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他们落地的是周韵撕心裂肺的尖叫。大花臂摔进绿化带里,尖而长的树枝直穿心肺,而徐建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砸在了水泥路上,正如徐知岁现在所看到的模样。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眼六楼的某个窗户,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
徐知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爸爸跟前的,她仍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明明早上出门前,徐建明还跟她说等她回来,今晚要给她做好吃的,明天不上班,会送她去考场。
而现在,他静静躺在血泊里,没有一丝生气。
徐知岁缓缓蹲下,嘴唇几度张合,喉咙却像被掐住,痛苦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将爸爸抱起来,可他身上都是血,眼睛也睁着,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
“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徐知岁哀求上前查看情况的医生。
随车来的护士将她扶到一边,象征性地拍拍她的肩膀,“医生会尽力的。”
接下来的一切犹如一场兵荒马乱的电影。
警察来了,带走了其余涉案人员;晕倒的周韵被发现,年轻警察将她抱下了楼;医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抢救,宣告伤者因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
高考伴随着一场暴雨的降临如期而至,两天日子过得飞快,结束后再回头望,恍惚的像梦境。
整个校园回荡着庆祝的呐喊声,裴子熠在这高亢的气氛中冲出考场,他已经想好了,结束高考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徐知岁告白。
他不怕被拒绝,他有时间等她回心转意,他要和她报同一所大学,会让她知道祁燃虽然走了,可他还在原地,从不曾离开。
然而等到考场人都散尽了,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后来,他从班主任孙学文那里得知,那一年,徐知岁没有参加高考。
————校园篇完————
第26章 后来的我们(1) 心身医学科徐医生.……
“没有人觉得我生病了, 他们只会说我矫情,说我抗压能力差。可他们不知道,我每个夜里都睡不着, 不知怎么就想流泪, 每天过得昏昏沉沉, 压抑得喘不过气。我讨厌这个世界, 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甚至想过就这样了结自己……”
“我尝试过求救,但就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理解我的痛苦,他们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从不理解我在承受什么。”
心身医学科的诊疗室里,年轻女孩在拿到自己的心理评估报告后, 在徐知岁面前崩溃大哭。
评估报告显示,她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尽管每天要面对几十乃至上百个这样的病人, 徐知岁还是尽可能耐心地从专业角度给了女孩理解和安慰, 告诉了她一些自我调节的方法, 并征询她的意见,是否愿意接受药物治疗。
抑郁症已经不是区区几句言语就能治愈的, 也不是让病人想开点就能解决的,它是个病, 严重时有躯体症状, 需要药物干预,当然, 更需要社会的包容和理解。
只是后者,大环境尚且无法如此宽容。有人得了抑郁症而不自知,有人明明知道自己病了却不敢去医院, 因为拿着抑郁症的证明回公司销假会被人当成笑话。
诸如此类的心酸苦楚,徐知岁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了。
这是今天最后一个病人,在为她开处方,告诉它每种药该如何吃什么时候吃,以及一些调节心情的方法后,徐知岁趴在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中午没有吃饭,同事帮忙带上来的盒饭已经凉透了,一会儿还要和明天值班的医生交接工作,索性晚饭也懒得吃了,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小面包勉强垫垫肚子。
“徐医生,你晚饭就吃这个呀?”路过诊室,瞥见徐知岁一边啃面包一边翻阅资料,小护士冯蜜停下脚步,斜倚着门框直摇头,“你也太敷衍自己,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胃?走,吃火锅去,今天我们科室和神经外科搞聚餐,一起去啊。”
徐知岁抬头瞧了她一眼,合上手里的资料,“我就不去了,明天下午在魔都有个精神医学的研讨会,谢主任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一早也要赶飞机过去,就不和你们去折腾了。玩的开心。”
“有帅哥也不去?”冯蜜不死心,双手托腮,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
“不去。”徐知岁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脱下白大褂换了自己外套,再三检查包里的资料,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关了电脑和设备。
冯蜜不敢挡着她关门,很自觉地退了出去,撇着嘴叹息:“唉,看来又要让那几位男士失望了,我们的院花徐医生心里只有她的工作,其余凡尘俗事仙女是不会参与的。”
徐知岁淡笑着跟她往外走,“我倒是想参与凡尘俗事,但咱们科室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一个不是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是摆架子,是真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