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源距离——就是格林
时间:2022-01-23 07:58:21

  “帮纪盛祺还车碰到一起了呗。”
  “你们……”于然苒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你们现在没闹别扭了?”
  “有吗?”姜宁手一顿,随后接着拆开包装碗筷的塑封,“没有吧?我俩一直挺好的啊。”
  “真的?”
  “真的!”
  于然苒笑笑没再说话。
  菜快上齐的时候纪盛祺才姗姗来迟,来时怀里还抱着三瓶烧酒,“为了庆祝姜宁姐回来,喝一杯呗哥哥姐姐们。”
  “你们喝吧,我等会还要开车。”宋乔阳摆了摆手。
  “那我们四个喝,盛祺开酒。”泮子衡豪爽地拍了拍纪盛祺肩膀。
  纪盛祺笑嘻嘻地开了酒,“还是泮子哥捧我场!度数这么低的酒乔阳哥都不喝,真没劲。”
  于然苒忍不住拆穿了,“他啊,一口倒。咱就别为难宋乔阳了。”
  “一口倒?那岂不是比我还菜?”姜宁好奇。
  “是啊,之前我们一起吃饭,他喝几口就上头了,回回都是泮子把他送回去的。”于然苒把宋乔阳的那点事全抖落给姜宁了,“而且这家伙喝醉还不认账!自己全忘了。”
  “不是我说兄弟,你这还不如对外宣称自己酒精过敏,给你自己留点面子噻。”泮子衡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宋乔阳的肩膀。
  宋乔阳适时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怎么还没上菜?”
  大家笑得开心。
  菜很快就上齐了,五个人大快朵颐了一顿,席间聊着一些家常话。
  “其实自从高考前姜宁不来学校以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大学寒暑假也很少见到,只在群里说话,这会儿终于回来了。”泮子衡掰着手指头算着,“得有……得有十年了!好家伙,时间过得真快。”
  “就是,十年前我们还在读高中。”于然苒手搭在姜宁椅背上,“时间哗哗地就这么过去了。”
  “就是啊。”纪盛祺夹了一大块香菜牛肉,“ 我高中多青春洋溢啊,现在老了老了。”
  “你跟老字沾不上一点关系。”于然苒朝纪盛祺后脑勺一巴掌拍了过去,“这个年龄就说老,敢情你老一辈子?”
  纪盛祺吃痛得捂了捂自己的后脑勺,他可怜地看向众人求救,大家都看戏似地耸了耸肩。
  漂亮姐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纪盛祺赌气似的起身把椅子朝于然苒的反方向挪了挪。
  但也就挪了一厘米。
  事实证明姜宁酒量确实不行,一场饭吃完,人走路已经轻飘飘了。
  她挽着于然苒,说是挽,其实是想借力站稳。
  “姜宁也菜。”泮子衡摇了摇头。
  “就是就是。”纪盛祺赞同地点了点头。
  于然苒看向宋乔阳,心生一计,把姜宁推给了身后但宋乔阳,然后立马站远了一步,“你家离她近,送她回去吧。”
  站在身后的宋乔阳猝不及防地扶住姜宁,愣愣地点了点头。
  大家立马作鸟兽散,只留宋乔阳和姜宁在原地。
  姜宁皱眉,她朝着大家离去的方向空喊了几声,理所应当地没有人回答她。
  她疑惑地看向宋乔阳:“他们怎么这样?一溜烟地就走了,不接着去玩?”
  宋乔阳好笑道:“大概是谁都不想送酒鬼回家吧。”
  “酒鬼?你才酒鬼!”姜宁反驳道,“我没醉!”
  姜宁怕宋乔阳不相信,还往前蹦跶了几步。
  宋乔阳更加觉得好笑了,他不急不慢地跟在姜宁身后,“好好好,你没醉。”
  还在前面蹦跶的姜宁回过头来,“你车停在哪?”
  宋乔阳指了指方向,姜宁快速朝那个方向蹦过去。
  她还不忘回头炫耀,“看吧,我说了我没醉。”
  说完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宋乔阳无奈地在后面叮嘱道:“小心点!看路。”
  黑色SUV在滨江大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宋乔阳没开车灯,整个车厢暗暗的,只有车窗外的晃晃而过的路灯和大厦霓虹灯撒下的细微光亮照进车厢。
  宋乔阳连了蓝牙放了一期播客,标题叫山和我的心里叙事,主播邀请嘉宾讲述她攀登珠穆朗玛峰的故事。
  “宋乔阳。”姜宁轻飘飘的声音充斥着整个黑暗的空间。
  “嗯?”宋乔阳回应着。
  姜宁整个身子趴在车窗上,并没有看向宋乔阳。
  她的手略微伸向窗外,秋夜的凉风拂过手心,轻轻一握,凉意便消失了。
  “我们去爬雁山吧?”姜宁说。
  雁山是在市区南边的一座小山,位置不偏,是市民闲逛或者有氧锻炼的去处。
  宋乔阳确定姜宁是喝醉了,他好笑但也十分耐心地问着,“你确定?现在已经很晚了。”
  “嗯。”姜宁这才转过脸来看着宋乔阳,手依然抓着车窗。因为喝过酒,她整张脸红红的,小鹿般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夜晚爬山,多舒服啊。”
  姜宁以为宋乔阳信不过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腹,下巴略扬,“我能走直线!”
  宋乔阳确实信不过她没喝醉,不过他看到姜宁的反应还是扬了扬眉应允了,“好,听你的。”
  他在路口调转车头,车随即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第4章 
  车停在了山脚下。
  夜已经深了,整座山几乎没有人,偶尔有一两个夜跑的人跑过。雁山种了许多桂花树,现在是桂花花期的最后时刻。晚风轻轻吹拂,桂花香淡淡地弥散在空气里。
  宋乔阳带着姜宁走了一条青石阶小路,两侧草翠林深,路灯洒下昏黄的光为两人指引方向。
  四周静谧,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两人并排地爬着楼梯,偶有青苔满地的石阶,宋乔阳便伸手扶着姜宁防止他摔倒。好在石阶低矮,即便姜宁有些许喝醉,走起来也不费力。
  “有一次我写文章写累了,就跑到这来乱逛,发现了这条小路。”走在前面引路的宋乔阳说道。
  他发现姜宁走得不稳,想着是她醉意还没散去。他把手伸出去,却不知又想到什么,还是作罢把手放了下去。
  他停下了一会儿,等姜宁走过,便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后来我经常来这里,晚上一个人走走,很惬意。”宋乔阳继续刚才的话题。
  “是挺舒服的。秋天很舒服,秋夜就更舒服了。”姜宁回应道。
  “北京的秋天比雁城长。每年秋天我都会去香山看红叶。但是北京太大了,去一趟香山要很久,我就很少去。”姜宁停下来,回头看向身后的宋乔阳,“你知道郁达夫《故都的秋》吗?”
  宋乔阳也停下,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嗯……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姜宁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上爬,“我是到北京之后才明白的,北京的秋天真的很美。”
  “可是在北京,我只喜欢它的秋天。”
  宋乔阳没有说话,姜宁也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此刻脑袋一片混沌。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姜宁脑袋里像开了一扇大门,所有的思绪像飞鸟一样飞奔出去。
  爬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半山腰。那里有个观景平台,姜宁走过去,雁城的夜出现在眼前,山下一片星光点点。
  某栋居民楼亮着许多灯,此刻每户人家应该躺在沙发上在电视机屏幕传来的昏暗的光下昏昏欲睡了。商铺还亮着灯,店主大概会看着没有客人,便躺在店门口的躺椅上忘神地看着手机视频。
  姜宁感受着雁城熟悉的气息。
  “想什么呢?”宋乔阳走上前来,因为爬山得爬得有点热,他把风衣脱了下来单手拿着。
  “宋乔阳。”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姜宁走到旁边的石凳上,盘腿坐下。
  这回宋乔阳没有说话。
  “于然苒说我和你闹别扭。”姜宁歪了歪头。
  “有吗?”宋乔阳笑了,姜宁醉了讲话也东一句西一句的。
  “有啊!”姜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她又想了想,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没有。你对我很好,宋乔阳,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
  看到姜宁因为微醺而时不时晃动的脑袋,宋乔阳轻轻地笑了。
  他走到姜宁身边的石凳坐下,双手在两旁撑着,两条腿伸得长长地交叠在一起,他抬头看着山脚下一幢幢楼宇亮起的星光点点的灯。
  身边的姜宁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胳膊,宋乔阳侧头看过去,看着她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宋乔阳,你最近几年都干了什么?”
  这十年,两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后来,姜宁还是在北京,而宋乔阳去了国外。这几年两人不是没见过面,但也都是短暂的节假日里匆匆见过一面。
  姜宁一只手撑着下巴,似乎做好听一个很长的故事的准备了。
  “在上海读了四年书,然后去英国读了博,再去……”宋乔阳视线重新看向远方,“再到大学教书,教到了现在。”
  “没啦?”姜宁显然是不满意,一个人的十年就用这么寥寥的几句话概括了。
  “没了。这几年我一直是读书、做研究然后教学生。”宋乔阳看向姜宁,“很无聊对吧?”
  “不啊。”姜宁身体坐直了,“这很有趣很厉害,教授。”
  姜宁宽慰地拍了拍宋乔阳的肩膀。
  宋乔阳笑了笑,却也不忘指正,“是副教授。”
  姜宁朝宋乔阳翻白眼,她觉得宋乔阳也太正经了点,她正夸他呢!
  “在英国读书的那个学校有个非常有名的钟楼,据说是全世界最高的一座钟楼。传说学校钟楼敲钟钟响的时候,如果你恰好从底下经过,那么会考试不及格。有一回我和室友恰好在钟响的时候从钟楼底下经过,我们俩刚好下一周有一个很重要很难的考试。”宋乔阳努力回想着过去的一些趣事。
  “那然后呢?”
  “室友一副完蛋了的表情看着我,然后他立马拉着我跑回宿舍,我们洗了个大澡,说是要洗去身上的霉运和诅咒。然后他拉着我熬了好几个大夜复习功课。”
  “你也信了?”姜宁哈哈大笑,“那后来你们过了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宋乔阳挠了挠后脖颈,“我们都过了,甚至考得都非常好。但从此以后,我们要么绕路走,要么掐着表,快整点的时候都是跑着经过。”
  那一晚宋乔阳讲了许多留学时候的事情。
  比如可爱的老顽童教授、看不完的文献、当地不好吃的吃食、总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还有因为看了《海边的曼切斯特》而去曼切斯特玩了一圈,虽然电影里的曼切斯特在美国。
  “你在北京过得怎么样?”宋乔阳问姜宁。
  “嗯……”姜宁支吾了起来,“我在北京就……上班下班上班下班。”
  宋乔阳笑了,“你这可不公平。”
  “真的!”姜宁狡辩道,“我就闲暇时偶尔去看个展、健个身什么的。对了,我这几年还练了拳击,以后有什么事,姐罩着着你。”
  姜宁还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宋乔阳看着有一刻恍惚,眼前自信拍着胸脯的姜宁似乎与儿时的姜宁无限重合。
  小时候,姜宁总是喜欢探险,带着宋乔阳爬过一个又一个墙角,去到一个又一个宋乔阳从未去过的地方。
  他们有时会去抓虫子,有时又会摘树上乱七八糟的果子。
  那会儿姜宁经常胆大地带着宋乔阳溜出大院,去河边,去小树林,去山坡。
  那时候宋乔阳总会胆战心惊地想要劝阻姜宁,这时候姜宁总会自信地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吧,我带着你。”
  看着眼前略带些醉意地姜宁,宋乔阳觉得,那个自由自在,可爱张扬的姜宁似乎又回来了。
  “然后我做错了一件事,”姜宁这时抬头朝宋乔阳笑嘻嘻,“我就逃回来了。”
  “后来有人给我指点迷津,我就决定回来了。”姜宁突然有些落寞,但她仍然笑着,“宋乔阳,以后记得多找我玩。”
  宋乔阳顿了顿,她没有问姜宁做错了什么事。他做着这几年他最习以为常的事——等待,等待姜宁自己对他说出口,等待着姜宁打开心扉。
  于是宋乔阳只是抿着嘴,眼睛映着柔和的月光看向姜宁,笑着点了点头,“我以后天天去找你玩。”
  夜彻底深了,周围静悄悄的,偶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伴着两人的絮叨声。
  宋乔阳认真地讲着过去的一些事,当姜宁提出一些疑问时,他也一字一句地回答着。
  姜宁讲着自己的故事的时候,宋乔阳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发出一些笑声给予回应。
  山底下居民楼和商铺只剩下一点点星光了,大家都进入了梦乡,明亮的月挂在高空,仔细看能看到月球大大小小的陨坑。
  醉意似乎已散,但姜宁是熬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此时姜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姜国斌,姜宁的爸爸。
  姜宁接下电话,姜国斌在问姜宁在哪,什么时候回家。姜宁咿咿呀呀地回应着。
  最后姜宁回着“快回了快回了”便挂了电话。
  “我们回家吧?”宋乔阳偏头看向姜宁。
  “走走走。”打哈欠打出了眼泪,姜宁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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