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慧漫不经心走着,再一次感叹自己有眼无珠,这陆安宁的段位明明比温鸣柯高多了,自己竟然觉得她弱,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未几,三人进偏厅,沈晚意示意陆安宁重述一遍事情经过,而后望着许光慧,“你也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不怕,说你想说的,万事有我。”
徐锐之捏了捏她的掌心,轻声细语安抚着。
许光慧点点头,“没错,陆小姐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老太太,您听到了吧?”
陆绍生瞬间腰杆挺拔,理直气壮了,站起来指着许光慧的鼻子,“她承认打人了!”
徐锐之上前挡在许光慧面前,脸上无一丝笑意,但依旧克制守礼,“陆伯伯,您自重,今日是我奶奶生日,别吓到老人家。”
“哼,我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冤枉她!”
陆绍生拂袖,非常不满意徐锐之光明正大偏袒过错方。
“吵什么?”
沈晚意放下茶盏,“绍生,我方才说过徐家处事研究有理有据,你们小宁真受了委屈,我们光慧真的做错事,那我这老太婆隔日亲自登门赔礼道歉,这样处理你觉得怎么样?”
陆绍生方安稳坐下,赔笑着,“老太太,严重了严重了,我们小宁哪敢受如此大礼?就让许小姐当众到个歉就好了,年轻人嘛,难免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动手了。”
“啰哩吧嗦讲这么多干嘛?心虚啊,先让我堂嫂说完啊!”
徐毓之真的看不下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来声大有理这一套。
“毓之!”徐家老二冷冷刮了一眼小女儿,示意她闭嘴。
“绍生,你先别激动。”
一直沉默的徐钟卿也出声了,“我方才只听了你家小宁的话,现在公平起见,也该给我儿媳妇解释的机会。”
阮欢见丈夫自进来伊始便沉默不语,以为他听信了陆家父女的话,觉得光慧无故打人,会对她印象更差,现在见他当众承认了光慧是儿媳妇,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得到徐钟卿的指示,许光慧继续被打断的话,“我在走廊上碰到陆小姐,她让我离开徐家,说我不应该再回来,我配不上徐锐之,我就跟她辩驳几句,揭穿陆小姐喜欢锐之的事情,她恼羞成怒动手打我,我打了回去,正当防卫而已。”
“你撒谎!”
陆安宁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许光慧,“许小姐,你颠倒是非的能力真让我刮目相看!做人怎能如此没有底线?”
许光慧耸耸肩,“撒谎的是你啊陆小姐,你竟然跟我谈底线?”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撒谎?”陆安宁咬死对方是过错方。
“我就是证据。”徐锐之见事态发酵得差不多,也达到目的,遂将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说了出来。
陆安宁低头望着地面,脸色煞白,紧紧咬住下唇,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
“你跟她是一对的,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真话,而不是偏袒她?”
陆绍生对徐锐之的证词嗤之以鼻。
“那个,我也在场,我能证明堂哥说的是真话。”
徐敬之举手。
“嘿嘿,不好意思,我也在场,陆家小妹妹派头很足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徐家长孙媳妇。”
徐浺之也举手。
“你……你们!你们全都是一伙的!”
陆绍生气结,难道事发徐家,他真的奈何不了他们?
事已至此,许光慧无奈叹气,这就是个罗生门,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呢。
“啧,陆家伯伯,你这什么强盗逻辑?懂不懂民法典?谁质疑谁举证,你们既然质疑我堂嫂撒谎,那就拿出证据来啊!”
徐毓之职业病犯了,瞬间化身许光慧的代理律师。
陆安宁抬头,眼中带泪,楚楚可怜极了,完美演绎弱小无助但可怜的小白莲形象,“我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好吧,既然你们拿不出证据,那我方就勉为其难替你搜罗证据,我大堂哥和我们三兄妹都刚好在争执现场,这是人证,物证也有,别着急哈。”
她翻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你不应该回来的!当初你觉得徐家没有利用价值了,就头也不回离开,今日就不应该再踏进这里一步……”
徐毓之掐断录音,望着脸色骤变的陆安宁,“你还要听下去吗?”
谁能知道当时觉得好玩才录的音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她真的是个绝世天才大律师!
徐毓之自我陶醉着。
“阿宁你……”
人证物证俱全,陆绍生再也无法反驳,只能震惊地瞪着小女儿,原来颠倒是非的人是自己!
如果放在以前,自家女儿在徐家受委屈,以俩家的交情,他轻拿轻放就过去了,可是在儿子升迁的事上,徐家并没有支持陆家,反而把票投给了死对头李家,他心中恼恨,才借着女儿被打的事揪着徐家不放的。
他以为自己占理,完全没有顾忌徐家,现在可把人全得罪完了!
沈晚意转头,轻飘飘撇了一眼陆家父女,“绍生,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陆绍生擦擦额头冒出来的汗,脸皮僵硬,肌肉不自觉抖动着,想扯出一个笑,却完全笑不出来,“是……是!老太太,真对不起了,瞧我这个做父亲的,一时心急没弄清楚事情!”
“绍生,你家女儿不懂事,你管教不了,我今日就仗着年岁大,脸皮厚,替你管教管教!”
沈晚意面无表情,素来温和慈祥的眼睛此刻全是冷意,“我们徐家没有你们陆家迂腐,不需要你们父女俩登门赔礼,好好低头跟我们家阿慧道个歉就行了。”
被揭穿真相的陆安宁纹丝不动,破罐子破摔,凭什么她要给那个贱人道歉?
凭什么?
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阿宁,你在干嘛?”
陆绍生简直无地自容,暗暗扯了扯女儿的手,“快跟许小姐道歉!”
“哼!”陆安宁冷笑一声,抬头狠狠盯着许光慧,“凭什么我要道歉?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当初都离开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明明是我先认识徐锐之的,她凭什么一回来就抢走他?”
“啪!”陆绍生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过去,想打死这个不嫌丢人的女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太太,我实在没脸待下去了,我带这孽障回家修理……”
“陆叔叔,别急,还有件事我没告诉您呢。”
徐锐之出声制止想走的陆绍生,“也是您这个好女儿干的事。”
事情已经澄清,徐家众人以为帷幕就算落下了,陆家小女儿不懂事,但俩家交情还在,不应深究,轻拿轻放就翻篇了。
听闻此话,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遂都面面相觑,等待徐锐之道出真相。
作者有话说:
群戏,一堆人-(徐大伯一个孩子,是徐锐之;徐二伯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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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7章
——前嫌冰息——
“温鸣柯,您知道吧,您的外甥女,光慧的同事,您外甥女为了污蔑我们光慧,将她从公司赶走,与您女儿联手炮制了一出抹黑徐家和光慧的帖子,这帖子我还留着呢,您可以欣赏下您女儿的文采。”徐锐之点开手机,翻出那个帖子的截图,递给陆绍生。
“当初查到您女儿头上,没把她供出去,也没跟您老陆家算账,是因为还顾忌两家交情,没想到您女儿死性不改,今日不顾礼节大闹我奶奶的寿宴上,还再次陷害我未婚妻,显然是没把我们徐家放在眼里,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了,那就一起清算吧。”
徐钟卿也拿过手机看了截图,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用词,额角青筋直跳,怒摔了手中的茶盏,“你老陆家好样的!欺负人欺负到徐家头上来了,是以为徐家没人了吗?”
陶瓷杯在脚边炸裂,茶水混杂着碎瓷片溅到裤腿上,陆绍生瑟缩了一下,受辱至此,却没有立场生气,强忍着屈辱,低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确实我们陆家不对,对不起……”
“绍生,看在你爸和我丈夫的交情上,今儿我让你们好好走出徐家的大门,走吧,回去跟你老头汇报汇报。”
事情闹了这么久,沈晚意也乏了,下逐客令。
“是是……”陆绍生如获大赦,赶紧扯着女儿的手臂,逃离徐家,这个让他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的地方。
“只是走出去后,下次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晚意轻飘飘补充着,这是不善罢甘休意思。
陆绍生脚步一顿,头也不敢回,灰溜溜走了。
外人一走,剩下徐家人,一直对外御敌完毕,便到了内部清算的时候了。
“好小子们,竟还联合起来,整了一出瓮中抓鳖的好戏!够滑头!”
沈晚意伸出指头一一点着这几个小兔崽子们,语气严肃。
徐毓之蹭上去,抱住奶奶的手臂,轻轻晃了晃,撒娇卖乖,“哎呀,奶奶……我们哪有这样我们兄妹几个一向是正直好青年!如果不是他们陆家贼喊捉贼,自己亲手递了把柄过来,我们也不会放任事态发酵,在他们无理取闹到了巅峰才放出证据来啊。”
“铁蛋说得没错,奶奶,您方才看到陆家父女的嘴脸了,颠倒黑白一把好手,撒谎泼脏水都不带心虚的,还理直气壮质疑我们几兄弟的话,这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啊,这人品也不是一般的差啊,如果不是铁蛋机智,提前录了音,堂嫂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徐浺之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与妹妹站在统一阵线。
沈晚意拍拍小孙女的头,脸上的严肃绷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来,“是是,多亏我们家小机灵鬼,我们徐家才不被人讹了去。”
思及陆家父女,她脸上的笑意就淡了,深深叹了一口气,颇为落寞,“你们父亲尸骨未寒呢,人就蹬鼻子上脸来了,我看徐陆两家的交情也差不多到头啰。”
欲壑难填啊,再好的交情也逃不过利益的侵蚀。
“奶奶,爸,二叔,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以至俩家有了罅隙。”
徐锐之愧疚。
春节期间的相亲就是个错误,虽然他当天晚上就与陆安宁说清楚了,但也许语气比较委婉,没有一举歼灭她的恋慕滤镜,甚至助长了她的痴心妄想,手段频出,不仅连累了光慧,还搅和了奶奶的八十大寿。
“跟你没关系,不必自责。他们老陆家靠你们爷爷相助,才从泥淖里得势,可以说没有你爷爷就没有他们陆家现在的风光,但久负大恩必成仇,相信你们也懂得这个道理,我们徐家虽对他们有恩,也不图什么回报,但也同时提醒着他们陆家过去的屈辱史,所以现在抓住机会就想打压我们徐家,试图抹掉过往呢。”
“太过分了!他们陆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徐毓之义愤填膺,被这等骚操作气得不行。
徐浺之很看不起妹妹咬牙切齿的模样,瞬间翻脸,统一阵线完全垮掉,“呲,这就你见识少了吧?暴发户还怕别人说自己没文化呢,他们陆家不就是泥腿子暴发户?”
“臭二狗!有本事说清楚,谁见识少?”
“丑铁蛋,是你是你就是你,见识确实少!”
兄妹俩又互相掐了起来,窝里讧,徐钟卿瞟了一眼弟弟徐恩卿,他立马拿出严父的威严,一手揪着一个耳朵,顺时针又逆时针转了起来,“嗯?”
“爸!爸!疼疼疼……”
俩兄妹瞬间被镇压,乖乖求饶。
弟弟清场,徐钟卿颇为满意,环视在场的年轻一辈,“陆家不仁不义,这种交情我们徐家不要也罢,我们徐家家族尚且鼎盛,他们就已经不懂感恩,一旦徐家真的发生什么不测,别指望他们能帮忙,不落井下石都算好的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凭关系走天下的时代了,我们徐家也该顺势而为,做出改变了,徐家凭真材实料说话,子孙不拘行业,但唯有一点要紧急,必须做到行业顶尖,才不负列祖列宗!”
沈晚意拿起手帕,摁了下嘴角,点头认同,“钟卿说得不错,子孙自强不息,才是一个家一个国传承不绝、繁荣昌盛的根本。我们家与陆家的交情就止于你爷爷这一代吧。”
说到这,望着站在人群后的许光慧,招了招手,“阿慧,到奶奶跟前来。”
许光慧自说完事情经过后便退到一旁,保持沉默,这是徐家人的主场,而且关系到两个家族的较量,以她尴尬的身份,确实没有说话的份,是以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徐家人到底信不信自己,她无所谓,她都接受。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徐家人自上而下、明里暗里、言里言外都在维护她,真的接纳了她,把她当做徐家一份子。
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一生中都在追求一个家,家里有人无条件支持她,在她受欺负时替她撑腰,无奈她亲缘薄,始终求而不得,早已不抱希望,却在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她不仅仅得到了爱情,还重新回归徐家,而这一切美好全来源于徐锐之。
许光慧下意识偏头去看那个对自己说万事有他的高大男人,眼里是不自知的全然信赖。
徐锐之回应她的视线,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奶奶身边。
她心里安宁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沈晚意身边,低声唤了一声奶奶,沈晚意应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许光慧摇摇头,眼里抑制不住漫上水光,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哭,怕人笑话,只得咬着唇,硬生生忍着,忍得眼珠子都起了红血丝。
沈晚意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子孙后辈,“你们这么多年,是不是都以为阿慧当年是主动抛弃我和你们爷爷,头也不回就走了,一走就是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