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做什么——琴昂
时间:2022-01-24 08:49:32

  “这个想法太奇特了吧。”阿呆有点不屑一顾。
  “尽管这有点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可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七八。”
  “鸵鸟精神,在这个世界上,总需要找点理由自我安慰。”
  “是啊,这个理由又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幽默可爱。上帝把每个人都创造成一只苹果,可有的人已经被咬了一口,说这公平吗?可是,从另一方面想,也许说明上帝更喜欢他呢。”
  “从小希望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从懂事的时候起,受到的教育,学习好就是好孩子,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头悬梁锥刺股咬着牙,自己跟自己较劲。
  大学毕业后,想要比家里有钱的有钱。可是,我进来了,一夜回到一无所有的从前。”
  史金柱仔细打量阿呆一会儿,说:“你是富翁,你的财富比我多得多,年轻是最大的财富,你看你的额头一片光明,纯净的眼睛,黑黑的头发,雪白的牙齿,红红的脸膛,宽厚的胸脯,挺拔的腰杆,轻快的步伐,还有健康、力量。这么多的财富,真让我这个老头子羡慕不已。”
  听了史金柱的赞美,阿呆知道这是在鼓励他。不过,经过老者这么一说,还是让阿呆的怨恨从心中减轻,认识到自己之前受到的冤屈也绝不是到了悲惨的境地。
  阿呆感到史金柱在他的心灵中打开了一扇窗户,老者那泰然、睿智、坚持、善气犹如和煦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扉。
  “对于监狱,你是一名犯人。对于家庭,你就是整个世界。”史金柱鼓励道。
  离开家,才知道家的温暖;
  离开家,才知道自己也很脆弱伤感。阿呆心潮起伏地低下头,又想家了,隔着铁窗,只能在梦中与心中念想。
  史金柱看到阿呆心动了,热情地劝说:“申请给家里打一次亲情电话吧。”
  阿呆失望地回答:“可我没有权利打。”
 
 
第162章 找他回来
  听完阿呆垂头丧气的话,史金柱二话没说,灵机一动,有了办法。
  他说:“拿我的电话卡,去给妻子打一个电话,用完我再申请一张,不用担心电话费。”
  阿呆睁大了眼睛看着史金柱,想说什么,却把话咽了下去。
  “你在里面,对于外面的那一个美人,犯人们常开玩笑说,第一年人等心等,第二年人等心不等,第三年人不等心也不等。”不得不说,史金柱的语调是很热情。
  亲情电话只能打给家人,指直系亲属,每月打一次电话,而且每次只能打一个号码,一般都是登记固定电话号码。
  通话时间一般限于5分钟以内,特殊情况可以延长5分钟。
  每个月视服刑人员管理级别和改造表现而定,可以在监狱规定的时间拨打一到两次。表现不好的暂停拨打亲情电话的权利。
  “谢谢您的电话卡,我明天向王队长申请。”阿呆默默地接受了,打一个电话,向秋水报平安。
  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三十分,箩筐里的毛豆堆成小山头似的,提前半小时完成任务。
  阿呆、史金柱和凶豆三个人一起,高兴地抬起满满的一箩筐毛豆,送到中队食堂,讲是食堂,其实也就是一个大灶台和库房。
  刚开始走几步,阿呆听到史金柱在用一种痛苦的声音呼唤他。
  大家放下箩筐,阿呆急忙将史金柱斜躺,靠在箩筐边。
  史金柱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一只手压在左胸。
  “哎呀!”阿呆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惊叫道,“史总,您怎么啦?”
  “我危险,我的心脏病马上又要发作了,快,去警官那拿速效救心丸,倒十五粒到我的口中。”
  史金柱吃力地说,胸脯大幅起伏,张大口做深呼吸,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
  阿呆飞奔过去,立马报告,当班警察迅速赶到。按照警察吩咐,阿呆扒开史金柱的嘴,将速效救心丸瓶子里的药丸,数了十五粒,倒进史金柱口中。
  十多分钟过去,史金柱铁青色的脸颊,终于出现一丝红晕。
  一声轻微的叹息,从嘴里发出来,他有气无力地动了一下身子。
  “没事了!没事了!”阿呆禁不住大叫起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史金柱很虚弱地对阿呆说。
  “没事的,不要那么悲观,您看您不是好好的嘛。”
  “阿呆,你不知道。十年前,我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从刚才发病的情况看,就已经把我判了死刑。”
  史金柱自己坐了起来,神色安详地接着说:“谁知道我的病,什么时候就发作呢?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阿呆扶史金柱去了监室,然后,他接着与凶豆,两人一起送一箩筐毛豆到食堂。
  四只手拿筐边,拎起来吃力,走不动。改用扁担抬,麻绳着力点几乎落在阿呆这边,凶豆一路摇摇晃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送到食堂库房。
  转身返回,阿呆找遍库房和大灶台,不见凶豆踪影。
  食堂外,传来警察的声音:“快点。”
  法网难逃,不作不得死。
  阿呆刹那间想到凶豆脱逃,但又认为高墙电网,几乎不可能。
  万一侥幸暂时脱逃,最后结果,是逃长了刑期、逃散了家庭、逃丢了性命啊,也将会给自己、家庭和社会带来严重危害。
  凶豆可能脱逃之处,阿呆的第一反应是烟囱与下水道,立即去找他回来。
 
 
第163章 馋得太久
  凶豆虽是第一个损阿呆的人,也不能落井下石。
  阿呆不但这样想,还真心实意地行动。他认真查找烟囱与下水道进口,覆盖着粗粗的钢筋网,手拉一拉,纹丝不动,全部用电焊焊死。
  望向窗外灰蒙蒙的监狱电网,阿呆发现凶豆弯腰低头在电网下。
  迅即翻过食堂窗户,阿呆弓腰跑过去,拉起凶豆,气愤地说:“你找死呀。”
  “不是找死,是找吃的。”凶豆一边找,一边回答。
  “忽悠谁呢?”阿呆粗暴地说,一点也不相信。
  “真有吃的,一到犯人会见接待日,亲属带来真空袋包装的熟食菜什么的,按监狱规定不准送进来,一些没有带回去的,就隔着高墙甩在这里。”
  凶豆吃着一根火腿肠,不紧不慢,很有成就感地向阿呆介绍。
  “赶快吃完,走。”
  阿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等凶豆吃完,领着凶豆返回监室。
  第二天,阿呆所在的互监小组继续摘毛豆。
  阿呆看着那些摘过毛豆的光杆,堆在那里,想起有一次,坐上去休息片刻,好像感觉到,杆子下面压到东西,紧接着就听到吱吱的叫声。
  他一下子蹦了起来,转身看毛豆杆子下,就见一只大老鼠,领着几只小老鼠从下面爬出来,四处逃窜。
  吸取先前教训,阿呆要将摘下毛豆的光杆,清理到垃圾场,把劳动场所打扫得干干净净,使老鼠没有藏身之地。
  史金柱知道,这些毛豆杆子,可是中队冬天的柴火。
  他上前阻止,笑着说:“你看,那些摘去毛豆的光杆子,挂着零星的黄叶子,像不像功成名就的英雄,等待冬日在灶膛里哔哔啵啵做最后一次的奉献。”
  “这样烧锅也太原始。”阿呆抬起头,笑着说。
  “中队食堂弥漫着的炊烟,那可是我的家乡味道,温暖我五个秋冬。”
  “这么说来,毛豆杆子真的是功臣。”
  “闻到炊烟,就想到家乡的腊肉条挂在屋檐下,那是新年的味道,丰收之年带来的无尽喜悦的氛围,有一种安闲的踏实。”
  “坐牢就想到吃。”
  “很多好吃的,有炸肉圆、香肠、腊鱼、腊肉、酱肉、荷叶粉蒸肉……”
  “哈哈,馋得太久,开口尽是肉,什么都想吃,能吃下一头牛。”
  “还有藕,熬出来的排骨莲藕汤,最好喝。那藕熬得很烂,咬一口,几乎是入口即化,味道好极了。”
  “就是不忘肉啊!讲得我都嘴馋了。”
  “最后,端上一碗好吃的竹筒饭。”
  阿呆看了一下史金柱皱纹的眼角,有着久经风雨的沧桑。他愧疚地说:“因为我,您这几天辛苦了。”
  想起家乡久违的味道,还一直萦绕在脑海里。史金柱兴奋地说:“吃点苦算什么,我是从苦里熬过来的,要是什么都不干,也受不了,天生就是受罪的,改不了。”
  “我要向您学习!”阿呆伸出大拇指,竖起一个大大的赞。
  “你看,那一颗小草,不畏严寒,不畏生灵的践踏,自强不息地矗立在美好的世间,这简单的生命虽说渺小,却构成了这浩浩荡荡的世界。”史金柱意味深长地说。
  阿呆送一部分毛豆光杆子到食堂。回来时,王队长把他叫到值班室。
  王队长对阿呆说:“有一个美女要会见你。”
 
 
第164章 落泊英雄
  听到王队长的喊话,阿呆愣在那里,直到史金柱扯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
  他心跳加速,用香皂仔细洗净双手,老改队的衣服整了整,跑过去。
  进门前,伸出一只手,拇指按住中指指甲盖,用力摩擦,中指使劲弹出去,清理耐克鞋白边上的灰尘,弹一下,又弹一下。
  这是阿呆与秋水去英国补度蜜月时,秋水买给他的耐克鞋。
  那鞋边,保持雪白,一尘不染。穿了一年多,他总是保持得很干净,现在穿在脚上,别人还以为是新买的耐克鞋。
  在会见接待室一角,秋水两颊发红,呼吸急促,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氛围,紧张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在阿呆风光的时候结交的那些朋友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探过,可以想象,那些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慢慢地他的心冷了,习惯了这种世态炎凉。
  阿呆瞪大了眼睛,愧疚地看着孤独一人的秋水,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
  秋水身上穿着一条纯白色的宽松长裙,挡住隆起的肚子,高跟鞋也换成了平底鞋,柔美的五官化着淡妆,看得出脸上开始长出的斑。
  由于长途奔波,头发只是随意扎了起来,几缕散落的发丝没有遮住依旧优雅的气质。
  负责登记管理的警察,咽了咽口水,对阿呆逗笑道:“你老婆长得很漂亮,可真有艳福。”
  阿呆忐忑不安地问:“我老婆有孕在身,来监狱会见可有什么禁忌?”
  “见老婆还需要禁忌?只要今后你悔过自新,不再违法犯罪,才是家人和未出生孩子的福音。”
  阿呆恨自己变不成蝴蝶,飞不过那冰冷的铁窗,去拥抱秋水。
  秋水来时,看了一眼通往监狱的冷冰冰的铁门,又看了看四处高墙上密布的电网,心里感到无比的压抑。
  她痛苦地想,自己这个探监的人来此心里都如此的压抑,那么阿呆在里面关了这么长时间,他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她不敢想象。
  现在看到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阿呆,秋水的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都差点认不出阿呆了,因为阿呆消瘦了许多,神情有点忧郁。
  足足有十秒钟,秋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阿呆使劲拍着玻璃隔墙,对着话筒大声喊:“秋水!秋水!”
  喊叫声,把秋水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心里却掀起了万顷波涛,更是泫然泪下。
  当秋水的目光和阿呆的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阿呆会心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晒得黑黑的脸膛上闪闪发光,特别耀眼。
  阿呆又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指甲剪得很干净,指着脸上的胡子问:“长胡子啦,还认得吗?”
  秋水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来这里前,想好的许多话,想问的很多问题,此时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玻璃隔墙的另一端仔细观察阿呆,听了他刚才所说的话,心情好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秋水紧了紧腿上交叉的双手,抿了一下嘴,说:“我以为你是狗熊了,看看还好,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算得上是一个落魄英雄。”
  秋水声音有些嘶哑,阿呆倍感凄婉。他摸摸剃得发青的光头说:“还英雄呢,是个大笨蛋。”
  秋水瞥了一眼阿呆的耐克鞋,说:“没有想到哇?”
 
 
第165章 在干什么
  阿呆顺势把自己的一只脚翘得很高,耐克鞋进入秋水的视线。
  “耐克鞋的边,还是那样雪白干净,一尘不染,保持得不错。”秋水兴奋地点头称赞。
  阿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夸他夸得这么直接。
  更何况,是他日思夜想的秋水,对他这样说,不禁脸红。一瞬间,只觉得整张脸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火辣辣。
  秋水看到阿呆整洁的耐克鞋,她放下了心中的担心,神情轻松不少,摸着自己的脸,微笑道:“有很大进步呢,在家里可做不到这样哦。”
  “当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擦鞋,一遍又一遍地擦。”
  “高兴的时候呢?”
  “还擦鞋。好想通过你买的鞋,也能给你分享快乐。”
  阿呆看着秋水柔弱的身影,知道秋水是在鼓励他苦熬下去。
  他与秋水高墙相隔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的爱本身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他不忍心让秋水受到孤独的折磨,那是怎样的孤灯独守。
  他恨自己,一而再地辜负秋水。
  自进来以后,拿与他天天在一起劳动的史金柱说的话来讲,一个男人真正的本事,并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懂得怎样对妻子好。
  阿呆却没有懂得,就是这样无限期「笨蛋」地活着。
  现在恍然大悟,拍拍剃得发青的光头说:“我真是一个大笨蛋。”
  “想一想,我也是一个小傻瓜。”秋水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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