拨片,“噌”一声,琴弦断裂。
“啊。”尹玥猝不及防的指尖一痛,低呼出声。
“怎么了?”陆远眉头紧张,紧张的拿起她的手。
尹玥的手刚拿了奶茶,冰凉凉的,葱白的指尖上有一点殷红,被弦瞬间弹出划伤,虽然很细,但是挺长一道。
“我去药店给你买点消毒的,坐这别动。”陆远的指尖划过她的指尖,带起一股热风,不是太阳那种压抑的热,而是一种燥热,会让她呼吸不过来的那种风。
“不用,一点小伤。”她话都没说完,陆远已经一阵风一般跑走了,少年白色的身影跑的飞快。
大热天这么飞奔,她可以想见陆远会有多热,那跑步的速度活像她快重伤不治了一样,仅仅就这么一个小伤。
他要是跑慢点,伤都要好了。
尹玥收不回自己的视线,心跳又开始莫名加速,她拿起陆远带来的奶茶,冰凉的奶茶一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尹玥都不明白自己了,她这是怎么了?今天屡屡失态,太奇怪了。
陆远回来的很快,且不允许她今天弹琵琶,两人面面相觑坐在凉亭里,没了事儿做。
坐了一会,陆远率先打破沉默,“这琴怎么忽然断了?”
尹玥看了眼琴,“它经常断,挺正常的,这个琵琶是最便宜的那种,然后又用得多,保存也不太妥当,很容易坏。”
“这是公用的吧?你自己没有琵琶吗?”陆远早看这琵琶不爽了,它太旧了。
“以前有一个,是我爸爸的,后来就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尹玥抚摸这那个破旧的琵琶,就是这个公用的琵琶陪了她很久。
陆远拧眉,“你能用的,你爸爸为什么收起来?”
“额,因为我爸爸不知道我还在弹啊。”尹玥的唇勾起,眉眼也是弯弯的,看着好像在笑,可陆远在里头看出了悲伤,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不弹琵琶,坚持考数学系似乎都不是她的心之所想,而是她父亲。
这爹怎么比他爹还让人讨厌?陆远气恼,可又做不了什么。想了想伸手拉住了尹玥的手腕。
“起来,我们买琵琶去。”他改变不了她的家,可他能提供一个新琵琶。
尹玥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刚才不还问到她家里的琵琶,怎么就要去买新的了?
“很贵的,买它干什么,这个修修还能用。”尹玥被他拽着手腕,浑身不自在。
陆远不以为然,“我买,我的琵琶,到时候就借你弹,又不是你的,你管我买不买。”
尹玥:还能这样?
打扫
大中午的街上都没什么人,十三中的附近没什么乐器行,陆远打了车两人往市中心附近的琴行一条街去。
“你怎么知道这里啊?”尹玥很久没逛街了,爸爸带的孩子大多数就是基本和逛街绝缘,别说琴行,衣服都没买过几件,一年四季的校服。
陆远心想,我能让你知道这是本来就想买来送给你才查的吗?当初在十三亭偷听尹玥弹琴的时候他就有了想给她买把琵琶的想法,但尹玥在信息里回绝过,这事儿就作罢了,没想到如今能有这样的机会。
他可不止认识店,他连哪些琴行实惠都打听的明明白白,不过他到底外行人,琴这个手感还得尹玥来试。
就如同陆远莫名的会听琵琶曲一样,他带着她走街串巷也没一个解释,可尹玥逛得很开心,新的琵琶也许不如自己用惯了的,但好的琵琶她弹着确实舒心。
两人挑挑拣拣最后坐定在一家琴行,琴行老板午睡被吵醒,人还是晕晕乎乎的,拿了琴给他们试,眼睛都还没睁开。
尹玥随手弹拨了一个小段,音色很正,琴弦的硬度也很好,样子款式都是她的心头好,但她估计这个价钱不是她一个学生能掏得起的,而且买回家放在哪呢?她有些遗憾的准备放下。
“不好吗?”陆远明明看她喜欢的很,弹的段子比任何一个试弹的琵琶都长,且微妙的好听。“我觉得挺好的,老板这琵琶多少钱?”
尹玥拉拉他的袖子,“别问了,这个太贵,我们还是去第一家,那个比较适中。”
尹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性价比那个高一些。”
但陆远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这琴上写标牌了?”
尹玥以为他听进去了,赶紧把标价给他看,“喏,四千多呢,太贵了。”
老板睁开他的眯眯眼,打了个哈欠,“妹妹,老红木纯手工,这音质我看你也不像不懂行的,值这个价哦。”
陆远一听附和的点头,“大哥说的有理,付款码走一个?”
老板不困了,朗声一笑,“妹妹,你男朋友爽气啊,我看你们还是学生吧,老哥也不吭你,办个会员卡有打折,会员卡钱就回本了,还能便宜个几百块,保修三年,还可以来我这练琴,怎么样?”
“大哥确实仗义,行,就按你说的办。”陆远和老板说着说着,勾肩搭背的去前台付款了。
尹玥徒留在原地人还是懵的,陆远是没听明白她说的话?四千多一个已经是半专业的程度,她什么水平啊,也配用?何况她根本没多少时间弹,还会员呢。
她赶紧跑去阻止,“陆远,你别闹,这个太贵了,你自己又不会弹。”
陆远填着会员信息,没有片刻的停顿,“但你弹着好听啊。”
“那也没有意义,艺术节表演结束我就不用了。”尹玥皱眉,“那把老琵琶修修就好了,何必呢。”
陆远头都不抬,把表交给老板,“嗯,艺术节以后我收藏,我家墙上缺,可以吗?”
“你!”尹玥跟他简直说不通。
眼看陆远就要付账,尹玥急了,顾不上这么多,双手攀上了他的胳膊,试图把他的手拉开。“老板,这琴还是算了。陆远,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