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孩到女人——漫步云端
时间:2022-01-24 08:47:35

  樊简领到了一块工牌,她工作的地点是一个小小的格子间,椅子是一张已经开始脱色的粉色塑胶椅,格子间桌子上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台像一个笨重的箱子的电脑。即使只是这样,樊简还是觉得很满足了。
  樊简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她勤奋好学,吃苦肯干。但这些优点在这个找工作的人比招聘的职位多的多的年代,这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交口称赞的优点。
  樊简的缺点也是那样的明显突出,当她第五次拨下电脑的电源插头,再一次插进去打开电脑,屏幕仍旧是一片死寂一样黑的时候,樊简望着漆黑的电脑屏幕,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但是她不能,这是她第一天来上班,她需要这样的一份工作。
  樊简又蹲了下来,正在她试着要第六次拨下插头的时候,一声轻笑在她的头顶响起。
  樊简抬头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且深的麻色,樊简将头往后仰了仰,那声轻笑才在樊简的眼里显现出轮廓。
  他应该很高,这是樊简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他的头发是带着微卷的,长及后脖,那种茂密也从头顶延续到了下巴上,樊简猜测他应该很年轻,但那一圈又一圈的胡子又让樊简不敢确定。
  他的眉毛是浓厚的,浅棕色的眼珠子镶嵌在并不怎么白的眼白里,好似一堆沙子里混进了一颗鹅卵石。这是樊简不敢确定他年龄的第二个因素。
  “需要我帮忙吗?”他身体微微往下弯,看样子是要蹲下来,樊简还没来得及答应,就急忙往旁边挪开,以确保她和蹲下来的他能有一个安全的距离。
  “哦,谢谢。”樊简低着头道谢,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刚才那避之不及的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分。
  “不用客气。”他伸手在一个主机上一拍,然后重新打开电源,老旧的屏幕弹射出了一阵昏暗的光,他又站了起来,手指在回车键上敲击几下,昏暗光芒笼罩的电脑屏幕裹挟着一个又一个陌生或者熟悉的单词跳动着,过了大约一分多钟,才露出蓝天白云的桌面。
  樊简松了一口气,不住的道谢,“谢谢,谢谢。”
  “不用客气,我叫林泽丰,主要负责计算员工的工资和一些资料。你,是新来的?”
  樊简点头,在黑色的新潮男士靴子往她面前靠近了些之后,樊简马上往后退了一步。
  “我叫樊简,今天第一天来上班,嗯,我还不知道我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林泽丰笑了笑,目光落在那台老式电脑上,嘴角高高扬起,樊简才发现了在那一圈圈的胡子下面还隐藏着两个小小的酒窝。
  “原来是新来的,难怪。”
  林泽丰笑笑也就走了,留下的樊简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想来这台老式电脑是新人专用的。
  樊简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新的工作上。
  昨天招聘的那个女人叫陈宝莲,是斯泉厂的办公室经理,她的工位就在樊简的后面。
  不过,比起樊简的掉色塑胶椅子,时不时死机的电脑,旧的能摇摆不定的桌子,陈宝莲的工位可是高配。
  全新的朱红色的办公桌,皮质的黑色老板椅,已经慢慢脱离了盒子式样的电脑,陈宝莲就坐在椅子上,后背全部交给了宽大的椅背,一双艳丽的高跟鞋将脱未脱的套在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这个办公室的后半部分都成了她的私人空间,白色薄纱缀紫色花样的窗帘不仅遮挡不住强烈的光线,也不太适合办公室这样的地方,尤其是窗台下那一张黑色的真皮长沙发更是显得累赘。
  樊简的工位前已经有一张红木茶几和长沙房了。
  陈宝莲交给樊简一块工牌,一张橙色的卡纸,橙色的卡纸是用来记录员工的出勤的,樊简自然明白它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工牌上写着樊简的名字和工号,职位那一栏后面,写的是人事文员。
  樊简看了看,将工牌郑重的别在了胸前。樊简进入新工作的第一份工作是打印一份文件。
  樊简的心里有几分激动和忐忑,她小心翼翼的将白纸一张张放好,等到打印出来之后,又工工整整的按照顺序一张张放好,才拿到陈宝莲的面前。
  陈宝莲只瞄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樊简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偏偏她也不是泯然众人的人,骨子里那种骄傲和倔强让她拉不下脸去求别人,让她不肯去拍马屁。但这些都并不代表樊简不想得到表扬。
  只是刚刚到这个新环境的她还不明白,会做人比会做事更容易受到青睐,从而达到成功。
 
 
第18章 上岸的鱼
  陈宝莲轻挥了挥那双好看的手。
  “你先熟悉一下公司的系统和一些简单的事。”
  陈宝莲的手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樊简电脑右下方的动物图标就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滴滴的清脆响声。
  樊简这才恍如大悟的跑到自己的工位上点开那个跳动的图标。
  利用空闲喝水的时间樊简对斯泉办公室的布局和工作分配才有了大致的了解。
  斯泉的员工在两百到三百号人之间,办公室的人自然也十分精简而且明确。财务文员和生产文员,采购文员都有自己的办公室。
  樊简好奇,顺着打开的门往里面瞄了一眼,他们的办公室跟陈宝莲的比起来,无论是舒适还是空间还是装配,都是有一定的距离的。
  樊简的新工作适应的不错,她觉得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妈妈一声。
  熟悉的电话亭,樊简按下熟悉的那串数字,拿起话筒的时候,她的掌心有些湿润,指尖也带着几分颤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妈妈的那声「喂」是温柔中又带着几分防备的,直到樊简喊了声,「妈」,妈妈声音中的防备才消失,那种柔和也随着防备一同消失了。
  妈妈最先问的不是樊简这个节过的怎么样,而是问樊简打电话回去有什么事,透过话筒,樊简似乎听到了电话那一边有滚动着的嘈杂和清脆却不刺耳的啪啦声。这些声音,樊简是陌生却又是有些熟悉的。
  “家里有客人吗?”樊简的手指缠住电话线,今天已经是初九,亲戚的走动早就在初五之前就应该结束了才是。
  “哦,你打电话来到底有什么事?”妈妈不知道是没听到樊简的问题还是觉得没必要回答樊简这个问题。
  樊简这才放下心里的疑问和妈妈分享自己的喜悦,“我换工作了,而且是在办公室工作。”
  樊简收回自己缠绕电话线的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去了自己手心里的汗水。
  樊简想和妈妈分享这个喜悦,也更想向妈妈证明,当初她的坚持学些并不是一个错误,而是一个提升自己的台阶。
  妈妈又「哦」了一声,紧随其后的就是开始询问樊简的工资。
  樊简喜悦的心升到半空中,才发现并没有落脚的地方,她的心就轻轻慢慢的摔在了地上。
  妈妈的声音只有激动,没有喜悦,她甚至迫不及待的又问了一次。
  樊简只说还没领到工资,还不知道实际情况,妈妈的声音便有些失望。
  当然,她再失望也不会忘记叮嘱樊简,领到工资的第一时间就要打回家,樊明的学业绝对不可能落下,他是樊家的希望,是父母的指望,是未来樊简可以沾光的期望。
  樊明的学业是绝对不能耽误的,樊明的身体也是绝对不能亏待的。
  补习班和生命饮料是一定要齐头并进的,购买这些东西需要花的钱自然也是全部都要压在樊简身上的。
  妈妈那激昂的陈述中始终伴杂着那些嘈杂和啪啦声,时不时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樊简抬头看了看电话亭低矮狭窄的顶,心头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我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拿到工资。”
  樊简低声的道出一个事实。
  “那你这两个月就节省一点,不要老是想着花钱,电话也不用打的这么勤,电话费贵呢!”
  樊简的心头说不出的沉重,她正想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违和的声音,“杠上花。哈哈,给钱,给钱。”
  樊简的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这个声音她是熟悉的,就是因为熟悉才这样难过。
  “妈,樊明不是要补课吗?怎么还在家里打麻将?”
  妈妈的声音明显又几分慌乱,“这补习班不是还没开课呢吗?他读书累了,休闲一下怎么了?”
  樊简的声音有些发颤,混杂信号时而好时而坏的公用电话时不时出现的电流声,让人从心底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怆。
  “他读书累了?比我上班还要累吗?”
  “你不要总是拿他和你比。”这是妈妈无言以对的时最好的法宝,最后一句,樊简已经听的熟悉甚至厌烦,“我是女孩,这一点上就已经永远的输给了他是吗?”
  有些人总是有理的,因为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你知道就好,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可从来没想过老了能指望你的。”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樊简的哽咽凝在喉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若是厉害点的,此时就该回敬一句,“你记住自己的话,以后老了病了,不要来找我,就当你没生过我这个人。”
  若是孝顺点的,此时就应该咽下所有的眼泪和心酸,默默无言只能在心里暗暗的为自己打气,让自己再节省一些,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给父母,让他们看到你的好。
  樊简不是厉害的人,对着自己的妈妈说不出那样决绝的话,但是她也明白,哪怕是她节衣缩食,把攒下来的钱全部给父母,他们还会嫌弃少了。
  樊简明白,但又不狠心,她孝顺却又有自己的主见。
  主见让她不至于太愚孝,明白却又让她如此的痛苦,樊简就卡在中间,不上不下。就像是此刻她喉咙里的哽咽一样。
  元宵未过,天色早已经模糊了黄昏和夜晚的区别。南国的北风刮在脸上也是干冷而生疼的,让樊简想流泪也觉得困难,樊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冷了起来,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鱼,冬日里的风和水谁会更冷一些呢?
  若是风冷,水为何会如此的刺骨?若是水冷,鱼为什么不上岸?
  樊简只觉得自己的问题实在有些傻气。在水里才可生存,上岸岂不即刻就死?
  或者,一时也死不了。跳出水面的总会在岸边摆动一下鱼尾,垂死挣扎一下。
  适应不了的陆地,回不去的水里。樊简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在水边可怜的摆动着鱼尾的鱼,多么像可怜的自己。
 
 
第19章 做人做事
  元宵节之后,久违的太阳终于撕裂了云层,照在南国广袤繁华的大地上。
  樊简入职已经一周多了,在新环境里认识的人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办公室的经理陈宝莲,一个不漂亮却十分有女人味的女人,一圈圈茂密的让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财务文员林泽丰,长的甜美,声音甜,嘴巴更甜的采购文员温琳琳,长相端正,不苟言笑做事严谨认真,看起来甚至有点老气横秋的沈深。
  这几个人中,樊简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就是温琳琳,她比樊简小几个月,嘴巴甜,张口闭口就是「姐姐」「哥哥」的叫,让你帮忙办点事的时候,你拒绝的嘴都不好张开。
  每当她叫樊简「姐」的时候,其实樊简的心里有点抵触,这声称呼让她很容易就想到了樊明,对于这个一胞所出的弟弟,樊简喜欢却也抵触。
  樊明还未降生的时候,樊简还是父母眼里的唯一,一个可爱的,乖巧的,懂事的孩子,樊明降生以后,樊简就立刻从一个可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哦,不,更确切的说是守护者。
  樊明就成了她要保护要守护要照顾的人。
  这种观念在樊简还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深植在她的脑海里,等到她成年真正懂事之后,她才明白父母的这种教育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樊简虽然怨,却并不恨樊明,她知道错并不在他,而在于父母那种从基因中带出来的老旧的观念。
  残忍的教育贯彻了樊简整个观念塑造的过程,让她从内心的深处长出一颗根深蒂固名叫「责任」的大树。
  温琳琳叫的「姐」是俏皮撒娇的,这很好的让樊简心里叫责任这颗大树包容了不少的抵触更加消弭无形。
  温琳琳也是个会做人的人,她负责采购,每次从外面回来,手上总少不了一些新奇的零食,会做人的她当然不会少了任何人的份,但每次的大头都是落在陈宝莲的手里。
  樊简不知道这算是一种斯泉办公室的规矩还是陈宝莲要求的「供奉」。
  樊简总觉得这有些不正常,当她又一次的看到温琳琳将大包的果脯递到陈宝莲的面前,并在超市看到那包果脯的价格之后,樊简就觉得更不正常了。
  一袋接近百块的果脯,这是她半个月的早餐钱,陈宝莲却收的那样的安心。
  午饭时候,办公室只剩下樊简和温琳琳的时候,樊简试探的问起温琳琳那包果脯的价格,在听到的数字和自己看到的一致之后,樊简的心里不禁开始忧心起来。
  “你每次出去都买,那你岂不是攒不下什么钱?”
  温琳琳敛下眼眸,嘴角微扬了一下之后马上又垂了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一张甜美的脸满是委屈,“是啊!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姐,我们毕竟是在别人的手下做事。”
  甜甜的声音中满是委屈,那一声「姐」更手让樊简心中的大树枝繁叶茂。
  樊简轻拍了一下温琳琳的肩膀,“我们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获得报酬,你应该拒绝。”
  “可是……”甜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到底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我哪里敢……”
  温琳琳说这句话的时候,头压的低低的,一张甜美的脸上糅杂着害怕,委屈和期待,而那双蒙上了水汽的眼睛像只弱小无助的小鹿似的看着樊简。
  热血这个词更多的应该是用来形容青年男子,但樊简突然就体会了这种感受。
  她想,热血更多的是应该和正义联系在一起。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挽救温琳琳的钱包,也必须将这股媚上欺下的不良之风遏制住。
  樊简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月末的大扫除就给樊简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月末的大扫除在每个月的月底,每个月最后一天也是大家最无心做事的时候。因为月底也是发工资的时候。
  而斯泉的老板显然是非常明白这一点,员工既然无心做事,那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扫干净也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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