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本事还出来混,老子在道上玩的时候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尿裤档呢?来,给他们每个人身上绑一根支架,扔到山下喂野狗去。”
郜铣冰说着,从地上捡起几根粗树杈子扔给了司机师傅。
“什么是支架?”
“就是用两根棍子,把他们的胳膊和腿都支上,让他们动弹不了,这样野狗吃着方便。”
郜铣冰岔开手脚,撑起个「大」字给司机师傅做示范。
“不要了吧,打他们一顿也就算了,那样就变成杀人了。”
“看来你真是个好人,他不过是吓他们一下而已。”李依轩一旁笑着向老师傅说道。
“什么吓他们,绑。”
郜铣冰都被自己的怒吼声惊呆了。
“绑、绑”,老师傅吓傻了一样,拿起棍子就绑。依轩也不明就里地跟着绑。
“怎么绑呀?这一根绳子也不够呀?”
李依轩看着被反剪双手躺在地上的三个家伙发愁。
“用他们的腰带和鞋带子。”
郜铣冰说着,拿起一条粗树枝走了过来,瞧了瞧那个瘦子说道:“先绑他。”
“别别别。老大,我们不是坏人,别动手。”
“你以为你不是坏人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是好人。就先绑他。”
“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起码不是好人。”
司机师傅说着,把瘦子按趴在地上,解开瘦子的鞋带子,把他的腿分开,两只脚分别绑在粗树枝的两端。
如法炮制,不一会功夫把另外两个家伙的脚也绑完了。
然后开始挨个绑手,绑手费了一些功夫,一是他们躺在地上得以喘息,经过观察发现,再怎么咋呼也看不出他们像是坏人。
二是通过观察完全熟悉了他们这边的情况,不过是两男一女,其中还包括和他们吵架的那个司机师傅,心里不再像刚刚被打趴下时那么恐惧了。
郜铣冰他们三人一齐动手,把瘦子按住,把他的两只手分别固定在一根粗树枝上。
有了第一个捆绑经验,第二个和第三个捆绑起来熟练多了。
捆绑好之后,将他们翻过身平放在地上。几个家伙大呼小叫的,郜铣冰走回到车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拿出毛巾把瘦子的嘴堵上了,李依轩一见急了,一把扯回毛巾,到车上拿来司机师傅用于擦车窗玻璃的毛巾,把瘦子和小个子的嘴堵上。
说道:“我们的毛巾还留着洗脸呢。”
剩下的那小子不敢再说话了。
郜铣冰站在三人中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多久又犯起愁来,心想:“这几个家伙绑是绑起来了,可怎么处理呀?总不能真的扔到山下去喂狗吧。”
郜铣冰从车上取出手电,准备逐一审问他们。
柿子挑软的捏呀,他吆喝道:“你俩过来,帮我把这个小白脸先扔下去。”
司机师傅和李依轩不理解,别别扭扭地走过来,李依轩扯了扯郜铣冰衣服,小声问道:“你不会要来真的吧?”
郜铣冰在她的身上捏了一把,李依轩明白了他的意思,配合着说道:“师傅,来,帮把手,把他抬下去。”
三个人费了一番力气,把这个小白脸抬到陡坡的一块石头上放下。
郜铣冰这才附在司机师傅的耳边说道:“老师傅,你回到车子那边看着那两个家伙,我和依轩在这边审问这小子,摸摸他们的底细。”
司机师傅一听,露出憨憨的一笑,大声说道:“推下去得了,还跟他费什么话。”
边说,边朝着车的方向走去。
这小子以为真的要把他扔下去,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忙哀求道:“老大,老大,不要把我推下去,我们不过是为了找点吃的。”
“找点吃的,为什么又是吵架又是打人的?还威胁我们?”
“开始我们也没想那样,是那个司机师傅口气太强硬,所以才说出那几句话吓唬你们的。”
“吓唬我们,如果不是我先出手的话,遭罪的肯定是我们。”
“这个有可能,我们不过是为了弄一点吃的,不会给你们造成身体伤害的。不然,不然那个死倒答应把手表给我们,我们都没要。”
一听这话,郜铣冰对他所说的「我们不是坏人」有所相信了。
为了进一步确认一下,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都是干什么的?”
“我们三个是老乡,一起在贵阳做事。”
“做什么事?”
“我卖服装,他俩在酒店做事。那个高个子的是服务生,矮的那个是技师。”
“估计那家酒店也不是正规酒店,那你们要到哪里去?哪来的车?”
“我们回老家换二代身份证,是合租的车,打算办完事就回来,没想到碰上了山体滑坡。”
“那好,你在这里躺着,我去问问那两个,如果你说的是实话,就饶了你的狗命,胆敢说一句假话,我就废了你。”
说着,郜铣冰狠狠踢了他一脚,拉着李依轩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第99章 灾后夜话
当郜铣冰和李依轩回到车边时,司机师傅正在审问那个矮个子,从师傅复述的情况看,和那个小白脸说的差不多。
师傅见他俩过来了,立马站起身来说道:“他们说他们都是在贵阳打工的,那小子是酒店服务生,这个是给客人按摩的。”
郜铣冰听了暗自发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货色,原来是摸了两条水蛇。
然后走到瘦子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取出堵在他嘴巴上的毛巾,说道:“以后还装不装了?”
“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那好,一会给你们点吃的和喝的,赶快滚蛋。”
“好,好。”
“看来他们三个被打的不轻,都不敢走路了。”
李依轩指着捧着司机师傅拿给他们面包和水,攀附着路下面的石头和树枝,趔趔趄趄朝前面走去的三个人说道。
“不是被打的,他们被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刚刚被放开,肯定不会正常走路,至少要活动两个小时才行。”
“这么严重?”司机师傅有些不解。
“是呀,不然我哪里敢大着胆子把他们放开。”
“你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司机师傅说着,竖起大拇指。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呀?”李依轩也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道。
“实践,实践出真知呀,这是当年我在检察机关,到监狱里提审犯人时看到的,那些逃跑被抓回来的,以及不听话违反狱规的,会受到如此惩罚。如果被支上一个下午,即使放开了,他们也走不了路。”
“这么严重?”
“是呀,你要不要试一下。”
“去你的。”
说完,郜铣冰的肩头上又挨了一顿粉拳。
三人经过这一折腾睡意全无,看看时间还不到三点,距离亮天还有一会,索性坐回车里开始聊天。
“铣冰哥,你怎么还会打架呢?”李依轩扳着郜铣冰的肩膀,略带奇怪地神情问道。
“我哪里会打什么仗,不过是在检察机关集中培训的时候,简单学了一点格斗技法而已,都是些皮毛,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连皮毛都不是。”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先不要说你能不能打,就你那胆量和处理事情冷静的头脑,就让我非常佩服了。你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一般的年轻人。我老头子即便再活五十年也赶不上你。”
“听听,师傅对你评价多高?”
“高什么高,我再有胆量也没你胆量大呀?”
“我,我有什么胆量?”
“你胆量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就是你李依轩,我和师傅都比不上你呀。对了,你没用相机把滑坡的壮观场景都记录下来吗?”
“你,你简直坏透了,这个时候了还拿我开心,不理你了,我睡觉。”
“睡觉,睡觉,睡觉好。”
说着,各自脱下上衣把头蒙了起来。
没过五分钟,李依轩把小手伸进郜铣冰的脖子里,摸了一会,又揪着郜铣冰的耳朵,凑过来说道:“我不困,睡不着,要不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司机师傅也掀开盖在头上的外衣,推开车门说道:“这一折腾我有点饿了,吃点东西,你俩饿不饿呀?”
“吃点,吃点。”
郜铣冰也跟着下了车。
三个人喝着矿泉水,边嚼着饼干边闲聊。
“铣冰哥,你知道西京文学三剑客是谁吗?”
“呵呵,什么三剑客呀?不就是三驾马车吗?一个是路遥,一个是陈忠实,一个是新版《金瓶梅》的作者贾平凹。”
“怎么话一到你这味道就变了呢?人家那叫《废都》,怎么成了新版《金瓶梅》了?”
“怎么不是新版《金瓶梅》?”
“那你说说怎么就成了新版《金瓶梅》了?”
李依轩说着,用矿泉水瓶子推了郜铣冰肩膀一下,示意着让他快说。
“你听好,《金瓶梅》主要讲述的是谁和谁的故事?”
“这个还用问,当然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啦。”
“那《废都》是不是也是讲的是一个男人(庄之蝶)和牛月清,唐婉儿,还有柳月三个女人的故事?”
“不对吧?其中不还有个叫阿灿的吗?”
“《金瓶梅》中不也有西门庆和李月娘,还有王六吗?这些都不是书中人物中的重点。
我们再看看情节,《金瓶梅》不用多说了,都知道潘金莲见武大出门卖烧饼未归,倚窗眺望。
窗杆滑落,使她的芙蓉面冰雪肌,展示在西门庆面前,引出了'定挨光王婆受贿,设圈套浪子私挑。
《废都》不也是唐婉儿倚窗秀娇媚,引出的三战庄之蝶吗?《金瓶梅》有金蛋打银鹅,《废都》不也有体内荔枝圆吗?”
“照你这么说我就不能理解了,作者身为著名作家,如此勾勒难以入目的情节画面,就不怕深受诟病?”
“我所说的只是一部分,是作品表面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是大作家所为呢?”
说着,郜铣冰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都废了或迁或重建,然而作家在书中担心的仅仅是废掉的西京城么?
中风的作家庄之碟,气死的书法家龚靖元,换了狗眼的艺术家阮知飞和被迫不得不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历史研究员孟云房,以及那头懂了哲学的「牛」,恰恰都被热衷文学研究的人们忽略了?
研究的笔墨只专注到7睡唐婉儿,初睡柳月,甚至宁肯深挖导致庄之碟和不懂风情的牛月清为什么不行,也不肯反思作品的悲剧效果。
为什么不去思考换了狗眼的艺术家阮之飞,想用这双狗眼看低人还是社会?
还是看这个社会的人和事,只需要黑和白两种颜色就足够了呢?
瞎了一只眼的历史研究员孟云房,是因为历史研究还是现实研究,需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还是一只眼睛进行历史研究更专注?
莫非阮知飞的两只狗眼和孟云房瞎掉的那只眼,就是为这些人和为书写当时的社会而准备的?
郜铣冰说的有些气愤,李依轩听的也有些不十分明白,郜铣冰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扔掉后,转向李依轩说道:“扯远了,如果让你在《废都》里选一个适合你的角色作为你人生写照的话,你想选择谁?”
“在那座废都里没有我的人生。”
李依轩不满意地回答道,然后把复杂的眼神投向郜铣冰,带着狡黠的微笑问道:“那你呢?”
郜铣冰觉得那里也确实没有适合她的角色,无论唐婉儿、柳月、牛月清和阿灿都不是她的人生,这样的选择题如同玩笑。
不过李依轩的反问,以及那笑连同着富有深意的目光一起,把同样的问题又回敬给了郜铣冰。
郜铣冰想:“无论庄之蝶、汪希眠、龚靖元、阮知非同样也不是自己的人生。”
他灵机一动想起了那头被称为「哲学家的牛」,便脱口而出:“那头牛适合于我。我不但适合这头牛,更适合鲁迅笔下的孺子牛。”
听了这句话,李依轩因为他的机警心花怒放。他居然找到了那头「牛」,还借题发挥了,把自己升华成鲁迅笔下,更富有内涵的「孺子牛」。
李依轩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落下风而苦恼,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蛮横地说道:“那我就在作品里塑造个牧童的角色,我更适合做牧童。”
说完,做了个扬鞭的手势,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郜铣冰眉头舒展,面带微笑,深情地凝望着李依轩以示自己懂了,并表示欣然接受了她的蛮横。
聊着聊着,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钻进帐篷里偷偷睡觉去了,郜铣冰看了看李依轩,说道:“我俩也睡一会吧。”
说完,又重新拿起外衣,蒙上头开始休息。
第100章 天道与地道之一
天刚蒙蒙亮,又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把睡在帐篷里的司机师傅,和睡在车里的郜铣冰、李依轩吵醒。
他们各自慌忙地从车上下来,从帐篷里钻出来。
李依轩揉着眼睛问到:“不是又滑坡了吧?”
司机师傅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救援队伍上来了。你看那不是铲车车队吗?后面还有故障清理车,救援车。快把帐篷收起来,这些人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见没人的就往山涧里推。”
说完,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帐篷收拾好,站在路旁等待着救援车辆过来。
李依轩跟着郜铣冰立在路边看了一会,便偷偷溜到车旁打开后备箱,取出两瓶矿泉水蹲在一边洗脸去了,司机师傅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女孩子可真是的,宁舍命也不舍面子。殊不知这两瓶矿泉水关键时刻,可以救活一条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