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我脚崴了，好痛。”
第22章
“宋乔阳你真行，愣是崴着脚上的加时赛。”
宋乔阳躺在泮子衡的办公室，等着泮子衡给上药，姜宁则在一旁手叉着腰数落着宋乔阳。
宋乔阳逆来顺受地乖乖躺着，他刚想说一句“加时赛前还没觉得这么痛”时看到姜宁恶狠狠的眼神瞬间就乖乖闭嘴了。
站在一旁的于然苒看见此情此景抿着嘴轻轻地笑了。
泮子衡拿来药和绷带坐在宋乔阳前面的椅子上，他边拆药边对姜宁和于然苒说：“要不你俩先去饭馆点个菜？我这一会儿就好，待会儿和纪盛祺扶他过去。”
“行。”于然苒点了点头，“我俩就把宋乔阳车开走，反正他现在也开不了。”
宋乔阳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桌上的黑色的运动包，意思是车钥匙在那里面。
姜宁打开宋乔阳的包找出了钥匙，正准备和于然苒往外走的时候朝宋乔阳隔空挥了挥拳头，仍然是凶巴巴地看向宋乔阳，仿佛这拳头真要朝宋乔阳揍去了似的。
宋乔阳一副做错事了的小孩的模样作势缩回身子躲了躲。
围观整个场面的纪盛祺在一旁嘀咕：“乔阳哥真惨。”
于然苒拿着钥匙坐上了驾驶位，她把钥匙插上转动，车灯亮起，车内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但是于然苒并没有换挡将车开动，她斜斜地靠在座位上，双手抱在胸前，睨着眼睛看向正开门上车，坐上副驾驶的姜宁。
“承认吧姜宁，你喜欢上宋乔阳了。”
正系安全带的姜宁动作一顿，她看向于然苒，解释道：“他是我的好朋友……”
“朋友也能变成恋人。”于然苒笑了，她决心今晚一定要点醒她这个又聋又哑又不开窍的好闺蜜，“不说我，你在宋乔阳面前跟同样是朋友的泮子就不一样，在宋乔阳面前的你看起来特别……能作。”
姜宁抿着嘴没有说话，继续把安全带扣上。
于然苒笑笑没说话，她启动车，车缓缓地向校外开去。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间隙，于然苒的食指有一搭每一搭地敲打着方向盘，还时不时地偷瞄副驾驶的姜宁，车厢一阵安静。
“你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了。”看着红灯倒计时的秒数逐渐减小，于然苒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爱不像红绿灯，错过了这个绿灯还有下一个绿灯，爱不等人哦姜宁。”
说完红灯转为绿灯，于然苒换挡，车辆在姜宁的沉默中继续向前，顺利地通过一个十字路口。
宋乔阳一到饭馆就发现姜宁有点不一样。
今晚吃的是姜宁心心念念的一家云南菜馆，但她今天吃饭时特别安静，别人问她一句她才抬起头来答一句，绝不说第二句，说完就埋下头安静地吃饭。
他疑惑地看向于然苒，只见于然苒耸耸肩，微笑地对宋乔阳摇了摇头。
于然苒轻轻地摸着正埋头苦吃的姜宁的头，仿佛对待即将高考的女儿一般，“乖，多吃点哈，吃完再好好想想。”
只见姜宁动作一顿，睁大双眼怒视着于然苒。
于然苒笑得更盛，手上的动作没停，“乖。”
有事，她俩绝对有事，宋乔阳想。
宋乔阳夹了一块姜宁爱吃的洋芋鸡放到她的碗里，“泮子说我两周就能好了。”
“哦。”姜宁头也不抬，声音闷闷的，“你吃你的，别管我。”
“姜宁这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泮子衡看笑了，“于然苒你怎么她了。”
于然苒正在夹一块油条虾，“她啊，正反思人生呢。”
于然苒刚说完姜宁就用一种幽怨的眼神再次看向她，于然苒也不避讳，朝姜宁嬉皮笑脸，两人似乎在饭桌上打架，用眼神打架。
吃完饭出来，姜宁就跟大家打了招呼一溜烟地打车跑了。
看着姜宁离开的方向，于然苒拍了拍宋乔阳的肩膀，“宋乔阳，以后我结婚，你记得要包一个大红包给我。”
宋乔阳费解地看着于然苒。
于然苒不再说什么，微笑着跟众人打招呼，随后也离开了。
“泮子哥，我看到了一条完整的食物链。”纪盛祺拉着泮子衡在一旁轻声说道。
“什么？”
“姜宁姐吃乔阳哥，然苒姐吃姜宁姐，然苒姐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真正人类啊。”纪盛祺感慨道。
“那我呢？”泮子衡好奇道。
“你？”纪盛祺撅着嘴看向泮子衡，伸出食指对着泮子衡摇了摇，脑袋也跟着左右摇动，“你看着像是在最底端的微生物，草履虫之类的。”
泮子衡好歹也是一正经读了书的医生，一下子就听懂了。他气得要和纪盛祺打一架，纪盛祺灵敏地躲到了宋乔阳的身后。两个人不顾脚崴了的宋乔阳的安危，在马路边闹成一团。
回了家的姜宁洗漱完便回房关上了门，躺在了床上。她辗转反侧着，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以前在北京看的心理咨询师的微信，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聊些什么。
离开北京前，姜宁去见过她一面。
这回她没在病患该坐的椅子上，也没躺在病患该躺的那张躺椅上，而是坐到了问诊室的另一边的会客沙发上。
“我要回老家了。”姜宁一坐下就告诉咨询师，“我决定了，不再回北京了。”
咨询师并不惊讶，似乎觉得姜宁早该回去了似的，她热了一杯牛奶给姜宁，“抑郁是个消耗自我的过程，失去与他者的联系，逐渐将自我封闭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而我们咨询师能做的，就是帮你打开房间的那扇门，而是否要抬脚走出去，则要靠患者自己的意愿了。”
咨询师看着安静喝牛奶的姜宁。
她第一次见姜宁，姜宁还是个学生，时间转瞬即逝，这间办公室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她看过无数个病人，很多人她再也没见过，姜宁却始终在这，且经常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
姜宁很坚强，她总说人要往前走，往前走就能找到解药。
她努力地接受治疗，努力地作出改变，她说她见过她的同学从高楼一跃而下，她理解她的同学，可她不想那样做。
姜宁坚持了很久，可终究还是被打败了。
原本有两三年的时间医生没再见过姜宁，她以为她将永远不会见到姜宁了，可就在姜宁离开北京的前一年，姜宁又出现了。
她坐在会诊椅上，笑了。那个笑容咨询师至今还记得，像是干枯的月季，一种凋零的美丽。
“好久不见啊。”姜宁言笑晏晏，一点都不像是来看病的。
“我又来治病了。”姜宁说。
这回咨询师没再告诉姜宁该去做什么打开自己，该怎么做去缓解内心的苦闷。她们像朋友似得聊起了天，聊东聊西，当聊到爱情的时候，姜宁问到人们相爱的意义是什么。
“爱是本能，爱无法习得。我们总说意义，爱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人生的意义，可是，意义的意义又是什么呢？”咨询师说，“忘掉意义吧姜宁，又或者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停下来，回头看一看，遵从本能。或许之前驷之过隙的平凡岁月里，有着我们难以发现的稀世之宝。”
那一天，姜宁坐在会诊椅上，透过大大的窗户向外望去。
那天的北京是大阴天，窗外大雾弥漫，满目灰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树、马路、车辆还有路上快步行走的人。
那天，姜宁望着窗外望了好久，尔后她转头看向咨询师，说：“我知道了。”
再见到姜宁，就是要离开北京的姜宁。
咨询师也给自己泡了杯茶，这么多年，由于职业的特殊性，她一直和病患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可是当面对即将离开的姜宁，她突然不想再用专业理论方面的话术对姜宁进行最后一次的谈话，她凭直觉觉得姜宁真的不会再回北京了。
看着眼前这个日益成熟坚韧的女孩，咨询师突然只想真切地祝福姜宁，她说：“姜宁，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再见面，也不要是以患者的身份。”
姜宁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办公室，再也没有出现过。
姜宁看着微信，沉思了片刻，还是退了出来，关掉手机，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一片无的天花板。
她的脑海中开始像放电影似的出现了好多与宋乔阳有关的片段。
夜晚雁山上的宋乔阳，在办公室看文章的宋乔阳，在南浜岛的海上看日落的宋乔阳，在无人的图书馆和她打闹的宋乔阳，还有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宋乔阳……好多个宋乔阳，还有小时候的宋乔阳、高中时的宋乔阳。
姜宁在床上打架似的滚来滚去。
这时宋乔阳发来了微信——
[我今天崴脚吓到你了？]
[不应该啊，泮子和纪盛祺都不顾我的安危围着我打架。]
姜宁坐了起来，半躺在床上，看到微信笑了一下。
[没有。]
[这么晚了还不快去睡觉。]
夜已经很深了，姜国斌和杜芳早已入睡，姜宁放弃了睡眠，起床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喝。
好几年前姜宁总是没缘由的在半夜一阵一阵地哭，是那种没有声音，只是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流眼泪的哭，哭到实在流不出泪水，干透的泪痕开始使脸颊紧绷的时候，姜宁才起床，热杯牛奶，跑到阳台上吹风，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边将一杯牛奶喝完。
姜宁捧着热好的牛奶跑到阳台上。
夜像一层华美的外衣，上面布满了点缀，昏黄的路灯、明亮的车灯还有如熠熠星光般的万家灯火，可是这件再华美的外衣披在人的身上，也有数不清的落寞。
楼底下的街道旁，一个流浪汉步履蹒跚地走进一个垃圾桶，翻翻找找了一会儿似乎并无所获，兴致缺缺地走远了。
再一条毛发长长的白色流浪小狗走过，东转转西瞅瞅，接着像是发现了斜前方马路对面有什么东西似的，悠悠地跑了过去，消失在视野里。
再然后，是一辆辆打着近光灯的车辆驶过，并未作片刻停留。
风无声地轻轻抚过，姜宁望了一会儿，心思似乎平静了下来，她回到厨房洗好杯子，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姜宁扫了一眼，看到是于然苒发在群里的微信，点开来看。
于然苒连续发了好几条：
[靠，同志们你们有没有收到请柬？]
[李嘉漾居然结婚了]
[小公主不会还邀请了她爱得轰轰烈烈的宋乔阳吧？O.O]
第23章
李嘉漾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因为说话轻声细语、打扮和用的东西都特别精致，被于然苒送了个“小公主”的外号，然后不知怎么的，班级里的同学都默认了这个称号，只要私底下说到“小公主”，大家都知道是指李嘉漾。
没有赞扬和嘲讽，17、8岁的年龄，大家都偏爱外号，似乎本名是属于大人或者严肃的正式场合的称呼。
大家喜欢在老师的姓前面加一个“老”字——老刘、老李甚至是老班，又或者单单是一个形容词——地中海、灭绝师太、班头、大金刚什么的。
小公主就是一个形容词。
外号在学生时代的作用很大，每回暗戳戳地说什么的时候，大家都能下地下党街头一样懂得对方的意有所指。
学生时代每个人都有小团体，姜宁原本以为自己除了和李嘉漾同班同学的点头之交外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直到——
李嘉漾某天喜欢上了宋乔阳，并展开了强烈的攻势。
每周五放学，姜宁和于然苒都会拉上泮子衡和宋乔阳去学校外的小吃街吃东西，然后一行人再摇摇晃晃、打打闹闹地回家。
照例是周五放学，姜宁和于然苒泮子衡走在前面吵吵闹闹拌嘴的时候，发现宋乔阳落后了他们仨好大一截。
姜宁回头看去，发现宋乔阳正埋头看着手机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姜宁喊了一声，宋乔阳便应声抬头，把手机收起跟了上来。可是几个人到美食街在卖烤冷面的小摊旁等着的时候，宋乔阳的手机又响了，宋乔阳又在看着手机。
于然苒悄声问泮子衡，“泮子，你们家宋乔阳这怎么了？”
“害。”泮子衡拿着一把羊肉串，抽出一根吃着正香，“小公主最近天天给宋乔阳发短信，喜欢他吧。”
姜宁睁大了眼睛，于然苒“哈？”了一声，惊掉了下巴。
“天天也太夸张了吧？”于然苒问道。
“今天问数学题，明天问物理题，后天还有化学题。”泮子衡不以为然，“问不了题还能问……你参加朗诵比赛吗？你参加运动会什么项目啊？班级合唱比赛我们唱什么歌好？”
“能问的多着呢。”泮子衡三两下又吃完了几根羊肉串，“宋乔阳也够可以的，他还一道一道认真给小公主解题，人家哪是要问他题啊。”
“我看小公主这不捅破最后一层纸，宋乔阳得永远装下去。”姜宁从泮子衡手里也拿出一根咬了下去，“没想到小公主还挺……”
姜宁一时找不到形容词。
“勇的。”于然苒接茬。
“对对对。”姜宁感慨道，“看不出来啊。”
宋乔阳长相姣好，会打篮球，成绩也好，性格也不急不躁，有女生喜欢确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姜宁也不是不知道宋乔阳追求者众多，她甚至还帮楼上一个班的女生递过情书，不甚遭到宋乔阳一顿冷眼，姜宁好说歹说发誓不再帮忙递情书了宋乔阳才原谅她。
姜宁原本以为小公主会像以前的那些女生一样，追着追着就没有下文了，直到小公主的攻势越发猛烈，甚至到了班上无人不知的程度。
“小公主这是要成为大女王的趋势啊。”于然苒看着跑到宋乔阳桌边问题目的李嘉漾，跟姜宁感慨道。
姜宁手撑着下巴，看戏似的偷听着后桌的青春爱情故事，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