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可知心底事(出书版)——呦呦鹿鸣
时间:2022-01-22 16:09:45

看来计划是奏效了!
司徒玥放下心来,却听见关山问:“什么事?”
司徒玥一愣。
什么事?她忘记编个叫他出来的理由了!
支支吾吾了近一分钟,她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关山不耐烦道:“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再不说我进去了。”
“不不不!”司徒玥连忙攥住他T恤一角,一指走廊外的天上。
“你看,今晚月亮多圆!”
说完,她抬头一看,今夜浓云荫蔽,连颗星星都没有,哪里来的月亮?
她只好尴尬地收回手。
“我进去了。”关山转身就走,却被拽住,低头一看,衣角还被司徒玥死死攥着。
“撒手。”
司徒玥眼神坚毅:“我不。”
她的手还往上移了些,试图抓到更多的布料,温热的手指刚好碰到关山腰上一块痒痒肉。
关山浑身顿时如电击了一般,猛地一颤。
“司徒玥!”
他气得嗓子都抖了。
司徒玥被他凶得吓了一跳,攥得更紧了,一个不防,又碰到了关山腰侧那块痒肉。
一种酸爽到极致的感觉从关山的天灵盖,流经周身奇经八脉,一直传递到脚趾尖儿,让关山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咬紧牙关,生怕一丝笑声泄露出来。
“司、徒、玥!”
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紧闭的牙关中挤出来的。
司徒玥硬着头皮,在脑子里拼命地喊:不能放!放了马攸和程雪就完了!
她心中一阵焦灼,马攸他们怎么还没好?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响,她正愁不知道要怎么留住关山,赶紧一只手掏手机,另一只手继续拉着关山的衣服不放。
“你等等啊,我先看看手机。”
关山:“……”
他要被气死了!
司徒玥拿出手机一看,马攸的消息弹了出来。
老马:“紧急情况!他的手机找不到!”
一部手机都找不到,马攸他是干什么吃的!
这时,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
老马:“注意!启动B计划!”
B计划又是什么啊?不要随便改变计划,还不提前给同伙打好招呼好不好!
好在下一条消息很快到来了。
老马:“你给他发条消息,我就能找到了。”
关键时刻还挺机智,司徒玥便找到关山的头像,随手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
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她长久掉线的智商突然在线,想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为什么她和马攸、程雪一起制订计划时,一定要假设一个前提,关山的手机,是放在教室里的呢?
这个假设很容易崩塌呀,万一他随身带着呢?
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一个可能,却被三个人,三颗脑袋,一起选择性忽视了呢?
这个预感很快应验。
因为就在她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她听到了一声振动,就从关山的裤兜里传来。
然后,《哈利路亚》的圣歌响起,一只只肥硕的和平鸽,环绕着她的脑袋,欢乐地飞翔,在安宁的圣歌中,世界都缓慢了下来,所有眼前的场景,都被拉成一帧帧的慢动作。
她看见关山缓缓地从裤兜里掏出一部黑色手机,就是她做梦也想拿到的那一部,然后他缓缓地打开手机,看到司徒玥发来的表情包,缓缓地挑高了眉毛。
他表情有些微的惊讶,继而恍然,随后露出浓浓的鄙夷。
司徒玥看向自己的手机,聊天对话框里,是她刚刚随手发的表情。
三个黑体加粗大字,在屏幕上滚动划过。
“要——做——爱——”
司徒玥觉得,她可以原地去世了。
这其实是司徒玥收藏的一个表情包,是一组图,与之搭配的是后续的几个字“学——习——的——人”。
可她只发了上一个过去,包含的意思就相差甚远。
关山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笑:“没想到啊,原来你对我……”
司徒玥面无表情,一指他身后:“你看那是什么?”
这是童年时代她和关山都玩烂的招数,用诸如“看!飞碟”,或是“看!你妈”之类的话,引开对手的注意力,继而撒腿狂奔,抑或是给人一拳再撒腿狂奔,两个人靠此种下流招数,得以屹立于凤凰巷流氓圈,多年不倒。
招数虽烂,可架不住管用。
关山听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后。
司徒玥趁此机会,一把抢住关山手里的手机。
可关山毕竟是关山,身经百战,在心有旁骛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到在司徒玥抢他手机之时,迅速地握紧。
“哟?这是不当女流氓,改当抢劫犯了?”他坏笑着问。
司徒玥不跟他逞口舌之快,只专心把手机抢过来。然而,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关山,手机的另一半截儿就像是长在他手里似的,根本抽不动。
司徒玥一急,扭头冲教室里吼:“老马!小雪!赶紧出来!手机在这儿!”
马攸大叫一声:“来了!”
他和程雪两个人飞快地跑出教室,去帮司徒玥抢手机。
八班学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聚集在窗口,啃西瓜看热闹,有些调皮的男生甚至还加油助起威来:
“山哥加油!”
“山哥,给他们点儿厉害瞧瞧!”
关山高举起手,仗着颇高的身量,就算有马攸这个男生在,都没法抓到他的手,而且他身法轻灵,左趋右避,三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
司徒玥听见耳边这些起哄的声音,心头火起,关山又有意逗她,有时候把手机放她眼前兜个圈子,她险些就抓住了,又被他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她心中一气,最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往关山身上一扑。
关山动作一顿。
周围起哄调侃的声音更加不绝,关山仍然高举着手。
司徒玥踮高了脚也抓不到,但她突然灵光乍现,一把揪住了他腰间的衣襟。
关山猛地一抖,手也放下来,下意识地去推司徒玥。
司徒玥赶紧去抽手机,不料关山依旧抓得紧紧的,抽不动。
她故技重施,又抓了把他的腰。
她这一抓真的是正好抓住关山最怕痒的地方。关山感觉自己天灵盖都像被雷劈了一道,双手不受控制,猛地推了她一把。
可这时他们已经移到楼梯边缘,司徒玥被他朝后一推,“啊”的一声,一脚踩空,就要往楼梯下摔去。
关山大惊失色,赶紧伸手一拉,正好拉住司徒玥的手。这时,司徒玥只有一个脚尖点在台阶之上,另一条腿却腾在半空。
关山也被她拉得一歪,赶紧撑手扶住了墙。
马攸看见这凶险的一幕,大喊一声“司徒”,就要跑过来拉她。
然而,也是事有凑巧,地上偏偏丢了两块不知谁吃剩的西瓜皮,马攸好死不死,两脚各踩一片,就像划龙舟一般,霸气侧漏地冲关山滑步而来。
马攸嘴里大喊:“让让!快让让啊!”
关山一回头,就看到了他的英姿。
这画面实在是太怪异,即使是关山,也很难在瞬息之间做出反应。
所以,马攸很快撞了上来。
马攸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五,长得圆润有致。关山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不足一百五,瘦骨嶙峋,两具身体一相撞,高下立见。
关山很快支撑不住,扣掉一小块墙皮,带着马攸给的初速度,和司徒玥往楼下滚去。
当司徒玥仰面躺倒在楼梯下时,耳边都是众人的惊呼声,意识消散之前,她心里只飘过三个念头。
第一个是,明天可以不用上学了。
第二个是,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吃西瓜的同学,告诫他下次吃完西瓜一定要记得扔垃圾桶。
第三个是,她要搞死马攸。
2
司徒玥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像被火车碾压了一遍似的。
她睁开眼,先是看到一双牵着的手,垂在床沿。
再一看,被牵着的手是她自己的,牵着她的人……
是关山。
“什么鬼!”司徒玥猛地坐起身,想要把手抽出来。
可是……抽不出来。
“别费劲了,我们花了好半天劲儿,也没能让你们松开。”旁边一道幽幽的女声响起。
“哎呀!”司徒玥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程雪,正坐在隔壁一张空病床上。
“你吓死我了!小雪!”
“啊?”程雪满脸愧疚,“对不起啊!”
司徒玥摆摆手:“没事,怎么回事啊?关山怎么抓着我的手?”
“你们从楼上摔下来了,”程雪解释,“他一直抓着你的手,另一只手还垫着你的脑袋,被你压骨折了。”
司徒玥很意外:“啊?我的脑袋那么重的吗?”
程雪忍了忍,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他的手——被你压骨折了。”
“对呀,他的骨头也太脆弱了吧?”
程雪无话可说了。
“你还有没有良心?”醒来的关山正好听到这一句。
“你醒了!”司徒玥赶紧道,“快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关山不发一言地松开她的手。
司徒玥揉揉自己酸胀的手腕,又动动胳膊和腿:“我身上好疼!是摔折了哪里吗?”
“睡的吧?”程雪说,“医生说你没任何毛病,就是困了,睡会儿就行,你睡了一晚上了,现在都是隔天中午了。”
“我爸妈来过了吗?”司徒玥问。
“来过了,看你没什么事儿,又走了。你妈说最多休息今天一天,要是傍晚还没到家,她就打得你再也下不了床。”
好狠的心。
“好吧,老马呢?”
“他说他自知罪孽深重,去法福寺给你祈福去了。”
“哼!”司徒玥冷笑一声,“我要是想报仇,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又问,“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要上课?”
“中午休息,我过来看看你,”程雪看了一下表,“也该走了。”
司徒玥伸了一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睡了一个好觉:“我和你一起走。”
司徒玥从关山旁边的折叠小床上站起身,因为她和关山的手谁也掰不开,护士没办法,只能将她放在折叠床上。司徒玥摸摸关山被打了石膏的手臂,笑眯眯道:“我走了啊,残障人士。”
关山横眉冷对:“滚。”
等出了病房,司徒玥立即想起来:“手机!”
程雪偷笑一声:“你别担心手机了,视频已经被我删了。”
“哎?你怎么删的?”
“他摔下去的时候,手机掉地上了,被我捡起来了。”
“那你怎么打开他锁屏的?”
程雪再次掩嘴偷笑了一声:“我趁他昏迷,拿起他的手指一根根试,就解开密码了。”
“好姐妹!”
司徒玥拍了一下程雪的肩膀,很期待地问:“那你有没有,有没有将我和他的聊天记录删掉?”
“没有,”程雪好奇道,“删那东西干什么?”
OK,那个表情包还是赤裸裸地在那上面。
司徒玥摸摸口袋,自己的手机还在,于是她把“学习的人”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没想到,关山很快回复她,是一句气势汹汹的狠话。
想必是他发现揪住司徒玥小辫子的那个视频不见了。
司徒玥暗笑不已。
程雪问她:“那个视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是你被……”
“被什么?”
程雪脸颊飘红,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是你被关山……那个了,拍了视频。”
“哪个?”司徒玥睁着眼问。
“就那个啊。”
“就哪个啊?”司徒玥还是没明白。
“我以为你被他侵犯了。”程雪面无表情地说。
“啊?”司徒玥差点儿原地蹦三尺。
“什么鬼啊?
“怎么可能?
“有没有搞错?
“关山侵犯我?”
司徒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声音太大,过往的病人护士无一不侧目看着她。
程雪脸颊绯红,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祖宗!你小声一点!”
司徒玥扳开程雪的手,还是心气不平:“凭关山,也能侵犯我?我侵犯他还差不多。”想了想,又摇头,“不对,我侵犯他干什么,我脑子又没坏。”
程雪笑着说:“马攸更夸张,他以为你是被别人打了,被关山拍到了视频。”
司徒玥坦诚地说:“那你比他还是要夸张一些,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看视频吗?”
“没看,我怕他醒来,只能赶紧删了再说。”
“好吧,”司徒玥摸了下鼻子,“这故事有点长。”
说来话也长,在八月里的一个傍晚,司徒玥的妈妈做晚饭时,发现酱油没了。
杨女士一生致力于投身教育事业,在厨艺方面没下过什么功夫,做的饭菜只能说勉强能吃,烹饪时的唯一技巧就是必靠酱油调味,否则一定不能吃,对她来说,缺少酱油等于就是无米之炊,少了灵魂,因此在客厅闲坐看电视的司徒父女俩就成了她跑腿的小兵。
司徒玥和她老爸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败,只能接过票子,离开凉爽的空调房,去超市买酱油。
司徒玥还记得,那一天,云霞漫天,西边的天空上,居然罕见地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天空像要燃起来一样,那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傍晚。
她提了一瓶子酱油,正趿拉着拖鞋往家走,意外看见自己班的学习委员邓晓柔,正坐在一个诊所外的蓝色塑料椅上哭。
她吃了一惊,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走过去,问邓晓柔怎么了。
邓晓柔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见是司徒玥,吸着鼻子说:“我手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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