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一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肯定遇到事情了……别瞒着妈。”林母接过饮料并没有喝，而是放到一旁，正经的问道。
果然知子莫若母，林清秋看了一眼，父亲现在应该还在床上躺着，母亲好说话，林父就不好说了。
“妈，也没什么事……就是之前的工作辞掉了，有时间回来看看你。”林清秋平静的然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没事……工作可以慢慢再找，正好，现在离你和欣欣的婚礼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好好准备准备，别亏待了别人姑娘。”林母拍着他的手说道。
“妈……”林清秋犹豫一会，还是决定先告诉母亲，等父亲之后再和他好好沟通，“其实，这个婚礼取消吧，我们暂时不结婚了。”
“清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林母一脸担忧的问道，这刚丢了工作，又不打算结婚……
林清秋把母亲拉出大门，确定父亲听不到之后，他还没说话，林母又焦急的问：“儿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母此刻才仔细打量林清秋的脸颊，相比于前一个月消瘦了许多，而且有很重的眼袋，不禁让她想到不好的事情。
第16章 父子谈话
林清秋用手抹着疲惫的脸，不想让母亲担心，心情没有太大波动“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我们两个分手了。没有告诉你们，害怕让你们白高兴一场，现在父亲身体不太好，所以暂时没找到机会和你们说。”
林母同意点点头：“还是先别和你父亲说，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儿子，没事，好姑娘多的是，咱们慢慢找。”
林清秋进去看望父亲，他正在床上侧着头倾听着，林清秋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并无波澜，旁边还放着小声的歌。
他与父亲之间的谈话本来就很少，两人寒暄几句，话题也随之止住。
两人之间的矛盾是相对缓和，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坐在床边，低头削苹果。
林父则躺在两个枕头叠成的靠背上，来着手机和父老乡亲们唱着歌，这是林父在闲时最爱的活动之一。
林清秋没有遗传父亲爱唱歌，他的嗓音遗传了母亲，唱歌基本上不在调上，跑调、走音一应俱全，就是五音不全。也只有在酒后方能大声歌唱……
不过他并不喜欢听父亲的歌喉，觉得非常的刺耳，却无可奈何，尴尬着把水果递给父亲。
走出房门，进厨房，母亲正在忙碌着，林父、林母做饭都算不上好吃，林清秋也不知道从哪里遗传而来的手艺，只要做过的菜，第二次绝不失手。
也许是小时候，父亲的打骂，让他早早的就学会了独立生存。
也许是负负得正，两个炒菜不好吃的，结合成了一个他。
高中毕业以后，他当初还想着去做厨师呢！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一抽进了厂，然后觉得进厂太无聊，出来陪朋友面试，被前任老板看上，一路做到了销售经理。
若是当初选择了厨师，现在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
不过人生就是这般奇妙才有意思，如果一眼就能望到头，我们是否还会选择来到这个世界。
林清秋淡淡的笑着，给母亲打下手，林母反而觉得他碍事，因为林母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菜不好吃……这世界总是有人对无形自己充满了自信。
当把饭菜递给父亲的时候，歌声停止，一脸嫌弃的看着有点黢黑的菜，明显是酱油放多了，不过看到一旁的林母眼神，他才伸出手接过饭碗，露出好吃的表情。
林清秋很享受这种感觉，小时候记事起，就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或者说他只感觉到母爱，没有感受到父爱……
印象中大多是父亲狰狞的表情，和拿着竹条追着他的过程。
父亲也总是和母亲吵架，或者说是被父亲骂……母亲总是温和的沉默以对，或许这就是当时的环境造成了妇女逆来顺受的性格，若是搁置在现在早就已经分道扬镳。
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近些年，随着林父的身体越加衰老，一种慈爱好像也出现在他的眼神之中。
不过他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只要有人在家，他从来不会进入厨房，起来之后就坐着唱歌，然后等你煮饭炒菜……
在他们的人生里好像男子就不应该进厨房，不过事情又很奇怪，在家办宴席的时候，厨房往往只有男性，女性只能是帮忙洗菜……
林父吃饭的速度极快，两三口就把一大碗饭吃完，然后又唱起歌……
——饭后——
林清秋给唐染打电话，询问他现在在哪里？
唐染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乱糟糟的，原来是在拍婚纱照，林清秋想了想，还是在家里多陪陪母亲，明天再到唐染家拜访。
正处于春种时节，林母买了一下菜种，由于林父的关系并没有来的及种。
林清秋就踏上了春种的路途，多年为挥动锄头，刚挖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
累归累，却感觉神清气爽，劳动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
人也只要一闲暇就会胡思乱想。
这边挖着土，那边放着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不过小时候是被父亲推着出来，如今他却享受这一片安宁。
看着接连的几亩地，擦掉汗水，继续起来镐土。
人生难得几回闲！
期间也遇到熟人热情的打招呼，夸赞一番林清秋勤劳，当然他也很热情的朝着对面吼一嗓子，这就有种山歌对唱的感觉。
隔的老远都能听到。
在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虚伪的谎言。
人心疲惫的时候，劳作是最好的调料，忙忙碌碌中反而放下了真正令人下坠的困扰。
在城市中丢失自我，在宁静着找回初心。
虽然一个下午他连也没刨多少地，胜在开心！
黄昏，拖着疲倦的身体，扛着锄头，在夕阳余晖下回家，享受着母亲做的不太好吃的饭菜，却有一种满足感。
不过入夜，林清秋却没有睡去，果然如韩文西所言，只有劳作和醉酒能够忘掉忧愁，让你在深夜睡去。
他记不住楚原话如何，大致是这个意思。
走出房间，在大厅里坐着，点上一支烟，看着四周，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一丝暖意，也有很多疼痛的回忆，都随着时间消磨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留下暖洋洋的一家。
“哒……哒——”
不知何时，林父已经拄着拐杖艰难的来到他身边，林清秋赶紧过去扶他坐下。
“爸，大晚上你不睡觉起来做啥，有什么事情，你叫我一声。”林清秋灭掉手中的烟担忧的说。
“也没什么事，白天睡的久了，晚上出来活动活动……要不然老太婆又要罗里吧嗦的。”
曾经是林父打骂林母，现在确是反过来了，林父经常被说，也不反抗一二了，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林父伸手从墙角边上拿出一根旱烟杆，敲了两下，塞入烟草，吧唧着嘴，浓烈的烟味充斥着整个大厅。
林清秋虽然是一个烟民，却也不太习惯这种味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林父淡淡的说：“白天你们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你们也不必顾虑我的感受，虽然现在腿脚不利索，还死不了，我也很想报孙子，走不到一起就是走不到一起，也没必要瞒着我们。”
“其实是怕让你们白开心一场。”即使关系缓和，依然有点排斥同父亲谈话。
第17章 村口八卦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爸我也是过来人，给你参谋参谋。”
林父并未感受到他的排斥，或者感受到了，却无所谓，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
这是林父第一次主动与林清秋谈话，以前林父不会问原因，直接开打、开骂，干完事了。
哪里会有这么长的对话。
回想了曾经与父亲的对话，做了坏事对不对，然后林清秋会狡辩一番，林父直接从身后抄出竹条，一顿竹笋炒肉。
成绩怎么这么差？后来他就不在说了，沉默着，林父还是一样一顿暴打……
后来林父也不问原因，让你不读书，简单明了。
再后来，林清秋出去工作了，言语减少了，每次回家林父也只是淡淡的一句，回来了，他则只是点点头……
“以前我可能对你严厉了一些，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根本不知道怎么教育。因为我们那一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打就是骂……过了大半辈子我都在反思，你不愿意说我也理解。”
林父看到他不愿意说话，自顾自的说着，然后拿起拐杖拄着，落寞着走回房间，“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林清秋回头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灯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微弱的灯光让他显得很消瘦。
——眼角有些湿润——
“爸。”林清秋「蹭」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有些沙哑，“我曾经确实恨过你，因为你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对我打骂……”
林父拄着拐杖停住，光影在他身上闪烁，或者说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他没有回头，眼角噙着泪水。
“现在我想明白了！”
看到父亲衰老的瞬间林清秋的记忆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林父也是有好的一面，即便有些事情依然不可理喻。
“清秋，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林父拄着拐杖艰难的进入房间，「咚」门关上了。
林清秋站在大厅里，回忆着被打的瞬间，小时候摸别人家的鱼，被打。
砸别人家的窗户被打，偷别人家的包谷……欺负吴伯家的傻儿子，偷看村口的白寡妇洗澡，用蛇放到讲台柜子内吓唬女老师……等等，好像他做的混蛋事情也不少。
在争吵之后，林父也会给他买吃的，猪肉自己舍不得吃，留给他，新鲜的水果也会留着。
以前还以为是母亲为了安慰他。可是在林清秋出去工作之后，林母才悄悄告诉他，都是他父亲的意思，不过不能让他知道。
曾经以为母亲只是为了缓和两人的关系，才这样说。今天看到父亲佝偻的身影，和慈祥的一面，林清秋终于是打破心中那一道壁垒……
林父并不是因为年纪的衰老才变得慈祥，而是他习惯性的保持父亲的威严。
不过儿时的阴影又岂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微风，林清秋失眠整整一个月，今夜他睡得安稳。
……
林清秋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在乡村里唯一不好的事情，只要你家里一发生事情，明日整个村无所事事的人就会闲聊。
而这种闲聊又是最恐怖的，因为它从来不传递正确的消息。
它只是一个负能量的传播点！
比如，较林清秋先回来的村南的一个户张姓人家，张树立家的儿子张堂，不过就是在家呆了两个月，被村口的大爷大妈说，整天游手好闲，还是大学生呢？
真是丢人，白白花钱让他读书，书全部读到屁股里了，还有更甚者时常去他家炫耀，她儿子现在结婚孙子都两岁了……
林清秋厌烦的也就是这些人，自己家里的事情，不操心，尽是在背后说别人家的事情。
十几个人坐在篮球场边上，远远就听到他们在谈论别人家的八卦。
“你们知道吗，昨天林老头家的儿子回来了……林老头都受伤一个月了，也没看到他回来照顾一次，真的让人寒心啊。”
“不过我看到他昨天还去种菜呢？可勤快了……你会不会弄错了？”
“弄错？不可能昨天深夜我还听到他和林老头吵架呢……你家隔那么远怎么可能知道。”这是林清秋家邻居李婶的声音，信誓旦旦。
然后叫十几天都聚到她身边，“嘘……你们可能不知道吧！他儿子与白红茹的女儿白欣欣的婚事吹了，而且工作丢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媳妇都娶不上。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李婶放低声音，可是她的大嗓门，经过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还别说，白家的女儿张的那是一个水灵，而且人家也是名牌大学毕业，当初我就没看好这事情，还真让我猜到了。”
此刻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为人刻薄，姓吴，她家住在篮球场旁边。
“林老头家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是偷了公司的东西被别人辞退了。”
“是的，小时候，还透过我家的玉米，糟蹋了一地……”
话是越说越歪，从一点小时候的事情，瞎推测林清秋的事情，人的想象就是这么奇怪，不仅有理有据，还把自己给说服了。
几人围在一起，并未看到从一旁经过的林清秋，农村每户人家都会种树，林清秋刚好被一颗梨树挡住，恰巧听到了这番谈话。
昨日还虚伪的说什么孝顺、勤快，转眼就从好人变成了无恶不作的……
他想装作没听到，你说一句这些人能顶十句，常言道忍一步海阔天空，可内心还是有些怒意。
“你们几个八婆，瞎说些什么。”林清秋能忍，唐染却不能忍，今天刚好约唐染出来。他从林清秋对面的一条小道走出来怒吼道。
“哼，我们说的不对吗？林清秋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七岁看老，现在他肯定也是这么一个人。”
李婶跳出来，大嗓门说，堪比高音喇叭，整个村的人都能听到。
“还有你，小时候也不是跟着他一起做坏事，我看就是被他带坏了。”
“小时头针，长大偷金……我听人说他就是贩卖别人公司的信息，才被开除的。”
李婶直接开启嘴炮模式，语言对人的杀伤力是无形的。
