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用麻烦了，你不是还要忙吗？”路知冬忙推辞道。
“差不多完工了，再说……”余轩想了想，别过脸轻咳了几声，“你不是路痴吗？虽然你是说要坐公交，但身为组长，还是会担心你会不会搭错方向。”
“呃……那谢谢了。”路知冬支吾着扯了扯帽子，不再推辞——毕竟待在外省这么久，搭错方向这种事儿，对于一向不看站牌的她是很有可能的。
忽而，她发现了什么奇妙的共同点，笑着感慨道：“你们现在都这么快就买好车了嘛？厉害厉害。”
“‘我们’？”余轩好笑地看着路知冬道。
路知冬正要解释，却被熟悉的声音给打断。
“冬瓜！”寒风中，苏以温虽裹了一层黑色羽绒服，也难掩其修长。
他三两步跑上前：“你妈让我来接你，说你不在图书馆就在饺子王。”
“诶，余轩，好久不见。”苏以温认清路知冬身旁的余轩，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余轩浅笑着颔首：“苏以温，终于舍得回国啦。”
“是啊，还是咱国内舒服。那我先带这路痴回去了，”苏以温说着手从余轩身上一偏，顺势盖在路知冬顶着羽绒帽的脑袋上，带动其往前走，“改天再见！”
“喂，苏以温，你慢点儿！”路知冬打开苏以温的手，转身冲余轩道别，“组长再见！”
白皑皑的雪地里，余轩笑容依旧如春，他冲他们挥了挥手，嘴里说着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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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车，盖上罩子，两人便踩着厚实的雪往单元楼走去。
小区院子里，几个小孩正结伴在滑滑梯周边滚雪球打雪仗——他们小脸小手都冻得通红，却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雪年年下还没玩腻？当小孩真好，个个精力旺盛，没得烦恼。”路知冬吐嘈着，呼了口气，散开的水雾很快蒙住了她的眼睛。
“说得好像你没有童年一样。”苏以温嘲笑着，伸手打散她眼前的雾气。
路知冬缩了缩脖子，只留着眼睛和眉毛在羽绒服外，回瞪了他一眼。
突然，一团冰凉凉的东西砸在了路知冬脸上，痛得她直皱眉头。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不远处的肇事者——滑滑梯下，身着蓝色棉袄的小男孩躲在一个奇行怪异的雪人后天，笑得正欢；他那肥嘟嘟的小脸上，丝毫没有歉意。
路知冬鼓了鼓嘴，蹲下身，也不管自己戴的毛线手套，就将双手直直抠入雪中。
不消一分钟，她熟练地拍出一个小雪球，然后往小男孩身上飞去。
那小男孩也没躲开，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小雪球越飞越偏——直到小雪球落地那一刻，他终于和他的小伙伴们捧腹大笑起来。
其实，小时候一群人在雪地里大混战时，路知冬就只需待在后勤处，负责做弹药——因为，她扔雪球的方向，偏得一次比一次夸张。
身旁的苏以温也噗嗤笑了起来，路知冬却来劲了，她随即又抓起一把雪，猛地朝那群小孩跑去：我就不信邪了！
就这样，在H市某小区内某处，路知冬小姐姐惨遭一群小屁孩围攻，被乱雪砸了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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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轮回合下来，路知冬一把老骨头已累得够呛了。她沉默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中——休战。
一旁苏以温轻轻靠在一根路灯杆上，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
获胜的小盆友们霎时安静了下来。
僵滞片刻，蓝衣小男孩发挥其统帅气质，得意洋洋地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伸长小手，非常大气地拍了拍路知冬的头：“没事儿，我们队是整个小区里最强的了，输给我们你也不是很丢脸。”
此话一出，其他小盆友也忙点头“嗯”了几声。
苏以温有被可爱到，他强压住想要爆笑的冲动，对小男孩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让路知冬同志一个人坐着静静。
彼时，路知冬的双手已从身体两侧伸入雪中，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来。
单纯的小男孩颇以为意地点点头，准备撤离。谁料，路知冬抓准时机，起身往前一扑，用其各抓着一个雪团子的手，逮住了小男孩的脸。
由于路知冬蛮力十足，小男孩挣扎许久也未能逃出她的魔掌。
当然，其他小盆友有意上来帮忙，却被路知冬可怕的笑容唬在了原地——她那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们的老大在我手里，别乱来！
“行了，冬瓜，你妈要催你了。”苏以温说着，向她指了指手腕的表。
我妈？路知冬恍然，起身拽着苏以温就跑；而二人身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小孩，来势汹汹地就要开启新一轮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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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单元楼的门被强行锁上。
此时此刻，路知冬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我天，累死我了，好久没这样了。”
“那是，想不到你的瞄准技术依旧……令人折服的稳定。”苏以温替她拍去身上的雪花，斟酌着，予以评价道。
路知冬白了他一眼，恰在这时，裤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新的短信提醒：是余轩。
此外，还有他的两个未接电话——刚吃饭时二人互存了联系方式。
“咋啦？”苏以温顺着她的手机屏幕看过去。
路知冬摇头，点开了短信：
知冬，到家没？刚才忘记跟你说了，除夕前天班里办同学会，你会来吗？叫上苏以温一起吧。
空气忽的凝固了几秒，路知冬面色一暗，将手机息屏塞回了口袋：“我先回去了。”说罢，趁苏以温没缓过神，往楼上跑去。
“冬瓜，你怎么了？不去吗？”苏以温顿觉有问题，皱眉看向路知冬慌忙逃离的背影。
路知冬一愣，还是放慢了脚步，神色漠然道：“啊……你去吧，回去我把余轩的号码给你。”说罢，她又小跑了几步踩上新一阶楼梯，掏出了钥匙。
楼道内，声音扩散得格外清晰，分明可以听见钥匙急躁地插进锁孔，快速扭动了几下——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彼时，苏以温仍停留在原地，他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兀自失了神。
第3章 扎心的同学聚会
3.
接连几日路知冬都没见到苏以温同志，少了这只麻烦狐狸，起初她是挺乐得自在的，可越到后面她越觉得不对劲起来：呃，心里面好像，空落落的……
这样的心情直到临近除夕时，被室友发来的微信一把吞噬。
【林声：知冬，事务所实习那边回短信了，你收到没？】【路知冬：啊？你说啥？】
【林声：我在官网看了一下，你的名字在上面。】
【路知冬：！！！】
发完三个感叹号后，路知冬心慌乱造地戳开自己的短信界面，果真看到那条被淹没在垃圾短信的“宝贝”！
【星潮会计师事务所：路知冬，你好，经批准你的实习申请已通过，欢迎你加入我们。】我克奥！
路知冬反反复复退出去再点进来，以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竟然通过了！C市当下最牛掰的会计师事务所！！！我出息了！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狰狞，丝毫未注意自己是在公共图书馆里。等她回过神来时，刚巧与借书台那头，面色不悦的阿姨四目相对。
害，没办法，路知冬只能尴尬地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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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第二日正值除夕，图书馆下午提前闭馆。
路知冬背起书包回到家时，家里的亲戚正激烈地搓着麻将。
见路知冬回来，坐在麻将桌上的路妈妈趁摸牌的空档开口道：“以温说你们今晚有同学聚会，叫你过去。”
“我跟他说了不去了。”
“你爸和你叔叔伯伯们去茶馆了，我和你姑姑婶婶一会儿约了足浴，晚饭家里没人伺候你……反正你们那个ktv也离得近，就在小区对面那条街，你还不如过去。”
路知冬不屑地切了一声：“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我自己弄点吃的。”
“倒也是，人去聚会都是比谁过得好的，你这，复读了一年，还处在大四，论文没过、实习没有，去了也丢人。”
“哪丢人了啊，刚事务所发了消息，说我面试通过了！”
“五条，”路妈妈丢牌的手一顿，瞪大眼睛直勾勾盯向路知冬：“哪个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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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冬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其他人早已到场——桌上摆满了各种爆米花、瓜子、花生米、水果拼盘，还有三箱啤酒，几位班里的实力唱将，则聚在屏幕前，对唱当下比较流行的神曲。
她犹豫着，还是悄咪咪地走了进来，将门合上，抬眸的那个瞬间，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人群里的苏以温。
不过，最先发现路知冬到场的，除了瞥了她一眼又继续跟人闲扯的苏以温外，还有余轩。
“路知冬？这不是咱们的团支书吗！可把你给盼来了，难得你肯来参加同学聚会。”坐在正中间的张子琛忽然大声道。
路知冬不好意思的点头打了个招呼，视线四下搜索，当看到身侧正安静坐在边边角位置的余轩时，如获救星般，就地挤了过去：“组长。”
“之前你一直没回消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余轩笑着，又往里挪了挪，给路知冬腾出更多的位置。
路知冬不知如何回话，只能尴尬笑笑，顺手拿起一小罐黑啤，拉开易拉环，却不着急喝。
她回想起母上得知自己成了星潮事务所实习生之后，竟激动得连麻将也不打了，一把把自己推到房里，进行大改造的模样，就不禁汗颜。
路知冬出门前，路妈如是教育道：“这种事，那你还真得给我上那去秀秀！多熬了一年，咱得争回口气才是！”
于是乎，她就这样，被赶到了这里。
实际上，路知冬内心想的是，只要她不参与讨论圈子，也就不用听别人炫耀什么，更不用去分享自己的什么收获了。
当然，组长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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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大四要实习了吧？”
余轩的声音将路知冬拉回现实。
嗯，提起实习，她的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扬：“嘿嘿，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
“我被C市星潮事务所录取了！”
路知冬说着，情绪难免有些激动，她慌忙咬住下唇，幸而压住了想要大笑的冲动。
看着路知冬唇间的那两颗可爱的兔牙，余轩莞尔一笑：“还真是件大喜事，得给你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可别，我可不想被城管抓了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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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张子琛趁身旁同学口若悬河之际，胳膊肘一伸，一把搭在了苏以温的肩上：“路知冬跟余轩关系真挺好，这么多年不见面，还能聊到一块。”
见苏以温不予理睬，他便继续火上浇油道：“也说不准，他俩说不定私下里也有过照面，啧啧，老苏啊，你有点危险咯！”
终于，苏以温神色微沉，抬手撇开了张子琛的猪蹄。
想起几天前饺子馆的那一幕，心中的不悦又深了一分。
心中不爽无处宣泄，他只好从面前果盘里拿起块西瓜，啃了一口：不甜，不足以分泌多巴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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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重新回到KTV门口的位置。
余轩在高兴之余，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敛：“所以，你是打算以后都留在C市了？”
“啊？”
就在路知冬意识到要考虑自己更远的去向之时，女孩有些委屈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知冬，好久不见，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想和你说点话。”
是宋婷，她曾经的“好朋友”。
路知冬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宋婷——她身后还跟了班里三两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同学。
彼时，苏以温将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偏头透过层层围困的人影，看向沙发那端路知冬微怔的侧脸，暗自抿住了双唇。
半晌未得到回应，其中一位女同学便开口帮腔道：“是啊知冬，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聊聊了。”
害，也是，一直这样耗着反而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路知冬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见路知冬答应了，宋婷脸上终于勉强牵起一抹笑来，她热情地拉开门，示意路知冬先行。
好尴尬，但人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路知冬只得火速起身。
“要陪你一起吗？”
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余轩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面色平静，可语气里却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知道组长在顾虑什么，路知冬晃晃被禁锢的手腕，示意他自己手里还拿着听开罐的啤酒，回以淡淡一笑道：“没事。”
余轩迟疑了几秒，终是点头，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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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知冬，我知道，你不来同学聚会，是不想见到我们…但其实，自从毕业进了大学，我心里就一直憋了许多话想跟你说。”
包厢外，暖气反而比里边还要足，一时之间，路知冬只觉浑身躁得慌。
她蹙眉，双手裹住易拉罐的表面——冰凉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迫使她尽量保持冷静：曾经那样爽朗有个性的宋婷，也因为时间的洗礼变了个模样：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神情局促，目光游离的。
看来，有着“整形医院”之称的大学，改变的不仅仅是人的外貌，甚至还有人的性格。
“当年，我因为喜欢过苏以温，打着是你好闺蜜的名义利用你……后来，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有了不好的心思，然后到处传你的谣言，甚至还不要脸的跑来质问你是不是也喜欢苏以温……”
“偷偷把你整理好的团员档案藏起来，把老师让你发的卷子丢掉，让其他同学都疏远你，还有很多很多很过分的事情……”
宋婷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只是一股脑的往外输出她想发泄出来的话。
走廊里，充斥着各个包厢的音乐及歌声，显得格外喧闹欢腾，但眼下，卫生间入口的开放式洗手池旁，气氛早已凝重到了极点。
“我承认，当时我挺嫉妒你的，你成绩好，性格好，长得其实也很好看的，还跟苏以温是青梅竹马…那样的坏心思其实也不是一夜之间就有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