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到女人——漫步云端
时间:2022-01-24 08:47:35

  樊简点点头,剥开蛋壳,那种又馊又香的味道更加浓烈了几分。
  樊简的眉头一皱,胃里传来了一阵快而急的痉挛,翻江倒海的差点让她吐了出来。
  “吃啊?怎么不吃?我买的不好吗?”
  石真梅又一次的催促道,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悦。
  “不是。”樊简回了一句,将剥了壳泛着一种淡青色的茶叶蛋放在嘴边,好在那种味道已经没有多少了。
  樊简慢慢的吃下那两颗蛋,石真梅这才放心的离开。
  顾盛安将豆浆的管子插上,递到樊简的面前,樊简刚低下头准备去喝,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樊简急忙扔下手里的豆浆,往洗手间跑去, 吐了个稀里哗啦。
  顾盛安急忙走过来看,将马桶里的东西冲干净,顾盛安轻轻的拍了拍樊简的背,温柔又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樊简摇了摇头,想到刚才那两颗味道异样的茶叶蛋,再想想石真梅说的茶叶蛋的价格,樊简的心头豁然雪亮。
  “可是刚才,你不就吃了那……”顾盛安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樊简抱着马桶吐,顾盛安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樊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两颊微瘪,双目无神,眉目间带着一种深沉说不出的疲倦,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头发凌乱,她现在这个样子去拍恐怖片都不用化妆了。
  樊简从洗手间出来,剧烈的呕吐让她发软的像面条一样的四肢更加无力。
  迎接樊简的却是一张黑黄而不悦的脸,“我也不知道你不能吃茶叶蛋啊。不能吃就早说,我又没有勉强你。”
  樊简的嘴巴动了动,她不是不能吃,只是那样浓烈刺鼻的馊臭味,难道石真梅真的嗅不出来?
  石真梅对饮食更加的精细,不知道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错失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但无论是哪一种,樊简都从心底里的感激着石真梅做的这一切,哪怕是樊简心里如明镜一般,知道石真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肚子的孩子,并不是为她,她的心里仍然是感激的。
  石真梅和樊简都像是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樊简感激于石真梅对她肚子里孩子的关心,本身话就不多的她话更是少了。
  对于樊简那种软糯可捏的性子,石真梅是高兴又得意的,得意到她从未想过那是出于樊简的感激,而非樊简的软弱。
 
 
第65章 乙之砒霜
  樊简的精神头好了许多。
  期间顾盛安陪着樊简去了一次医院,樊简怀孕已经两个半月,情况已经稳定,樊简一个多月的药也没白吃,孕酮已经从开始的极低水平到现在的正常水平。
  医生在看完B超化验单之后,也笑着对樊简说,胎儿在肚子里发育的情况非常好。
  樊简拿过医生递过来的B超化验单,看着那上面模糊不清的图案,樊简心中的感受一时无法用言语去表达。
  这个就是她的孩子吗?她用手指抚摸着白纸上的黑色图案,心情也跟着向那上面的字体不断的起伏着。
  石真梅对樊简的每次检查都十分的关心。当然,她是关心樊简肚子里的孩子,这她十分清楚。
  石真梅在听完顾盛安的复述之后,笑的一张脸都开成了一朵花。
  “真是好消息,我今天也正好买了稀罕菜。”
  樊简没问稀罕菜是什么东西,她将从医院带回来的B超化验单看了又看,将上次化验单和这次的化验单一起整理装订好, 依赖于现在的高科技,让樊简可以通过这些看到孩子在肚子里的成长变化。
  石真梅嘴里的稀罕菜就是螃蟹。
  大而深的海碗里,螃蟹的壳和扒掉壳又被分为两半的身体被烧的红红的,盛在瓷白的碗里。
  顾淮南兴高采烈的,,手上拿着蟹钳在不断吸吮着,一双眼睛还像是长在碗里似的。
  看样子,他是喜欢吃的,他便顺理成章的以为,所有人都是喜欢吃的,樊简吃的稍慢了些,他便很不能理解。
  “怎么不吃啊?”问了这一句,顾淮南夹着碗里仅剩下的一个蟹壳放进自己的碗里又开始大快朵颐。
  樊简夹了几只蟹钳吃了,喝了点螃蟹汤。
  顾淮南迫不及待的将剩余的那些螃蟹倒进自己的碗里,一吸吮着蟹钳的嘴巴没停,嘴里的话也没停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吃,也是太娇惯了。不知道还想着吃些什么?”
  顾淮南抱怨的对象是谁,用闲置的脚趾头想一下就知道。
  樊简不想多事,她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认同和理解每个人的不同之处。
  但顾淮南显然不这样想,樊简在办公桌后坐下,喝了杯水,腹部突然传来一阵滑坠感,后腰也突然酸胀无比,她这如同正在发酵着的面团的身体,好像正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顾淮南砸吧着嘴巴,捧着饭碗大踏步走了过来。
  “这螃蟹多好吃啊!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呢?真是奇怪了。”
  顾盛安一边扒饭一边砸吧着嘴巴说着,筷子敲击着碗沿,伴着那吧唧的嘴巴,仿佛是在印证他嘴里的话。
  腹部的滑坠感越来越明显,樊简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伸手擦去汗水,勉强的笑了一下,轻轻的「恩」了一声。
  这一声似乳猫喊叫在,像婴儿低嘤似的,这已经是樊简尽自己的能力能发出最大最正常的声音了。
  樊简的异常终于引起了顾淮南的注意,他瞄了樊简一眼,往后退了一大步,“你,干什么?”
  滑坠感越来越明显,后腰的酸胀让樊简痛的连腰都直不起了。哪怕是樊简没有经历过,她隐约的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我,我肚子好痛。”
  樊简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已经苍白的如同一张轻薄的白纸一样,嘴唇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
  她将嘴巴张到最大,向顾淮南发出求救声,可是她清楚的看到顾淮南不断的往后退。
  因为疼痛,樊简的腰弯的像煮熟的虾子,她捂着肚子想从凳子上站起来,没想到屁股刚一离开凳子,她的腿软的就像两根面条一样,坐到了地上。
  心中的恐慌越来越重,樊简顾不得拂开被冷汗打湿粘在脸上和头发,朝站在她几步远的顾淮南伸出了手,“救救我的孩子。”
  顾淮南手里的完掉落在地上,伴着螃蟹汤汁的饭粒洒了一地,碗倒是没碎,碗沿在地上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哇」的一声扣在了地上,顾淮南才如梦初醒的喊了起来,“真梅,盛安,快过来啊!”
  樊简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漂浮在云层之上一般,身下是白而软的被子。
  樊简动了动自己的手,覆盖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孩子呢?”
  樊简的声音轻飘飘的,她伸出去急切的想抓住什么东西的手被一个温暖厚实的掌心抓住。
  “阿简,别担心,孩子还在呢。”
  顾盛安用手托着她的手,并没有用力,扎在她手背的针头如此突兀。
  “我,这是在哪里?”
  樊简望了一眼白茫茫的天花板和墙壁,顾盛安坐在床边,捧着樊简没打针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阿简,你受苦了。”
  “怎么会这样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还弄到要住院了呢?”
  是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抱怨的语气。
  顾盛安听到声音,放开了樊简的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石真梅勉强的朝樊简扬起了笑脸,“小简,你好点了吗?”
  “我好多了。”樊简点头,顾淮南也没看樊简一眼,语气中也没有多少善意,“盛安,你跟我出来一下。”
  病房里只剩下樊简一个人,床尾是半掩的病房门,一些低而杂的议论声透过没关紧的门缝中传了过来。
  “住院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就是,以前孩子都是在家生的,谁上医院,这才怀上,就那么多的事。”
  樊简抓紧了身下的被子,这个熟悉的抱怨声,这些天,她是听的多了。
  “可要是她对外面说起怎么办啊?还以为我们怎么虐待她了呢……”
  “说起?”樊简突然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怎么回答。毕竟,她的表现看起来是那样的慈爱和体贴,虽然那只是因为孩子。
  “不能让她对别人说起,如果她问起来,就说是她自己身体不好呗,一个孩子都怀不好?”
  “可是妈,那并不是阿简的原因,医生都说了,怀孕是不能吃螃蟹的。”
  樊简的手猛的攥紧身下的被子,原来她突然的腹痛,差点滑胎就是因为那几只螃蟹?
 
 
第66章 是否陌路
  螃蟹带来的是对她身体的伤害,让她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但石真梅的话却是让她心寒。
  南国的五月天,只开了一扇窗户通风的病房,身上还盖着厚厚被子的樊简头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心寒犹胜天寒。
  “我又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就想让她吃点好的,让肚子里的孩子多吸收点营养,我有什么错了?”
  石真梅突然拔高的分贝在走廊上充斥,落在樊简的耳朵里更是字字清晰。
  “你小声一点。”
  是顾淮南在提醒她,沾着灰的黑色皮鞋尖在门缝中停留了一下,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睛看了一下挨着墙壁的病床上隆起的被子,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盛安,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不能吃螃蟹,我能拿我孙子的命去做这样的事吗?盛安,你,不会怪我吧?”
  石真梅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黑黄的脸上写满了惊慌,耷拉眼皮下的黑黄眼珠里满是凄惶之意。
  顾盛安看了一眼,丰厚的嘴巴动了动,没有再说任何话。
  “哎,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好了。”顾淮南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将自己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管她怎么说,我们都办法应对。只是,住院可不是一笔小钱。”
  顾淮南的脸是瘦长的,五官又都极大,过轻的体重让他的脸没有多余的肉,皱纹于是更加横行,深凹下去的眼睛转动的时候不仅不会让人觉得灵动,反而有几分恐怖。
  尤其是,在闪动着算计的光芒的时候。
  “盛安,你说怎么办吧?”
  顾淮南将问题抛到顾盛安的身上,顾盛安没有和顾淮南对视,他很明白顾淮南是什么意思。
  顾淮南心疼钱甚过心疼人,之所以问他,不过是不想担这个难听的名声,也让顾盛安无话可说。
  顾盛安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更加踌躇,樊简肚子的是他的孩子,顾淮南是他的父亲,皆是骨肉至亲,顾盛安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停,却是没个把握。
  樊简并没有哭,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感受到掌心下正在缓缓跳动的小生命,她的心就踏实了下来。
  如果没有体会到将要失去的痛苦,樊简就不会明白自己是这样的害怕失去这个孩子,也就无法明白此刻她的内心的欢喜和满足。
  两颗心脏在一个身体里跳动,这种感觉说不出的美妙。
  病房的门被推开,石真梅拉着一张笑脸走了进来,对,那笑是如此的勉强,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其实并不欢喜。
  “小简,你好些了吗?”
  樊简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不能说好?我更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石真梅干笑了几声,“这个,这个,医生都和我们说了,说你是因为身体太差的缘故。哎呀,小简,之前我叫你打保胎针了,你偏说要吃药,医生都说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樊简扯着嘴角无力的笑了笑,“是吗?”
  石真梅坐在床沿,伸手过来拉樊简的手,“小简,你要是不痛了,要不我们就出院回家,在医院待着,说出去不好听还浪费钱,现在有的医生特别黑,没病也要给你开一堆药的。”
  樊简将手从石真梅的手里抽了出来,“是吗?”
  石真梅脸上的笑一僵,黑黄的眼珠在病房里乱看,就是不敢和樊简对视。
  “那就回去吧!”
  石真梅松了一口气,连声说好。
  回去的路上,石真梅特意「叮嘱」樊简,她突然晕倒住院这样的「小事」就没必要和她爸爸妈妈说了,她们远在千里之外,说出来只能跟着担心,别无他法。
  樊简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声音淡淡的,“我知道了。”
  石真梅又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路途一路无言。
  樊简从未想过要将这样的事情和妈妈说,一来是不愿爸爸妈妈跟着担心,二来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如此。
  樊简相信,一个人的选择不同得到的结果自然也不会相同,留下这个孩子是她的选择,那所有的结果,自然该是由她自己来承担。
  顾盛安将床细心的铺好,让樊简躺着休息。
  他安慰了樊简几句,就打算要要下去,樊简轻声的叫住了他。
  “等一下。”
  樊简甚少有称呼他名字的时候,之前她不称呼,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嘴上说不出来,多半是心里没有想好。
  其实她现在没怎么想好,只是她觉得,现在是到了要谈一谈的时候了。
  “什么事?”樊简的声音这样冷静,顾盛安不由自主的搓了搓衣角。
  “今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白灰色的天花板,掉灰斑驳的墙壁,在顾盛安大惊失色的脸前,它们自身的白都及不上。
  顾盛安没有说话,或许他是无话可说,或许他也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解释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太苍白了。
  樊简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挣脱眼眶的束缚流了下来。
  “我突然晕掉,差点流产,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的自己的原因吗?之前检查的时候,医生说的话,你都听到的吧?”
  “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为了害怕花钱,所以回来休息。呵。”
  樊简的这声轻笑,是一种看穿一切的悲凉,是留给顾盛安最后的解释,也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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