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抬起手蹭了蹭鼻尖，漫不经心回答道：“没干啥，瞎忙呗。不是您叫我回来的吗？我哪敢不回？”
听到这句话，江锋合上书本，习惯性地食指交叉，大拇指抵住下巴，直视着江南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你真这么听我话，当年你哥也不用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了。”
要命，又翻旧帐——江南最烦他老爸这一点，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点燃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您怎么每次见面都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跟长辈就是这么说话的？”江锋一向严肃苛刻，对江南尤其如此，见他没大没小，忍不住又要责骂。
江南自知理亏，声音也低了下去：“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和您说话。不过爸，咱能别吵吗？我今天来就想心平气和地问您点事儿，问完我就走。”
见他声音软了下去，江锋的态度也缓和起来：“问吧，问完咱们去吃饭，别让大家久等了。”
“当年刘叔叔的死是哪个派出所鉴定和受理的，您还有印象吗？”
江锋一愣，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件事，马上变得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别人跟你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我一直以为刘叔叔是因救我而死，直到前几天碰到他的一个故人……我怀疑刘叔叔的死另有隐情。”
“你对刘叔叔的死一直无法释怀这我理解，但他的死因是警察亲自鉴定的，你一个老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又拿什么证据去怀疑？多大了，做事还不懂得考虑后果和影响吗？”
“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只是提出我的怀疑，您就给我安上一个不计后果的罪名，有您这么看自己孩子的吗？”江南气得浑身发抖，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
江南的失态江锋看在眼里，他也不急着去打断，直到他慢慢平静下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我这也是为你好，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家警察亲眼所见，不比你道听途说来得实在？”
“可是……”
江南还没「可是」个所以然出来，就被江锋打断了：“哪来的那么多可是？刘叔叔是你的救命恩人，当年要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你。如果他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我们会坐视不管吗？”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当时明明听到了枪声，不会只是一场真人CS……”
“够了江南，你想太多了，这事到此为止吧。”江锋的声音徒然冷下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度。
江南错愕地看着他：“为什么？”
“只要你还是我江锋的儿子，我就不允许你冒一丁点儿风险。”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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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8章 、家宴
——忙着给您找了个儿媳妇——
江南刚想反驳，被江母的喊叫声打断了：“老江，小南，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聊不行吗？饭菜都凉了！”
江南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江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向上划动了几下，找到要找的人拨了过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那人了。
餐厅里灯火通明，十盘荤素搭配齐全的菜肴整整齐齐地摆在可容纳十二人共同进餐的长方形餐桌上。
每个人的碗里盛满了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旁边还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的奶白鱼汤。那汤正冒着香气，勾得人食欲满满。
江父靠着江母坐下，另一边则是江南他们三个小辈，靠近厨房的位置预留了一个可随时上菜撤菜的空位，两位厨师阿姨正恭恭敬敬地垂首侍立着。
江母抬眼看向厨师：“你俩也一起坐下用饭吧。”两位阿姨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表示使不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江母心知他们不自在，便也不再勉强。
“开吃吧，饭菜都要凉了。萌萌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江锋微笑着发了话，十分慈爱地看着苏栩萌。
“好的江叔，不用管我，我不会客气的。”苏栩萌笑眯眯地回答，说完赶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鱼汤放进嘴里，轻轻抿着咽了下去，动作十分斯文。
破天荒第一次，江南居然从她的动作里看出几分淑女的意味来，他在心里「噗哧」一声乐了。
可碍于江父江母在，到底没能笑出声来，不过憋笑憋得挺难受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一切被苏栩萌看在眼里，她在桌下狠狠地踩了江南一脚，江南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啊」了一声。
“坐下，吃饭都不老实吗？”江父低声训斥，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那个……刚有只蟑螂爬过脚背……”江南痛得嘴歪了一下，心想这小女子真够狠的，当年幸好拒绝了她。
此话一出，江朝温声软语地打趣道：“看来我们家老二很受欢迎啊，这么多人，蟑螂独独和你打了个招呼。终究是你回来太少了，连蟑螂都在想你呀。”
见江朝开了口，江父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狠狠瞪了江南一眼，低头拿起碗筷开吃起来。
江锋平时威严惯了，小辈们都有些怕他，见他坐在那里，大家都有些拘谨，一时间都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餐具的声音。
江母轻咳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苏栩萌，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萌萌，这次回国还出去吗？”
苏栩萌见问，快速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放下碗筷认真地回答道：“不了。当年选择留学，就是为了把国外心理学的先进理念和思想学到手之后再带回国，这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在国内去慢慢摸索实践了。”
江锋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看向苏栩萌时眼里满是赞许：“江叔就喜欢你们这种一边仰望星空、一边脚踏实地的年轻人，有什么江叔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苏栩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谢谢江叔！有您这句话，将来若是要开个人门诊，就不愁找不到好地段了。”
“医院都够你忙的吧？怎么还想起开个人门诊了？”
江南给苏栩萌盛了一碗汤，递给她的时候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一放假我和你妈连你的人影都见不着？”
江父向来冷静自持，可对上江南却总是压不住自己的火气：明明是一块经商的好材料，偏偏要去当什么老师，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说到底，江朝和江南两兄弟，反而是江南更像他。虽说有些年少肆意，但他勇敢果断，性格张扬外放，不会过分自负，更不会限于自怨自艾的境地——这是心思细腻敏感的江朝没法比的。
江父对江南的过分挑剔，说「爱之深责之切」也对，说是「恨铁不成钢」也使得，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太清楚。
“忙着给您找了个儿媳妇，不好吗？”江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驳道。
闻听此言，江朝和苏栩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江父则是习惯性地一皱眉，唯独江母满脸写着不可置信，话语先于思考冒了出来：“你认真的？”
实在是听了太多次他有女朋友了，可却从没见他带回来一个，江母便从最初的惊喜发展到后来的平淡，再到现如今的不相信。
江南回了她一个郑重其事的点头，江母一下子就来劲了：“快跟我说说，你「女」朋友男的女的？多大了？做什么的？你俩交往多久了？见过对方父母了吗？啥时候带回来让我们也见见？”
江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江母语出惊人的连环追问。
江母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竟然口不择言起来，难怪对面三小只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赶忙闭了嘴。
不过这能怪她吗？整天被那帮姐妹们絮叨来絮叨去，说得还振振有词的：“像你们家江南这种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要钱也有钱的好男儿，都到了二十五六了，还没谈个正经的女朋友，肯定有什么问题！依我们看呐，不是心理问题，就是他喜欢的说不定是个男的……”
一开始她还恼羞成怒地反驳，渐渐的絮叨多了，心里也开始发起愁来：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兄弟情，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嘛，只是这种事若真的发生在江南身上，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有问题的江南：“……”实在没想到周女士的脑洞快赶上苏栩萌了！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刘若英的《为爱痴狂》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江南和母亲的二脸无语。
苏栩萌赶紧拿出手机一看，是领导打过来的，她跟江父江母道了声「抱歉」，拉开椅子离开餐桌去接电话。
她的电话还没接完，江南的电话也响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但看起来非常熟悉。他压下了一遇到陌生电话就挂断的条件反射，按了接听键：“喂？”
“您好，这里是清安医院，请问您对我们这段时间来的服务还满意吗？”一个好听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满意啊！”江南随口答道，他对医院还有满意度回访这点有些意外。
“非常感谢您的好评，您的满意是我们服务的最大动力。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您造成的困扰再次表示歉意，谢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等等，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尽管一头雾水，他还是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及时打断了对方的标准服务用语。
什么困扰？难道车晓出事了？
一想到这儿，江南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显然是没有想到客户居然不知情，于是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经过，听得江南满脸黑线。
“你说病人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大概半个小时前……”电话里的女生还想说什么，被江南急促地打断了：“好的，我知道了，那先这样。”他没等对方说结束语就挂了电话。
“爸、妈、大哥，抱歉，临时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们吃到最后了。”
江父没有吭声，江母看他一脸焦急，有点担心地问他：“病人是你朋友吧？没啥大事吧？”
“没事，放心吧，有事电话联系。”
江南一回来，江朝就从苏栩萌嘴里了解到他有个很重要的朋友还在清安医院，赶紧催促他道：“快走吧，办事要紧。”
他正要走，迎面碰上接完电话回来的苏栩萌。
一看他要走，苏栩萌赶忙拉住他：“站这里等我一会，我们一起走。”
她匆忙走进去跟江南父母他们打了声招呼，也跟着走了出来。
“你吃完再走不迟啊，怎么也提前走了？”江南边走边问苏栩萌。
“陈主任打来的，VIP病房进了小偷，你女朋友又提前出院，这要是一个投诉下来，他年终奖就没了，还不把那个铁公鸡急死？他让我回去复盘写检讨呢！”
苏栩萌有点忿忿的，实在是想起陈主任的泫然欲泣样就有点火大。
“那你告诉他，他刚刚打断了VIP和你很重要的烛光晚餐，让他明天坐等投诉吧！”
苏栩萌：“！！”
好好的一顿家宴，就这么被中途打断了。
——
车晓刚到宿舍，正准备收拾房间，就接到了江南打来的电话。
“这会儿你不是在吃饭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她抬高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收拾一边和江南通话。
“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办理出院手续吗？怎么先走了？”江南的语气里带了些责备，更多的则是担心和不安。
车晓当时破译出了全部名单，一时兴奋不已，只想着赶快出院，想个什么法子把名单递交到公安局去，早忘了他们的约定了。
她想着等收拾好了再打给江南，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知道她出院了。
“正想着忙完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你的电话就来了。”车晓温声细语地安慰他。
“对了，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要跟你说……”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他俩同时开了口。
“见了再说……”江南不容拒绝地说。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很想你。”语气里满是柔情蜜意，听得车晓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好。”她对着话筒微笑着说。
夜幕厚重地笼罩着大地，天边挂着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飞虫在路灯下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想要远离光源，可又忍不住了要去接近。
车晓站在路灯下，灯光斜斜地铺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了一层奶白的光晕。
不远处朝她开来的车子灯光太亮了，她忍不住微仰起头眯了眯眼睛，露出了散乱在脖颈上被汗水打湿的碎发，有几分朦胧，又有几分性感。
她看着江南在她5米处踩了刹车，看着他干脆利落地把车停靠在路边的车位里，看着他动作优美地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黑暗中走到路灯营造的光明里，带着满身的清辉，潇洒极了，也好看极了。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刚想打声招呼，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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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居
——你搬去我那里吧——
车晓本能地想要挣开，发现江南搂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一松开，她就会离开他一样。她笑了笑，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回应了他的拥抱。
“你……唔……”刚想问他「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带着7月的火热，堵住了她所有的问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