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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确定方于渊离开后，才从角落沙发的背面站了起来。
她先是走到大门口，从猫眼往外看，确定方于渊已经彻底离开，刚想推开门，又猛地想起刚才偷看书房时看到的那个眼熟的手机壳。
她记得方于渊把那个东西放在了抽屉里。
时间紧急，鹿溪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快步往书房跑去。
拉开抽屉，果然看到那个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手机此刻好好的被摆在抽屉中。
鹿溪拿起，又确认了一遍手机后，就急冲冲地离开了方于渊的家。
此刻已经是深夜，方于渊所住的小区十分严格，进出都需要门禁卡，唯有地下停车库的B号出口是直达小区外。
鹿溪以前经常会来方于渊家，因此对停车场的地形也十分熟悉。下到停车场，鹿溪一边往B号出口跑着，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好在，直到她离开了停车场，都没再遇上方于渊。
马路边上，一辆空计程车正巧经过，正愁要如何离开的鹿溪连忙拦住它。
可直到坐上了计程车，鹿溪都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也因此没有发现，在她栏车的那一刻，停车场里缓缓地走出一个男人。那男人很高，看不清模样，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直到鹿溪上了计程车，男人才转身重新走进停车场，消失在黑暗中。
车内的鹿溪脑子里一片混乱，在司机的再三追问下，她依然没想好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
此时的她要的不是冷静面对自己将要面临的问题，而是急切的需要找个人宣泄一下混乱的情绪。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或者说，这三更半夜的，她根本不敢也不想去打扰谁。
但身体远比她的思想更诚实。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沈君牧的家门口了，甚至还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沈君牧看起来明显是被吵醒的模样，睡眼稀松，头发也乱糟糟的，但看到眼前的鹿溪，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
“你怎么……”沈君牧惊讶万分，身体后倾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挂钟指针指着——3：56。
鹿溪看着沈君牧，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状态很奇怪。
“我……我……”鹿溪慌乱无措，面对着沈君牧，一下子不知道应该与对方说什么。
告诉他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发生关系了吗？
这种话，她怎么说的出口，更何况要倾诉的对方还是沈君牧。
鹿溪垂下眼帘，刻意的避开沈君牧投来的疑问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表情看起来很无助。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我跑错门了……”
这蹩脚的理由，鹿溪自己听着都觉得无比可笑。
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她抬起头，不等沈君牧发问，迅速地冲沈君牧勉强地假笑了一下，“对不起啊，打扰你睡觉了。”
说着，脚下一转，晃晃悠悠地往自己家走去。
沈君牧满头疑问，看着鹿溪那不对劲的模样，眼睛微微眯了眯，脑子里有个声音快速的略过——
她有问题。
他想也不想，伸手一把拉住鹿溪的胳膊，在她半侧过身，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时候，开口道：“鹿溪，我这几天刚学会做一种甜品，要不要试试？”
鹿溪的眼角露出诧异的神色，嘴里想说“不用了”，可脑袋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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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牧让鹿溪先在沙发上坐着，自己进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方才乱糟糟的模样，又变成以往的清爽大男生形象。
屋外的天很黑，缺少了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后，这座喧闹的城市也变得冷漠了下来。
沈君牧给鹿溪倒了一杯温水，又转身将角落的超大熊公仔一同抱来，往她的身边一塞。一下子原本空荡荡的沙发上，立刻就被塞得满满的，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拥挤感。
沈君牧最后将客厅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开启暖灯模式后，就转身走进厨房。
其实他此刻的心里有很多疑问。
疑问鹿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疑问她为什么会情绪混乱，他知道鹿溪现在的淡定只是在强撑，他也看的出来鹿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大乱方寸，但有一点却让他十分高兴。
鹿溪来找他了。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人是自己。
沈君牧打开冰箱，在拿出冰箱内的牛奶时，唇侧忍不住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一颗小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道浅浅的涟漪。
他利用身高的优势，偷瞄了一眼窝在沙发上的鹿溪，此时的她双手环抱着熊公仔，将自己整个人藏进那巨大的熊公仔怀里。
沈君牧要做的甜品是双皮奶，在这炎炎夏日，吃这个最合适了，再加上牛奶有些定神的功效，这甜品在这时算是最合适的食物。
双皮奶的制作并不麻烦，只要材料齐全，再根据教程的步骤，算是一道十分简单却又好吃的甜品。
沈君牧开火，将牛奶倒入小碗中，根据之前教程里所教的步骤，将牛奶先热好，香醇的奶味在牛奶逐渐温热后，自厨房里慢慢地飘散出来，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都飘着一股淡淡的牛奶香。
鹿溪窝在熊公仔的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大熊公仔的身上竟也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与沈君牧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鹿溪将脑袋埋入其中，那淡淡的薄荷香味令她混乱的大脑不仅冷静了下来，甚至还安心了不少。
厨房内不断的传来些许声响，开关火的声音，碗与桌台相碰的声音，筷子与碗相撞的声音……可这些杂乱的声音传入耳中，并不会让人觉得吵杂烦心，反而让鹿溪更加安定舒心。
就像小时每当自己生病难过的时候，妈妈不会与自己说太多的大道理，反而会去厨房做许许多多好吃的给自己吃，让自己的坏情绪在美食中得到释放。
鹿溪抱着熊公仔，心头那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她给自己找了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将头轻轻地倚靠在熊公仔的肚子上，伸手将熊公仔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盖，轻轻地闭上了眼。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沈君牧的声音，远远近近的，又带着几分无奈。
“竟然睡着了啊……”
鹿溪低低地哼唧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可认真一看，却是陷入了更深的睡梦中。
第54章
鹿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
她还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倚在软绵绵的熊公仔肚子上，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空调被。
她其实是被一声轻微的声响吵醒的，她忽闪着大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还是蒙蒙登登的状态，还没从那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哐——”
厨房的方向又传来了一阵声响。
鹿溪吓了一跳，用手撑着熊公仔的肚子坐了起来，眼睛往发出声响的厨房望去，朦胧中看到厨房里有个人在那忙碌。
“小哑巴？”刚睡醒的状态，声音听起来依然困倦，软糯的少女音中又带着一丝哑音，让人听在耳中感觉有些勾人。
厨房里的人听到了鹿溪的声音，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可出现在鹿溪眼前的并不是她以为的沈君牧，而是乔雅。
“你醒了？”乔雅的手里端着碗碟，笑盈盈的问着鹿溪，走到餐桌前将碗碟放在桌上。
鹿溪目光蒙然的看着乔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睛，见她还在，又掐了恰自己的脸颊，脸颊传来的痛感让鹿溪彻底面对现实。
乔雅是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在这？”鹿溪掀开身上的空调被，起身冲乔雅走去。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但因为今天是个大阴天，因此从阳台往外看去，只感觉天灰蒙蒙的，仿佛天还没亮。
乔雅虽然是个美食博主，却并不擅长厨房内的工作，不过相比鹿溪还是强一些。趁着鹿溪在睡觉，她简单的做了白粥和西红柿炒蛋，至于桌上的其他糖醋排骨这些，都是沈君牧在临走前已经做好，只要她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乔雅将最后的汤端出来后，才道：“你那小哑巴不放心你，所以把我CALL来了。”
一大清早，她没被闹钟吵醒，反而是被电话声叫醒。看着来电显示上“鹿溪”的名字，她惊讶万分，可当她从电话中听到沈君牧的声音后，更是错愕不已。于是也来不及多问，直接跟公司请了假，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小哑巴？”鹿溪一愣，“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乔雅翻了个大白眼，拉开椅子坐下，“当然是用你的手机了。”
“哦。”鹿溪应着，乖巧地在乔雅的对面坐下。吃了两口，又停下手里的动作，“诶，不对啊，那小哑巴呢？”
乔雅手下的筷子一直在夹着菜，吃的很开心，“哦，他啊……说今天有事，出去了，唔……说晚上才回来吧。”
“出去了啊。”鹿溪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吃了一口，才吃了一口，就觉得这肉的味道很熟悉，抬眼看向乔雅，“这菜是小哑巴做的？”
乔雅听到这话，夹菜的动作一下僵在空中，转眼看向鹿溪，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怎么？你是觉得我做不出来？”
那表情，俨然是在警告鹿溪不许乱回答。
鹿溪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又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低下头扒拉了几口白粥。
乔雅不屑的“切”了一声，拿起手边的一个小勺子，勺了一大勺自己做的西红柿炒蛋往鹿溪的白粥里一放，“本小姐才不屑把别人的功劳揽上身，吃这个，我做的！”
在说“我做的”三个字的时候，语调异样的大声，脸上那傲娇的小表情活脱脱就是在等着鹿溪夸她。
鹿溪抬眼看了看她，被她那莫名冒出来的胜负欲所逗乐，低头吃了几口，“果然乔雅的手艺才是最棒的。”
那言不由衷的浮夸赞赏让乔雅听着很是受用。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但鹿溪看起来一直是兴趣缺缺的模样，连笑容都十分勉强，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
乔雅心下一转，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接受沈君牧的表白了吗？”
她以为鹿溪的心事是还在纠结要不要接受沈君牧的表白。
鹿溪听到这个问题，抓着筷子的手一下僵在那，隔了好半天，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又低头扒起饭来。
“还没想好？”乔雅问。
但这乔雅也能理解，毕竟对于鹿溪来说，这可是初恋，可不能什么也没想好，就让人“骗”了去。
此刻乔雅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方于渊，那个在深夜打电话给她，询问“君慕溪”身份的男人。
虽然她扛住了方于渊的强大压力，并没有将鹿溪与沈君牧之间的事告知对方，但从方于渊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多半是知道了些什么。这几年来，她也一直在旁观着等待方于渊何时会对鹿溪展开攻势，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几年，等的她都怀疑方于渊是否有喜欢鹿溪了。
不过，沈君牧的出现，让方于渊意识到了危机，应该不需要等多久，他就会出手了吧。
乔雅并不是很喜欢方于渊，从鹿溪将他们俩介绍给彼此的时候，乔雅就知道，这个男人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在他那温柔无害的皮囊下，乔雅总是隐隐感觉到一股被隐藏起来的危险感。
可那人看起来并不会伤害鹿溪，因此乔雅即便再不喜欢方于渊，这么多年来都与对方相安无事的相处着。
她想，方于渊也应该是有相同的感觉吧。
两个人明明都不算善良的人，却因为想留在同一个人身边，都将自己伪装成善良和顺的模样。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算是一类人。
“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了……”鹿溪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即便她在努力掩饰，语气中的难过依然掩盖不住。
乔雅眉头一紧，放下手里的筷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她想起沈君牧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鹿溪很不对劲。
虽然鹿溪一直努力在乔雅的面前想表现出没事的模样，但她偏偏又不是一个能藏的住情绪的人，乔雅没有在第一时间点出来，只是想给鹿溪一个缓冲的时间，等她自己开口说出来。
可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等到鹿溪的“老实交代”，乔雅只能根据自己对鹿溪的了解，将问题尽可能的抛到会引起她情绪变化的事情上。
现在看来，她猜对了。
鹿溪没有回答，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手里的筷子却在不断地搅拌着碗里的白粥。
这是她在抗拒问题的一种体现。
乔雅沉默地仔细观察着鹿溪手里的动作，那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重的重复行为，让乔雅的眉头不由得越皱越紧。
她又再次细细地品味起鹿溪的那个回答——“我们不可能了……”
她说的不是“我不喜欢他”，也不是“我还没想好”，而是“我们不可能了”。
那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是在说发生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事，导致她直接否定了两个人可能发展的关系，而引发这不可抗拒的事的人肯定不是沈君牧，否则她根本不可能半夜三更的跑来找沈君牧。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是方于渊。
乔雅的眸色一沉，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是方于渊的话……
她忽然不敢往下想了。
方于渊的真实个性她与鹿溪都没见过，鹿溪一直认为对方是个温柔“哥哥”的存在，而她即便觉得方于渊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从未见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方于渊真的会伤害鹿溪吗？
对于这点，乔雅又持有保留的态度。
她并不认为沈君牧的告白会让方于渊做出需要付出沉重代价的手段，现在还不到那种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