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引诱——步月颜
时间:2022-01-23 09:05:23

  声音冷冷的,与方才的温柔外向判若两人。
  沈君牧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乔雅也没耐心与他在这里猜谜,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我和鹿鹿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这次他有所反应,很轻地点了点头,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刚才她们聊天的内容,眼神一下从刚才的淡漠平和变得狠厉起来。
  因为职业的关系,乔雅对人微情绪的观察十分敏锐。她看着沈君牧那不算明显的情绪转变,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动声色地往身后撇了一眼,随即冲沈君牧道:“聊聊?”
  虽然感情的事她不便插手,但现在因为方于渊那下作的擅作主张,已经将这件本来十分简单的三角恋变得复杂起来。
  沈君牧听着她的提议,思考了两秒,没有应答,身体却直接往电梯走去,算是给了答复。
  *
  鹿溪从沈君牧家回到自己的家里,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大屋子,第一次觉得这屋子空旷安静地吓人。
  她很想不管不顾地冲回家,躲进家的港湾里慢慢舔舐伤口。但她知道,现在的她不能回去。
  虽然乔雅安慰的话她可以接受,可心底对这件事的抗拒依然存在。她看着玄关处那落地镜里自己穿着白裙子的模样,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她的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方于渊的那句阴冷的低语:“鹿鹿,可是你先勾。引我的。”
  “鹿鹿,可是你先勾。引我的。”
  “是你……”
  “先勾。引……”
  那些字眼就像魔鬼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响起、回荡,让她越发的窒息,痛苦,甚至想要毁灭。
  鹿溪地眼神倏地一变,拖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冲进房间随手拿了一套居家服,又转身冲进卫生间里。
  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身上的白裙,只觉得自己好脏。
  那一遍遍“勾。引”的字眼无比在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鹿溪怪叫了一声,将白裙连扯带拉地脱掉,重重地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捂着脑袋,崩溃地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藏在双膝之间。
  她很努力地想要回忆点什么,只要一点,哪怕是一个自己拒绝方于渊的画面都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一个拥抱的画面都没有。
  她无法接受方于渊口中的那件事,更无法接受那件事竟是在自己的引。诱下发生的。
  她没有那段与方于渊发。生。关。系的任何记忆,连身体对此都没有任何的感觉,她甚至试图在百。度上找到问题的答案,可那些人说的感觉她都没有。
  她又想起那一年的夏天,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也没有人在乎她说过的话,那么多曾经与她笑脸相对的人彻底变了一副嘴脸,冲着她骂着各种难听的字眼。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鹿溪觉得自己快疯了。
  报。警吗?
  鹿溪的脑子里浮现出这个问题。
  她忽然想起,高中时自己与哥哥因为一个少女被杀案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那是一名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被性。侵杀害的案件,犯人被抓到之后发现身上竟还背着好几起强。奸案。
  鹿溪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当下表示不解。不理解为何之前的受害者不去报警,让犯人伏法,这样也不会有后来的杀人案发生。
  可哥哥鹿鸣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他认为每一位受害者都拥有报。警或不报。警的权利,受害者可以选择勇敢面对施暴者。但也可以有第二第三种选择,旁人不应该将自己身为旁观者的正义感强加在受害者的身上。
  鹿溪骂鹿鸣这是助纣为虐,鹿鸣却说她只关注施暴者是否被抓,而没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
  最后还是妈妈出面打了圆场,可不服输的鹿溪又问了鹿鸣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受害者是我的话,哥哥是希望我忍气吞声还是为民除害。”
  那天听到这个问题后的鹿鸣脸上的表情十分骇人,直到现在鹿溪都清楚记得鹿鸣那时的脸色。
  那张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眼角凛着寒光,眉目之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他的嘴角虽然勾着一抹很淡的笑意,却让人只觉得不寒而栗。
  他盯着鹿溪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会杀了他。”
  从此,这个话题,谁都不敢在鹿家提及。
  现在,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鹿溪根本不敢想,如果让哥哥知道方于渊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花洒里的水温渐渐变高,没过一会儿,整个卫生间里都被雾气萦绕。
  鹿溪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花洒下。
  平日里鹿溪是最怕烫的,水温哪怕只要高一些,她都会烫得叫喳喳。可今天,她像是感受不到温度一般,站在花洒下,不断地拿着浴球刷着身体,像是想要把什么东西一起洗掉一般。
  最后,直到皮肤变得通红,花洒中的水都变得凉丝丝的,鹿溪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洗掉它,洗掉它,只要用力就一定可以洗掉它……
  鹿溪觉得身上乃至灵魂都泛着一种肮脏的味道,她仿佛是没有感情机器人一般,机械地揉搓着身上的每个部位。
  但浴球的柔软让鹿溪觉得无论怎么搓洗都无法干净,她的目光在四周环绕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定地落在几个月前乔雅给她买的洗澡刷上。那个洗澡刷她只用过一次,觉得刷头有点硬,就没在用了。
  鹿溪一把扔掉手里的浴球,伸手拿起那洗澡刷,曾经感觉的不适刺痛在这一刻完全变了一个感受。
  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这样就能把一切都洗掉了吧……
  鹿溪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向她说着,好像咒语一般,一遍遍,充满了魔力。
  她手中的力道也在那声音的蛊惑下,一点点的,不断加重,加重……
  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鹿鹿!”
  乔雅看到站在花洒下手里不断搓着泛红身体的鹿溪,瞳孔里满是震惊,伸手一把拿起挂在那的浴巾,一个健步冲上前,把花洒一关,同时将她手里的洗澡刷一把夺过,扔到角落,然后把她的身体完全地裹在浴巾里。
  鹿溪整个人湿漉漉的,在这盛夏,身体却冰冷得厉害。
  她目目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乔雅,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的,萌萌的,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乔雅,我要洗澡,只要洗干净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说着,便转头,开始寻找那被乔雅扔掉的洗澡刷。
  乔雅红着眼,双手扶着鹿溪的脸颊,将她的脑袋固定住,让她看着自己,“鹿溪,你已经洗的很干净了。你乖,听话,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可鹿溪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乔雅,声音微微颤抖着,“不够,还不够……方于渊说,说是我勾引他的……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很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什么,可什么都不记得……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他们说……他们说第一次发生过什么的话,一定会有感觉的,我怎么会没感觉呢?”
  她的目光涣散,像是在说与方于渊的事,却又更像是沉溺在另一个世界中无法自拔。
  “乔雅,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真的是荡。妇,才会没感觉……对,就像她们说的一样,我就是荡。妇,我明明不喜欢他,只当他是哥哥啊,我怎么就去勾。引他了呢。”
  “乔雅,乔雅,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是个坏女人,才会去勾。引那些明明自己不喜欢的人,或者说只要是男人,我就……”
  “鹿溪!”乔雅再也听不下去鹿溪口中的自我贬损,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制止她沉沦在自我贬低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乔雅后悔了,她不应该离开,不应该放任鹿溪一个人呆着。她明明知道曾经发生过的那件事对鹿溪的影响有多大,她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鹿溪会放下。
  可原来,鹿溪只是不去触碰那道伤疤,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罢了。
  鹿溪被她的这声大喝吓了一跳,完全木在了原地。
  乔雅伸手捋了捋她额前湿漉漉的刘海,柔声细语地安抚着鹿溪,“鹿鹿,你乖,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鹿溪怔怔地望着乔雅,直到看到乔雅不知什么时候也与自己一般哭成泪人,再也绷不住情绪,卸下了最后的伪装,放声大哭。
  “乔雅,乔雅,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57章 
  “哟,方大老板,您终于舍得来了。”
  乔雅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鹿溪安抚睡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迎面就碰上那被她电话急call喊来的方于渊。
  方于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乔雅,听着她口中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间门上。
  在电话里,乔雅已经将鹿溪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他如何也想不到,那件事会给鹿溪带来如此大的冲击,他以为……
  他眼帘微微下垂,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状。
  他要的只是让鹿溪能留在自己的身边罢了,从头到尾,他都没真的想伤害他。
  方于渊的沉默让乔雅的冷嘲热讽仿佛打在了一股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杀伤力,让她十分不爽。她不再说话,瞪了方于渊一眼,抬脚往客厅走去。
  方于渊沉默看向地面,也走进了客厅。
  一进客厅,就感觉到一个人影从阳台的角落走了进来。
  方于渊抬眼,看到来人,脸色瞬间一沉。
  是沈君牧。
  沈君牧看到他,表情也很难看,双眸里迸发着想要杀人的目光。
  乔雅此刻没空理会他二人之间的“恩怨”,身形一转,脚下一跨,站在他们两人目光交汇的正中央。她双手交叉至胸前,面朝着方于渊,语气冷漠:“方于渊,我问你,昨天晚上你跟鹿溪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方于渊听到问话,立刻收回与沈君牧的仇恨目光,转头看向鹿溪房间的方向,薄唇紧抿,看起来一副拒绝回答问题的样子。
  乔雅却不打算放过她,这件事她今天一定要搞清楚。
  本来她就打算去找方于渊的,但在去找他的路上,忽然心慌的不行,给鹿溪打电话又打不通。强烈的第六感让她直接折返回了鹿溪的家中,就正巧碰上了卫生间里的那一幕。
  好在,她及时赶了回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回,那么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乔雅眼神一冷过,脚下向方于渊的方向又踏了一步,身形向他逼近,厉声又问了一遍:“昨天晚上,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方于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因此对于乔雅这小儿科的步步紧逼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转回头,看着面前这张牙舞爪一副想帮鹿溪出头的乔雅,觉得她十分可笑。
  他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地上,轻勾了勾唇,“有又如何,没有又怎样?”
  他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向乔雅交代什么,这是他与鹿溪之间的事,他对鹿溪好脾气,不代表是个人都能在他的面前叫嚣。
  乔雅太明白方于渊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样的人她不是没遇到过,上班后遇到的第一个变态领导就跟方于渊简直一模一样。明明是个阴暗的人,还非要在某些人面前装的温柔光明,乔雅早年在那人的手底下吃了不少的亏。
  因此,她最讨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了!
  以往她也是看在鹿溪的面子上,可现在鹿溪被他折磨成这样,那对他仅存的友好也彻底没了。
  她朝着方于渊翻了个大白眼,双手叉腰着向后退了一步,“方于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件事对鹿鹿的影响远比你我想象中的都要严重,刚才我只是简单的和你说了鹿溪的反应,等你亲自去看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我想你会后悔自己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来。”
  方于渊听罢,冷笑了一声,“不能把她留在身边,我才会更后悔。”
  “所以也不在乎她的自我伤害是吗?”乔雅立刻反问道。“只要达到你的目的,无论鹿鹿做出何种极端反应,你都不在乎,对吗?”
  “……”方于渊用力地一咬后槽牙,沉默着没有回答。
  确实,这是他的疏忽。
  他太明白鹿溪的为人和处事方式,因此一开始他就只是想用这个方式让鹿溪可以拒绝沈君牧,只要让她将所有的注意力和目光从沈君牧的移开,那么他们的生活轨迹就会再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没有感情,不爱他,甚至恨他都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呆在自己的身边,总有一天,自己会让她爱上自己。
  或者哪怕不爱,也可以,反正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默默地爱着她、默默地付出,不是吗?
  只要她远离沈君牧,只要她再重新回到他为她建筑的小世界里,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爱,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
  即使现在难以接受,鹿溪最多也不过是耍耍小性子,只要他给予她足够的爱和呵护,她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鹿溪,那个遇到任何事都会找他帮忙的鹿溪,那个习惯接受他给予的所有好的鹿溪,而不是现在这个什么都只想与沈君牧分享的鹿溪。
  反正只要切断他们的往来就可以了,以往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却没想到,这次不一样。
  这次她不仅反应剧烈,连那曾经的小脾气都已经不冲自己发了,她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意再面对他。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了呢?
  方于渊的脸上略过一丝迷茫。
  那……如果对象是沈君牧呢?如果是沈君牧,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方于渊眼神忽地一凛,扬眸看向沈君牧,目光冷利如刀。
  “方于渊?”乔雅迟迟等不到方于渊的答案,耐心已经失去了大半。
  方于渊眸光一敛,偏开头,脑袋偏向另外一个方向,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的照片框上,照片框里鹿溪的笑容明艳动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